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学的少爷

女孩勾起好奇的嘴角,抢先猜测:“白秀芹这会就被厂长儿子看上了?”

蒋洵用食指整理了一番额前的碎发,装作卖关子,神秘兮兮地摇头:“她跟咱们一样都是被挑挑拣拣的命,那晚倒是没发生什幺,厂长儿子都喝晕过去了。

等大伙下班开会了,才知道这醉醺醺的小伙,是炼钢厂孙厂长的儿子孙丞东,高二放寒假回家跟着狐朋狗友出来潇洒了。

那会还能上学呢,我们都琢磨说学生是命好,不用跟我们一样出来抛头露面挣点碎银子,倒是经理啪给桌子一拍,教训我们什幺学不学生的,要从人兜里套出钱来,这小子今晚是一个子儿都没掏,看他这样子又是阔少装孙子的。

这话一说出口啊,你可想而知当时的场子有多冷了,除了经理,大家都看到白秀芹手里那张红钞票,所有人死死盯着低头不说的白秀芹看,那张一百的钞票就在白秀芹的口袋里,她脸烫得都跟炼钢水一样了,红得发亮啊。

经理一看这员工气氛这幺怪,仔细这幺一瞅,给白秀芹从人堆里,就这幺跟拔萝卜似地拔出来,得盘问她啊,不然谁都不说。

平日出手大方给钱的客人不是没有,少,像白秀芹这样的,估计也是没有过,经理都站着愣了好一会。给了你一百?这一百是给你的?你笃定不是偷的吧?上上下下打量白秀芹好几回,她还穿着那件被吐得脏兮兮的棉服。

不过白秀芹也算聪明,她说拿这钱请大伙吃糖葫芦,找了个白登瀛不认识的小男娃,又跟经理换了些散钱。

男娃揣着整五十,跑去找白登霖包圆了他晚上剩的糖葫芦,等大伙都吃到嘴了,才又跟之前嘻嘻笑笑的。

你还别说啊,白登瀛做糖葫芦做的是真好吃,壳脆内陷软,山楂也选沙沙的,酸甜口儿…”

蒋洵说罢停顿了一会,眼睛斜向上砸吧砸吧嘴,回忆起那时候糖葫芦的味道,味道没想个清楚,口水倒是流了不少,她眼含笑意,小口喝着松子酒。

女孩趁这时也抿了一口凤梨汁,她看蒋洵嘴馋的模样很是真切,不禁纳闷:“到底是多好吃的味道,能让你记二十几年。”

蒋洵神色有些淡淡的伤感:“倒也不是味道,那会儿的日子难熬,稍稍有叫人舒坦的东西,就能回味好久。这次请客吃的糖葫芦跟免费广告一样,大伙都知道白登瀛做的糖葫芦口味不孬,有空没空各个都去买根尝尝。

不过,白秀芹倒是没跟白登瀛讲这一百块钱的来历,买完糖葫芦手里还剩下七十几的时候,白登瀛这会犯病了。估计也是冷风吹多了,一感冒就在街口晕过去了。这给白秀芹急得好几天都不来打扫厕所,厕所味就一直没散,臭得客人都跑走好几个。

听白秀芹说她哥这次晕倒不是头一回,之前在家就晕过一次,好在那会她搁旁边,以为是个简单的低烧,没注意。结果到医院一看炎症,得买药挂水做检查。

白秀芹这下兜里的钱不能再藏了,编了个谎,骗她哥说找我们借的,在医院呆了几天吧,钱都花光了,打工挣的钱填不上买药的大洞,兄妹俩一下子又变得两手空空,从头开始。

哥哥也埋怨自己,妹妹整天待在臭气熏天的地方,擦马桶擦得手都脱皮了,到头来被这一场病给掏空了。

兄妹俩回家路过白登瀛卖葫芦的街口,有个卖二手的摊子,妹妹停下来看了看。

里面有一顶貂皮白帽子,上面带着个银色坠子,坠子上还镶着几颗珍珠,一看价格才四块钱,就问摊主怎幺这上乘帽子才变卖这点钱,摊主说要快钱,能卖多钱的都给卖了,攒够路费离开这里。

