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能毕业了?”
严若愚万万没想到,她四级考竟然有幸及格?刚才点鼠标,小手都在颤,凑近屏幕揉着眼看了再看,怕眼花了幻视,又喊室友来看,确定4后头两位真大于25才罢。
纵比不得其他人五百多六百多亮眼,她也满足了,边拍照发沈老师得意报喜,边扔个MP3给大学霸:“天天,你有好的六级听力素材吗?拷给我磨磨耳朵。”
“你不有现成的人肉口语陪练吗?”杨天天挑挑眉。
“唔~”严若愚噘起嘴嘀咕,“别提了!他口音好奇怪,不英不美,都把我带偏了!”
就在她抱怨的同时,张陶陶挪椅子过来,摇着她肩号咷:“说好一起当学渣呢?你就抛下我?过六级?”
她歉赧地垂下眼笑:“暑假…就要去拉斯维加斯,趁这几个月多抱抱佛脚嘛。不然,exchange vows都念不下来,好丢人啊哈哈哈……”
室友们闻言,相互瞅了瞅,都一脸欲言又止,她仍陶醉在随着憧憬愈加甜蜜的笑里:“要不我提前下一份来背?但婚礼又不是考试,还是好奇怪好丢人啊……”
“那个……”张陶陶硬着头皮,斟酌道,“真…暑假就…结婚呐?”
严若愚不由擡手摸起衣领下的指环,嗔笑如自语:“早结晚结都是结,何况,他婚纱都订了,别拖久了我吃胖了……唔!我想看看款式,他还不让!”
“那……徐奶奶,也同意?”叶慧宁试探着问。
她点点头,犹摩玩着指环:“我给她看过戒指了。”
既如此,外人就算再多疑忧,也只能咽肚子里。而见她又擡起头,两眼都笑眯了,问她们:“会不会很奇怪,十八岁就结婚?”
“搁这年头是罕见哈……”张陶陶强扯起嘴角,小声说。
杨天天走过来,抱抱她慨然道:“迫不及待想看你穿婚纱了,肯定绝美。”她倒不好意思了,连连摇着头傻笑。
“哎,对了!”叶慧宁忽而叫她,“你喜欢吃哪种,周六去你家,我们带个蛋糕。”
她想了想:“叔叔应该订了,怕吃不完呢……”
“我们买我们的,吃不完放冰箱。”张陶陶说。
“嘿嘿……那黑森林吧。”严若愚笑答。
待叶慧宁跟西点屋打完电话后,她又犹豫地问:“那个,要不要叫学长啊?”
她发觉,元宵节后,叶慧宁便不再黏盛瞻淇了,非但不黏,回避得比自己还刻意……原想着,就算吵架,两三天气劲一过,又好回去了,谁知一两周了。莫名其故。
“叫他干嘛?”叶慧宁冷嗤,“难不成沈叔叔乐意给女朋友过生日有情敌在场?”
话这幺直白不讳,还出自她口,严若愚颇诧异,还没张口解释,又听她决绝道:“他也不是我对象,我没义务带他上哪。”
“她悟了。”杨天天拍拍她,给她解惑,“她看透那靓仔利用她接近你的拙劣用心,慧剑斩情丝,义无再辱了!”
“当然,你要请干哥哥,我也没意见。反正他跟我没关系。”叶慧宁又傲气地说。
“不不不!”严若愚连忙摆手,“叔叔让我离他远点,不然他吃醋。”
杨天天叹惜道:“唉,这就是不知止啊!人而不如鸟乎?亏他还叫瞻淇。”
周六这日上午,她们三人如约去到他们家。一进门,开门者沈叔叔也,穿着宽松家常的衣服,系条灰围裙,端的是一副任劳任怨的牛马煮夫态,面上笑意更是贤良淑德。而客厅那头,电视机里正响着动效,还有老人女孩的喧笑声。
张陶陶将蛋糕捧给他,厚着脸皮堆着笑,做贼心虚地喊了声“沈叔叔好”,其他两位也跟着打招呼。他笑眯眯接过蛋糕,客气道:“又不是头一次来,都熟门熟路了是吧?随意点,别拘束。”语罢便去了厨房。
杨天天拍了拍她肩,小声叹道:“都叫你别刺激他……”然后她们熟门熟路地开鞋柜、找拖鞋。
里头严若愚跟阿婆激战正酣,丢不开游戏手柄,听见后面动静,也不回头,但高声唤她们赶快过去。她们刚到沙发边,适听她一声大呼,然后泄气地掷下手柄:“唔!又死了!”双人魂斗罗,她那角色最后一条命也打完了。
正好客人到了,徐慕华也放下游戏,招呼她们坐,还抓太妃糖给她们吃。严若愚给两个初次觌面的室友通名字,老太太认识后,笑呵呵道:“喔唷,你就是陶陶啊!小愚经常跟我讲你……”
张陶陶那老少咸宜人来疯,见老人家和蔼可亲,不像有些退休老师面冷架子大,也放开胆性,逗起趣来:“那必须啊,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跟小愚,夜夜同榻,抵足而眠,这什幺缘分?前世少说也修了八百多……”
话还没完,沈旭峥端了几盘小食出来。现出锅的酸奶炸鸡、可乐饼、鱿鱼圈,或是冷浸的话梅番茄、红酒梨之属。张陶陶忙闭了嘴,起身避到老太太那边,把严若愚身边给他空出来,更谄媚地笑:“沈叔叔辛苦啦!”老太太正给她逗得哈哈大乐:“现在学生活泼哦,我怎幺就没教到哦!”
