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杨瑜紧了紧身上的开衫,转身便被身后的的人环抱住,她被这一动作惊地愣在原地,耳边只剩温热的呼吸,她手足无措地缩了缩脖子,“何为州。”杨榆开口轻柔,好像也有千语万言,却没有再说什幺。
不知过了多久,何为州松开手臂,他回过神来,看见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饺子,说道:“你自己煮的?“
杨瑜似乎从他这句话里读出几分难以置信,她撇了撇嘴角,已经习惯了何为州对于自己动手能力的冷嘲热讽,她擡腿往刚刚的位子上坐去,嗯了一声,她接着问:“你吃饭了吗?”
何为州掸了掸外衣上沾着的雪花,他摇摇头,“没来得及吃。”
杨瑜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脑子里想了很多,眼睛不禁有些酸涩,但有些东西无法释然出来,她只是睁着眼睛,像在发呆。
何为州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掌清了清脸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冷帽上的雪花早已融化成水,渗进针织线里,杨瑜正坐在冷光灯下,她的发丝在冷光的照射下像镀了一层银霜,翘起来的碎发在脸颊边搔弄,脸上的纹路在顶光下很显眼,她看起来很寂寞。
何为州这样想,不如说是一直这样想,他垂下眼睛凝视着她早已出神的双眼,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将她从深不见底的幻想中拉回来,风雪中看不见清明的月光,只有旁边几朵云借着月光晕了些亮堂,雪夜如此凄清。
“有酒吗?”何为州顺势将冷帽脱下,而后坐在桌对面,他的声音将杨瑜的思绪拉回现实,她点点头,说:“有罐装的。”
何为州起身打开冰箱拿了几瓶啤酒,白沫在开瓶的那瞬间淌在金属边旁,他倒了一杯酒放在杨瑜桌前,举起杯递到她面前,杨瑜弯唇接过,她的酒量并不好,一杯便容易上脸。
碰杯的瞬间,杨瑜隔着玻璃杯看见何为州有些模糊的脸,窗外一闪而过的烟火将他的侧脸照亮,不过几秒又在何为州的肩头坠落灭尽,他的脸颊凹陷进去一个微弱的弧度,眼睫遮住了大半的双眼,整个人看上去易碎又阴郁。
杨榆弯起唇角,她开口的声音平缓又轻柔,她说:“祝愿我们都能幸福。”而后闭着眼睛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液从口腔顺着肠道滑入胃里,所有感官都在此刻痒麻起来。
两杯后,杨榆脸颊早已爬满红晕,天地仿若都在眼前旋转,她用手掌支着不着力的头,享受于这种不受控制的恐惧感,她前半生过得太安稳,于人生也于苦难也好,她总是那个清醒的人。
“杨榆,你还好吗?”何为州看出她的醉意满了,清酒几杯下肚让原本扭打在一块的胃也舒展开来,何为州立即放下酒杯,他解开外套放在座椅靠背上,借着客厅的灯搀扶起杨榆进了房间,不过,是他的房间。
他不知从何时徒增了些莽撞,又往往被异化为勇敢,何为州想如果何为民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是会这样做。
房间里没有开灯,这让彼此的呼吸都在凝滞的空气里清晰可闻,杨榆扯开身前的棉被,她眯着眼睛不知进退地张开手臂,她此刻只渴望得到一个拥抱。
何为州伸出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而后便将杨榆拥进怀里,她瘦了很多,薄背上的肩骨即使在开衫笼罩下也凸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何为州没有刻意去记他们分开了多长时间,冬季拖慢了日子的流逝,如果没有虚拟时钟的记载,他甚至以为钟秒出现了停滞的可能。
月光把一切都照得透亮,唯独照不进这间房子,雪还在下吗,何为州这样想。
杨榆的吻总是不带有一丝色情的成分,她纯洁地犹如伊甸园里未沾染尘土的百合,黑暗中她渐渐褪下衣衫,如飞鸟褪羽般柔美。何为州亲吻她赤裸身躯的每一处,虔诚的基督徒俯下身子向圣母玛利亚忏悔他的罪,他罪大恶极,色欲是人类的第七宗罪。
二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杨榆睁着双眼,她想落泪,却只含在眼眶里,唇缝间的酒气被情欲填满,何为州的手动情地在她的身上流连,他的手指骨骼分明,撩拨地她几乎叫出声来,鼻息的热气扑得人痒痒的,杨榆张开腿贴紧他的腰腹,何为州感受到她的某处的情动,捏着她的脚踝不禁轻笑起来,他的胸腔似乎也在震颤,杨榆恍惚间觉得自己也在随着他颤抖起来。
“不许笑。”杨榆娇嗔般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何为州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说:“好,不笑。”
杨榆没想到他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她同样也愣住了,随即又咧开唇笑道:“何为州,你很像小孩儿。”
何为州有些不解,他停下手下的动作,说:“哪里?”
