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完)

女孩噙着眼泪,抽了张纸巾擦干眼角的泪,“可我倒是觉得哥哥是自杀,被妹妹抛弃之后,自己自暴自弃,病根本好不了。而且妹妹怀孕的事对他来说也是打击,倘若孩子是自己的,他根本接受不了;如果孩子是孙丞东的,他觉得活在这世上跟妹妹的累赘一样。”

蒋洵若有所思点点头,深深吸了口香烟:“是吗?他居然会这样想,那妹妹倒成了他自杀的罪人了。”

女孩摇摇头:“谁都不是什幺罪人,做这种决定肯定也是迫于无奈,或许白登瀛觉得自己这幺一死,妹妹起码会活得更好。”

蒋洵沉默了一会,无奈继续说:“白秀芹那会反正是笃定是孙丞东他娘害死了她哥哥,找孙丞东家里人讨说法,家里人的态度也跟对面大娘说的一样,对白登瀛的死无所谓,觉得跟孙丞东一家没多大关系,还跟白秀芹讲条件,要是孩子生下来给他们养,不要名分的话,可以送一大笔钱给白秀芹送走。

白秀芹怎幺会饶过这一家凶手,孙丞东还得在外村躲个几天再回来,旁人也都不知道孙丞东的住所,况且她当时只身去孙丞东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以为儿子只是出去玩了,管不住就没有过问。

她就想了个狠招,想把这事给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她就把孙丞东衣柜里的裤子跟衣服偷回家,给白登瀛穿上,孙丞东跟白登瀛两人长得是像,光穿上了衣服就分不清二人的体型了,半夜背着冷透的白登瀛下楼,拖着他的尸体往白天人会多的地方走。

这一路走得她像过完大半辈子似地,和白登瀛说过的话,没说过的话统统都在这会说光了,她还记得哥哥喜欢在她耳旁念叨一句古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没想到如今两人倒真是阴阳相隔。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她才勉勉强强到了街口处,慢慢给哥哥放倒在路牙旁,这具尸体远远看上去就跟孙丞东的人一模一样,可只是怕凑近了看还能看出端倪。

白秀芹早就下定决心,哥哥的死必须有个说法,不能这幺不明不白,她就拿起土里的大石头想把哥哥的脸砸花,刚一下手没舍得往下砸,闷闷哭了好一会,才敢动手。

这大冬天的,白登瀛已经不是活人了,脸皮也都冻得硬邦邦的,被石头一砸,脸上凿出个血坑,其余没咋变,白秀芹没法子了,只能敞开衣服捧着白登瀛的脸在怀里捂着,一直到捂软捂化为止。

捂软之后,白登瀛的脸居然有了活人的气色,瘀血都消退了,嘴唇都红润红润的,白秀芹更舍不得给哥哥脸砸花了,心想就这幺丢下哥哥走吧,跑远了半里路,又回头,眼睛一闭开始使劲砸,砸得骨头咚咚响,手缝儿都是碎肉。

觉得是差不多了,她没敢睁眼,摸瞎往回走,大概估摸走远了,才敢把眼睛睁开,这下才看见满手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这会天突然开始飘雪,鹅毛大雪,她没感觉到冷,浑身冒汗,雪落到手心就立马化成水。

回家之后,这手上的血渍也难洗,热水肥皂一块搓都不管用,怎幺洗都还是满手的血,给她手都洗得掉了皮,这一夜就这幺忙活洗手,没合过眼。

第二天真跟她想的一样,满城传遍了孙丞东儿子横死街头的事,孙丞东的爹妈自然是一头雾水,他们的儿子不是这几天出去玩了吗,怎幺会突然死了呢?

不仅派人去找儿子的下落,又找上门问白秀芹到底怎幺回事,白秀芹说你们就是杀人凶色,必须要坐牢,我哥哥就是被你们给害死的。

孙丞东爹妈都给白秀芹跪下了,一个劲说白登瀛的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晚只是想跟白登瀛商量白秀芹怀孕的事,要是不行就准白秀芹嫁进门,谁都没动一下粗,他们还发誓说人命关天的事,再撒谎的话,厂子立马倒闭。也不知道他们这会说没说谎,但隔年这钢铁厂还真倒闭了。”

蒋洵不经意露出鄙夷的笑容,随之吐出一缕白烟,继续说:“孙丞东家里找到了小村子,把还在乐呵看电视的孙丞东给逮着了。

看见活生生的孙丞东,一家人虚惊一场之后又慌了,城里多了具尸体,谁都以为是孙丞东,但这会孙丞东又出现的话,谁都会好奇无名男尸是谁,怎幺出现的,还有凶手是谁。

身份不明的尸体已经送进局里了,谁都动不了,那时候流言蜚语也传得厉害,不少人靠这几件事编成故事了都,有说孙丞东被人拦路抢劫之后抛尸野外,也有说孙丞东玩得花,几个妓女的主给下黑手报复了的。

孙丞东爹妈只能给白秀芹做思想工作,去把局里那尸体认领了,那本来就是你哥哥自杀,怪不到我们头上,白秀芹说可以,但要让孙丞东跟自己走,离开这块地方,去南方生活。‘

爹妈讨价还价到去几个月就回来,毕竟舍不得孩子远走,白秀芹说可以,第二天把她哥接到火葬场烧了,骨灰撒在埋爹妈乱葬的坟头上。

事情原本看上去要结束了,等二人坐着小红旗赶去火车站的时候,白秀芹突然满身灰尘,出现在咱们歌舞厅里,身边也不见孙丞东的踪影,她说半道被人劫了车子,自己不是抢劫的对象,被赶下车之后,歹徒就连人带车开走了,孙丞东还在车里。

说着说着,下身的缝儿里开始哗哗淌血,人没一会就昏死过去,那会还是我给她送去医院的,医生说孩子没了,孙丞东爹妈急得拍大腿,怎幺找都找不到他们儿子,眼看白秀芹也遭了不少罪,只能急急忙忙报警要抓劫匪。

我守着她的病床还跟她聊了不少,后来没等白秀芹恢复,她就不见人影了,跟孙丞东一样就这幺人间蒸发了。

再过几天,有人说在郊外的江里看见一辆小红旗,没车牌照,核对信息还费了好一会日子,车里有个泡发了的年轻小伙,身上的钱包都被掏空,一件值钱玩意都没有。

孙丞东家里人来辨认,确实是几天前要走的孙丞东,至于车怎幺开到这里,谁都不知道原因,白秀芹这会人已经找不到了,留好些谜团给镇子里的人去猜。”

女孩听到故事戛然而止,也有些惊讶,这一切都像是电影回放一样,飞速运转却历历在目,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白秀芹就这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蒋洵笑眯眯地看着她,圆桌上人们的欢呼声愈发响,接近零点的钟声开始铛铛响起。

圆桌上其中一个女人向蒋洵招呼:“小洵,快来,咱们去看烟花咯!过年啦!”

身旁的人纷纷推开门向外走去,而蒋洵也朝女孩伸手,示意她跟随自己一起走出去看烟花,那个招呼蒋洵的女人,倒是在酒吧里耐心等着蒋洵走来。

也不知道她从哪掏出来顶貂绒帽子,往蒋洵脑袋上按:“戴上戴上。”

蒋洵本想躲开,又被她拉住,两人推来推去终于把这顶精美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这才像过年嘛。”

“很好看,新年好啊。”

女孩冲着蒋洵笑了笑,恰好钟声戛然而止,漫天焰火绽放在夜空里。

WB:一只霉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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