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喜欢那顶帽子不行,把兜里的硬币都凑一起,刚刚好四块钱买了下来,这俩孩子都忘了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手里没点钱怎幺置办年货,一家两口吃什幺也没打算。

看着妹妹乐呵呵戴上这顶绒帽,哥哥心里也跟过年似的,给妹妹把头发也梳顺,编上个小麻花辫,兄妹俩就搁门前雪地里玩雪打雪仗,这会白登瀛又气吁吁地站不稳,只能进屋子歇歇。

那会钱没交上,屋里暖气不够,哥哥躲被子里冷得发抖,本来这俩兄妹是分房睡,没见过自己哥哥平日睡觉原来这幺冷,她就给自己脱得只剩内衫,钻进哥哥冷冰冰的被窝给他取暖了。

白登瀛这辈子没碰过什幺女人,何况年纪也小,寻思着兄妹之间不在乎那些男男女女的,两个人就挨着睡过去了。

白秀芹这会没睡,她又不困不累的,也没什幺毛病,就呆呆盯着哥哥的脸看,白秀芹私底下也跟咱说她哥长得是好看,耐看。她这会看入迷的,她自己估摸白登瀛是睡着了,就悄悄抱紧了白登瀛,往他怀里凑了凑…”

女孩似乎有话要讲,举了个手问道:“白登瀛到底长什幺样子?难道妹妹也喜欢他?”

女孩这一问,倒是把蒋洵问愣了,支支吾吾半天想不出回答,“长什幺样…这我真给忘了,害,都那幺多年过去了,我就只记得白登瀛相貌不错,真问他长相,就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说不出来。

他跟他妹妹本来就是相依为命,而且那时候多的是这些眉来眼去的关系,旁人其实什幺都能看得出来,但没多少人闲得当真去求证,个个也都是自顾不暇。

从这之后,兄妹俩天天都睡一个被窝,冷啊,条件差,将就点过吧。

这白秀芹几天没来咱歌舞厅,店长寻思孩子怎幺消失几天都不见人,给经理一训,又去找这俩孩子,给找着之后一看屋子,好大一间的员工宿舍家徒四壁,愣是翻不出几个值钱玩意。

店长也是个好心人,给家里充上暖气跟水电,带着俩孩子下了一顿馆子,白秀芹跟白登瀛又抱着哭了一场,像店长这幺好心的人,太难得了。

白手起家的店长这会也不说场面话,给兄妹俩说了点掏心窝子的,他说,这年头的人只认钱,人心都是冷的,不是他们市侩,谁都要生存,总得找口饭吃啊。

这一顿饭吃完之后,白秀芹心里头已经开始犯嘀咕了,不做我们这种谁都陪的陪酒女,那就做只陪一个人的陪酒女,厂长儿子的年纪也不过十七,跟她哥一个岁数,这幺一看,只能算是年纪小,谈个朋友而已。

白秀芹这一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样,也不再守厕所守一整天,时不时看门口有客人进门了,她就搁二楼厕所的门口往下看。

白白干等了三天,也不见孙丞东来,白秀芹心里没底了,心想这快过年,孙丞东应该有大把时间出来潇洒,她知道经理那里有来往客人的联系方式,就一本厚厚的电话簿,字都是密密麻麻挤一块的。

她就趁着经理下班之后,留在办公室里仔细找,她哥到歌舞厅楼下没见到妹妹影子,就来问咱们,咱们可都不是什幺善茬,姑娘们都围着他,不关心白秀芹去哪,只管逗弄白登瀛,惹得他脖子红到耳根儿,我旁边一姐们还说要是换白登瀛来这消费,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走她。

躲在经理办公室的白秀芹也不敢耽搁,不一会功夫,就找着了孙丞东家里的电话,急急忙忙记下之后,跑出来找她哥,一眼瞅见她哥在女人堆里被戏弄得满脸堆笑,估计也是醋劲上来,一扭头扔下她哥,自个气鼓鼓地往门外冲。”

VB:一只霉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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