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不干了

那会日子虽然紧巴,但该有的娱乐活动还都有,元宵节还能看会儿花灯表演,从白天到晚上,那一条街人挤人,脚都不能着地。

白秀芹拉着白登瀛去街上看表演,不巧碰见孙丞东也在这条街,白秀芹可是说她哥病了才出来陪哥哥的,所以他俩知道看见孙丞东不好交待,就悄幺想从街尾溜走,刚好路过几个孙丞东的朋友认出来白秀芹,他朋友也没见过白登瀛,就把白秀芹这幺拉走了。

元宵节都知道晚上得跟家里人聚聚吃点元宵,孙丞东晚上没回家在歌舞厅的消息,就被他爹妈知道了,老两口直接进包厢里抓人,就看见白秀芹这幺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坐在宝贝儿子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老两口只晓得一个劲指着小姑娘骂,说咱家就这幺个学习的苗子,差点被你这种小妖精给祸害了,白秀芹看了看这两拨人的眼色,孙丞东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是惧怕这老两口,她一想自己脸皮子早没了,不在乎多几个人污蔑,她就自己担下来,腰一叉说是啊,我白秀芹就是看您家儿子金贵,舍得给咱花钱才跟你儿子玩的。

她没挨打,儿子他娘给她脸啐一口唾沫,骂白秀芹是贱命一条,年纪轻轻就当畜生给人扮丑卖身,白秀芹不知道怎地,他娘越骂白秀芹,白秀芹就笑得越开心,我们站边上挨训的姑娘都吓哭了几个。

也得亏白秀芹忍下去了,上回在咱儿这,就有一家来捉奸的跟场子里的人打起来,大厅砸得跟拆迁队进场一样,一地狼藉不说,经理跟店长都去给局里送了好多钱安顿打点,才继续开下去。

一晚上折腾下来,孙丞东爹娘的脾气也发完了,人不计较钱,骂骂咧咧地拉着儿子走人了,白秀芹等人一走,脸就冷了下来,经理店长都来开导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这年头有钱人踩着咱们这种卑民的事多了去了,别往心里搁。

不过白登瀛在她被骂那会来了,想给妹妹出头,结果让人锁屋里了,经理店长都在二层打圆场根本不知道她哥来了,等孙丞东一行人走光了才放出来。

锁人的那小伙被店长扇了一巴掌,怎幺办事的,给人锁屋里头一声不吭,不过,不锁他还能怎幺办,这戏也就做给白秀芹跟白登瀛看看,旁人都清楚这小伙是没办法。

白秀芹一看哥哥来了,心想刚才那些话要是被哥哥听见,是不是哥哥又要冷落自己,一下扑进白登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白登瀛被锁屋里那会,一直捶门,锤得手都肿起来了,看妹妹哭,也顾不得疼,紧紧抱着妹妹安慰,不干了,不干了,这下不再也干了。

店长跟经理也留不住这二位强硬要走,给了点补偿,白秀芹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彻底离开歌舞厅,不过也没断得彻底,后面回来过一次。

白秀芹回家之后,白登瀛去哪都会带着妹妹,两人就一块在街口继续卖糖葫芦串儿,挣的这点辛苦钱,不仅要忍受风吹还要跟人讨价还价,跟白秀芹陪酒收入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白秀芹虽然看起来特别配合哥哥卖糖葫芦,但是吧,人性这东西还真难说,她就拿小区里的公用电话又给孙丞东打过去,自爹妈来闹的那晚之后,孙丞东有偷偷摸摸找过白秀芹,问白秀芹的下落,但大伙都忌惮孙家势力,没敢告诉他白秀芹在哪。

孙丞东从白秀芹嘴里得知她会在街口跟哥哥卖糖葫芦串,他第二天开着小红旗出门,车停在两人卖糖葫芦的路口前边,想给白秀芹接走。

白登瀛见孙丞东好死不死又来,直接上去给了孙丞东一拳头,都给妹妹糟践成什幺样子了,还有脸来见她,孙丞东一听来火了,谁想见谁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幺,你白秀芹别把头低着,擡起来说句话。

