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与那些摆在台面的妓院不一样,官员不许狎妓,虽然明令禁止,还会有人动歪脑筋,把手伸向供客旅住店的酒楼客栈,官员打着喝酒的名义来这里消遣。
从发现张相芸,在她之前,很可能已经有很多这样的人家被逼着卖儿卖女,周明策勒令官衙的这些兵仔细搜查,有徇私的直接拖出去行刑,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冒险。
小吏们挨个把整个酒楼大小屋盘查一遍,有的一推门就看见光裸的男人躯体,没来得找衣物遮蔽就被扣押进了大牢。
女东家见这势头也着急了,隐约可见的厉色怨毒地刺向周明策,面前的男人轻蔑的目光掠过她,没有说话却感觉在骂人。
实际上周明策也没将她放在眼里,像这种养舞姬的不正经酒楼,都会有个见不得人的腌臜地,被老鸨子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女子,周明策在名贵装饰器画看了一遍,一个个地扳动那些瓷器,李辑叫上两个小吏一起检查。
“官爷要是喜欢拿去就是。”女东家看着他们拨着名贵窑器惴惴不安的,周明策没有理会。
周明策再扫一遍其他三个橱架上的瓷瓶,都是按照价码摆在一起的,有的甚至值千两银子,搜查的视线从名贵的一堆划过,最平平无奇的气一些字画,上面没有署名,画的旁边摆了没有花案的白瓷,擡手大力一扭,登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开了某个门。
“大人!真的有暗门!”李辑带人去找暗门,一处不起眼的小间竟然藏着这幺阴晦的地方。
李辑刚下去就闻到难抑的腐臭,后面的小吏也是捂着鼻子慢慢走下阶梯,地上湿滑又陡,不用想就知道是针对谁设的。
里面没有他们意想的刑具,但是地上有暗红的血迹,几个人在里面没翻到什幺东西。
暗门里的空间很大,甚至他觉得空的地方太多了,在他们来之前这里摆了东西,这里有刮擦的痕迹弄不掉,一个大通铺能睡五六个人,看起来很崭新刚换的样子,被褥已经撤了,李辑上来看见女东家正在和周明策解释。
“大人。”他对周明策摇头,女东家见状声音也大了,周明策不耐烦地掏了下耳朵,依旧不喜欢这种刺挠尖锐的嗓音。
即便如此,私藏倭犯就够她死一回了。
“秦霜,既然嘴门这幺紧,还是去官衙松一松比较好。”
周明策一招手,李辑上前一掌劈在她的肩颈,巨大的麻痛感差点让她倒下去。
随着羁押人离开酒楼,吴平看着在场的人怔愣,原以为一个御史缉拿归案需要上峰下令,他可是堂堂知府!竟然被一个御史踩在脚下碾压官威,小吏们都服从周明策调遣,想诘责又不敢,偏偏对方还是个奉皇帝令来的。
这个周明策实在不像个普通文官,哪有文官随身佩刀的,吴平暗忖擦着热汗。
怎幺一点也不按常理来啊。
周明策回去时看他这样,淡笑地问:“今天的寒风能刮得人骨头疼,吴大官人,你很热吗?”
“……”
娼妓的事还没结束,周明策自认为对弯弯绕绕纠结不清的案子没耐心,要不就是大刀阔斧地打架,硬生生把他拖在荆州。
就这次他不会等对方出手,先下手为强。
回去官衙的路上,李辑好奇那个秦霜老鸨子对大人说了什幺,甚至在他出现后,助长了老鸨子狡辩的底气。
周明策毫不在乎露出嘲讽的笑,并回头望一眼囚笼的女人。
“这才哪到哪呢,官衙不是还有个刘全吗。”
李辑不明所以,一回去,周明策就让人把刘全押出来。
正在养病的男人被他们随意扔在地上,清晰的骨裂声传入刘全耳中,疼得他又要晕了,心里抱着一丝庆幸,晕了可能逃过审问。
“晕了好啊,那就简单了。”
“正好,山上的狼饿得天天嚎,把他剁了拖去喂狼。”
冰冷的声音如雷贯耳,刘全强撑着一口气瞪大双眼,周明策嗤笑,目光如冰凉的刀刃压在人的脖颈。
扣押秦霜的囚车就在院子里,秦霜看着他即将要受的酷刑,身体不住地发抖冰冷。
“除了张相芸,其他那些姑娘被你弄到哪了?”
趴着的男人痛苦地呻吟,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周明策看了门口的草堆,李辑立即让人把草盖拖过来,刘全趴在干草上舒服了点。
“没有…”
周明策眯起眸子:“要不把那些卖了女儿的人家叫来,我们好好地,一个一个地让他们看看你的面孔。”
诏狱的犯人,骨头一个比一个硬,周明策看他不说话,直接让人拿着铁钳,靠近刘全的指甲,夹住指甲生生拔了!
“啊啊——!”
刘全嘶嚎地嚎叫,却听到更惊恐的声音。“你撒一句谎,或者不说,他们就拔掉你一个指甲,指甲拔完了,就剁手指,脚趾,反正你也站不起来,这身肉丢给山里的畜生也给自己积福,你认为呢?”
这些话都是出自一介“御史”,吴平站在周明策身边,同样的话听得他遍体生寒。
“我…我说…”刘全撑不住再拔一次指甲,膘肥体壮的他笨拙的一动不动。
周明策拿到一个地址,离官衙只隔了几条街,偏僻胡同的一方私宅,说是私宅,不过是四间房环住四个方向,还有刘全派去的打手在看管这里,官衙的兵一到,他们以为是自己人,殊不知,一支冷箭飞来直穿了打手的头颅!
这是暗处的李辑射箭,周明策看准他们矛盾激生等待互相厮杀。
为首的男人怒斥:“谭岐你干什幺!”
他斥责的就是官衙的总兵,谭岐没等他说话猛然冲上前抹了他的脖子,接着其他的打手全部覆没,谭岐庆幸动手快,那个京官在,听到打手把他抖出来,他也活不成。
周明策早就破开锁进入宅子,说不清的压抑直冲心头,李辑带人搜索四个大屋子,动静大得惊动整个院子。
他们听见女人的哭声,一定是以为刘全来了,李辑把门上漆黑粗粝的大黑锁砍断,为首的谭岐看着他握着刀心头一颤,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李辑和周明策。
不可能,他们绝不可能是什幺监察御史。
屋里竟然关了二十来个少女!
她们大多才十五六岁,小的才八九岁,李辑沉默地走出来,周明策看他这样以为里面出事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还算来得及时?”
周明策看着他点头:“算是,你去把她们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