城北通化门外,人来车往喧闹无比,比城内东西市热闹更甚。
有人春风得意走马进长安,有人愁眉苦脸驾铺盖离开这伤心无情凄凉地。
只有一群小摊贩不懂任何人的喜忧,乘隙钻入车水马龙间,隔窗吆喝叫卖。
疾蹄踏起的漫天尘土飞扬在车轱辘轧过的轨迹上,晴光照耀下,城门下一方天地也总是灰蒙蒙的,可此地所有人的心绪并不会因黄沙而散漫,因为牵连着一颗心的,只有这砖瓦砌出的高耸之门身后的长安城而已。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两道官兵突然夹道端立,将行人全部清退去了旁边不再放行。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心知他们这些平民的生活总得给那些达官贵人让道,便抻长脖颈朝里张望着,好奇此刻又是哪位祖宗要出城。
只有一身着素色行服的长身男子呆呆矗立在正中。
几个摊贩看他没个眼力见,在此处见多了官家欺压平民的血腥场面,满脸捉急地挥舞手臂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把人给喊到旁边。
那人却纹丝不动,定格的眼神从城门高出的镌字上下移至门内,看来并非出神,却如此大胆挡在道中。
摊贩忽被身边的妻子拍了拍,以为她又嫌自己多管闲事,谁知妻子悄悄指了指那男子腰间的配剑,剑鞘量是不懂行的人一看也价值不菲,再看向他的脸,惊觉此人虽打扮低调,可无论是气质还是衣料,怎幺瞧与自己都不是一路人。
他不再多嘴,从自己的小车上捡起一个李子啃起来。
可那些官兵已将城门里外的心给提了起来,城门大开,却久久不见有人车出入。
加之那道外立着的男子,怕不是又在搞什幺噱头。
城里突然有了动静,飘来很轻的车轱辘声。
远处望见八个装扮规整的男子围着什幺东西走出,可定睛一瞧,被包围着的哪是什幺高级座驾,如此大阵仗护送着的,竟只是一架简陋由木板和轮子搭起的手推车。
无人知晓这几人是皇宫内侍,更不会知晓那架木车上载着的是何物。
“你就是周先生?”一名内侍走到门外那男子身前。
“正是。”
白止稍稍颔首,面色晦暗不明。
“人在这儿。”他指了指身后车板上厚厚一团隐隐渗出些红色的粗糙白布。“陛下说了,这车也给你。”
白止咬牙,面上依然看不清任何神情,又颔首道:“...多谢陛下。”
侍官轻飘地瞥他一眼,“那周先生自便吧。”
八人转身回城还不忘摆起架子怒瞪两旁看热闹的人几眼。
待其不见人影,守门官兵复又开始放行。
周围的喧闹却并未快速腾起,都顾忌着白止面前那驾木车,踌躇着不敢靠近。
白术握紧的拳骤松,未在意旁人的目光,双手扶上车把往远离长安城的方向推去。
“小厨房把菜做下了,你快去把包袱卸了换身衣裳,再让嬷嬷重新梳个头洗把脸。”白榆手中一方小帕用力擦拭在阿尧的脸上,顺着污渍的方向,那脸颊肉也被推得带着五官皱起。
今日贺景珩第一次给他安排了习武课,回来时就这样满身脏污。
阿尧倒是浑然不觉脏,并对于姑姑揉弄他的脸颊乐在其中,鲜少有这般顽皮地笑笑,而后往后院连廊跑去。
白榆宠溺又无奈,转身就见不知何时到的贺景珩正疾步朝自己走来。
她笑脸相迎,“你来...唔!”
贺景珩两手托抱住她的腿根一把提起,在她惊恐之际又堵住了双唇,将惊呼闷在唇齿间。
白榆下意识手脚并用圈住他的躯体,后才感莫名其妙,他怎的突然冲进来,一言不发就动手动脚。
她费力将他的肩往外推,才堪堪分开黏连的唇瓣,又伸手捂住他不甘停歇乘势追击的吻,蹙眉看向连廊,与阿尧对个正着。
白榆双目圆睁,不知如何应对场面,却见阿尧慢慢往门后挪动躲去,咬了咬唇,才跑向连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