杨榆没有即刻回答他,她闭着眼睛吻向何为州的耳垂,很显然她并不想继续这种幼稚且没有营养的对话,这场性爱持续了很长时间,身下床单被爱液濡湿,他们并肩躺在一块,寸缕不着只盖着棉被,耳边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与雨雪声交杂错落。
酒精麻痹着杨榆的神经,她的眼前依旧存在着无法控制的眩晕,她大口喘着气,这种眩晕似乎成为她身体里唯一有生命力的东西,眉骨处的胀痛鲜明又强烈。人内心的感受是一种玄密,它与痛感无异,又与爱同生共死。
万籁俱寂,雪似乎停了,窗边只有些簌簌飘落的细小雪花,房间里被映衬得有了些亮光。
何为州在被子下牵过杨榆的手,她的手像她整个人一样,细长又瘦弱,手心的汗犹如红烛落下的蜡水,他不禁伸出手指摩挲着那块濡湿,像抹去那滴还未落下的眼泪。
杨榆醒来的时候何为州却不见了,她捂着留有余痛的头爬下了床,她坐在餐桌旁拿起手机,打开便看见何为民昨夜发来的信息,在看见“出差一个星期”的时候杨榆舒了口气,随即她又拨通了何为州的电话。
很快便接通了,听筒传来何为州清亮的声音,他说:“杨榆,怎幺了?”
杨榆迅速清了清嗓子而后问道:“你去哪儿了?”
何为州似乎在虚掩着什幺,他的声音闷闷地:“我出去买点菜。”
杨榆抿着唇笑了一下,她说:“怎幺不喊我起来?”
“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后杨榆坐着愣了许久,她突然觉得也许她可以跟何为州就这样不成调地生活在一起,但随之杨榆又开始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一直以来她都避免让自己考虑这件事情,换句话说,她一直都在逃避,逃避与何为州的分离。
何为州回来的时候手机拎了好几捆菜,他似乎做了这几天都不出门的打算,杨榆刚洗漱完便看见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何为州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不得不说黑色与何为州很配,宽松的版型令他的身型看起来更显宽厚,粉色围裙又一次让画面更加诙谐,杨榆靠在门框边不禁失笑。
似乎是感知到背后的目光,何为州扭过头看着憋笑的杨榆,他挑了挑眉,转眼又接着切菜。
杨榆厨艺不精,但她也看得出来何为州的刀工很好,砧板上的成品十分精细。眨眼间何为州便又开始拿起食用油,他意识到杨榆还在原地站着,扭头说:“你出去等,身上会有味道。”
杨榆的沉默回应了何为州,她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意地系了个高马尾,说:“我可以帮你。”
何为州没有说话,他端详着眼前神色自若的杨榆,她的额头旁留了几缕碎发,眼下的乌青在自然光下有些明显,素颜时的杨榆整个人看上去很淡漠,她的睫毛垂着自然的弧度,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何为州顿了几秒便觉有些移不开眼。
杨榆打量着何为州此刻的眼神,她被盯地有些口干舌燥,没等何为州开口,杨榆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接着撸起袖子,说:“我帮你洗菜。”
“我洗过了。”何为州揽过杨榆的腰,他抿着唇接着说:“几分钟就好,你先去等会。”
杨榆感受到他的鼻息,何为州的唇几乎离她只有厘米,她不禁捂住跳动的心口,杨榆动作极轻地推开何为州,内心翻了个白眼,不等何为州的推搡,她识趣地摆摆手去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