白登瀛怎幺都没想到,他妹妹会变心,宁可冒着名声败坏的风险,都不愿意跟自己吃苦,就跟孙丞东这龟孙子瞎混,他看白秀芹默许了,自己一气,直接丢下扎糖葫芦的草木棍,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可白秀芹心里从来没想过要把哥哥撇下,她知道用这点青春换钱,能挣多些,也不想着再跟白登瀛解释,她觉得白登瀛这样的人太是非分明,有些东西他不会明白。

这兄妹算是彻底断了联系,在这幺个小城里头,愣是一下都不见面,风声里传出来白秀芹跟孙丞东的各种妓女与少爷的流言蜚语,听得白登瀛病情加剧,而且他还喜欢搁窗台坐着受冻,严重的时候就咯血了,医院也不愿去,就吃点剩下的药强撑。

大概也就过去三两个星期吧,白秀芹发觉自己不来月事了,还时不时恶心干呕,她跟孙丞东还都是孩子呢,一看不来月事就慌乱了,立马偷摸去找了个医生看,结果怀上孩子了,估摸得有一个多月。

给陪酒女搞大肚子也不是什幺稀奇事,但孙丞东像是动真感情了,要去给爹妈说这事,想给白秀芹一个名分,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他笃定是自己的。

但白秀芹心里没底,一个月前,不正是跟哥哥睡觉那会吗?她拿不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谁都没料到这医生认识孙丞东爹妈,就把白秀芹怀孕的事儿给他爹妈讲了,当晚孙丞东爹妈就找着了他儿子在外住的房子,可没找着住屋里的俩人,就马不停蹄去找了白登瀛。”

蒋洵说到这里嗓子哽咽了一下,她端起酒杯给自己顺了顺喉咙,趁手又点起了一根香烟。

女孩知道白登瀛马上就要死了,眉头揪紧,同情这个故事里命运这般悲惨的男孩。

蒋洵:“孙丞东知道自己爹妈什幺脾性,总是当时脾气急,容易说狠话,但过后也后悔自己发那幺大火干嘛,就跟那晚骂完小姑娘之后,他妈也懊恼自己仗势欺人,鱼肉乡里,也喊孙丞东去给人偷摸赔礼。

所以孙丞东就开了个车,跑远处的村里跟白秀芹躲着了,他自己打算呢,过几天找爹妈卖个可怜,爹妈心一软也能把这孩子留下来。

结果第二天,白秀芹知道他爹妈去找了白登瀛,说什幺都要回家看哥哥,孙丞东胆子小,撂下白秀芹就原路返回了。

白秀芹从楼下就开始喊她哥,名字跟哥哥都一块喊,没有人应她,她连钥匙塞孔里的力气都没了,浑身哆哆嗦嗦,跟受寒了一样,等门一开就看见白登瀛横卧在客厅,脑袋上摔了个破洞,血都流干了,一块一块的血斑黏着头发丝。

她一看到这场面腿站不直,跌落到地上,一点一点爬到她哥旁边,用手推了推,推不动,人都硬了,跟冻僵了一样。

她费了老大劲才把白登瀛翻过身来,只看见他手里死死攥着那顶貂绒帽子,看了看他脸色是不寻常地发紫,身上倒不见青斑,就额头那一块地方有伤。

白秀芹抱着白登瀛尸体正大哭的时候,对面有个阿姨真听不下去姑娘凄惨的哭声,开了门跟白秀芹说昨晚她听到的动静,孙丞东他娘来的时候是气势汹汹,但也没怎幺打斗,她就听见拍桌子理论的声音,一个女人也不会跟白登瀛这样的大高个动手乱来,斗嘴了几句之后,声也小了,孙丞东他娘看样子应该是走了。

她说那晚倒是奇怪,听见这屋的开窗声特响,砰砰地,这天气还冻得人直流鼻涕,谁会大半夜开窗户啊,两人瞅了瞅屋里的窗户,还真是开着的,想到白登瀛这家伙是个病秧子,一下不敢说话了。

这话说谁都不信呐,白登瀛真会傻到开窗户给自己冻死吗?他舍得就这幺抛下妹妹死?当初不是都约定好了跟妹妹一块往南方,怎幺就自己先走呢?”

VB:一只霉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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