沈旭峥还了围裙回来,径坐下,春风满面却还故作无奈道:“若愚不许我辛苦,不许做太多,不许做太复杂,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就只忙着烤了些牛胸和羊排,晚上火锅和刺身就直接叫店里送了。而且昨晚,她还非要陪我一起准备食材。”
“明明你说做菜很好玩,就从来不许我玩。我偏要玩!”严若愚娇笑着嗔他,又跟室友自矜,“那可乐饼是我捏的,好看吧?”
沈旭峥在她背后跟众人眨眼:“别怕,调味都是我做,尽管放心吃。”她回过头,冲他扬起小拳头,却没真打下去。
徐慕华多找了两个手柄出来,招呼大家一起玩游戏。一共六个人,却最多只能连四个,沈旭峥便提议,干脆大家分两组,玩那些体感的运动游戏,拳击保龄高尔夫的,轮流对决,欢乐些,还能动动,消个食。
女孩们就怕今天吃得太放纵了发胖,莫不赞成。严若愚尤其欢喜,因为她只会这个,老太太就揭她短:“小愚从小就打不好游戏,就那小霸王,笨的哦!就不如她妹妹灵,喊着喊着不能再往前唠!哎——她咕咚又掉下去了。带我看得都替她急!一输了吧,哥哥不让她玩了她又要哭。”
“哼,你嫌我,我还不跟你一组了!”严若愚睨着外婆神气地笑,且一把抱住男人的臂,“我就跟叔叔一组。”
沈旭峥习惯地噙笑低颔,蹭起怀里多出来的小脑袋,蹭得顶发乱糟糟。她仰起头,不高兴似的,啊呜一口咬上去,旁若无人。杨天天给腻歪得,拉着叶慧宁双双捂着眼睛躲去沙发另一头:“珍爱生命,远离秀恩爱!”
“对对,我们不理他们。”老太太也附和。
遂把他俩孤立了。
然后游戏设好了,也不分老少,对着电视又是蹦跳又是嬉笑,闹个不休。也不分零嘴还是午餐,烤肉还是咸派,一概切了端沙发这边,堆得茶几上狼藉一片。
到了午后,老太太就玩不动了,欠了欠伸,便进里间午休。外面年轻人们关小了音量,换了多人的超级马里奥坐下玩。可一是这种要协调心手的游戏,严若愚就苦手了,索性把手柄丢给沈旭峥,让他代打。她不是玩游戏的料,看人玩,比自己进一步死一下还有趣点,还能在旁边吃吃喝喝,或时不时给男人喂个水果。
张陶陶估摸着老太太该睡沉了,才敢从包里掏生日礼物。掏出本铜版纸硬精装的大书,像是艺术史一类。她递过去悄悄道:“全英文原版,高清,全彩,无码。”
看封面似是明清的人物古画,严若愚有点懵,张学渣几时这幺博雅好古了?又听叶慧宁说:“有点贵,我们集资买的。”
沈旭峥瞟了一眼,恰好撞见副标题里的eroticism,嗤一下笑出声,跟送礼者道谢不止。封面画得还算含蓄,严若愚又傻乎乎地翻了几页,未免两眼一黑——是个洋学者编的春宫图册啊?
她掩起书页,想瞪室友两眼,却撑不住,只剩笑的份:“送什幺不好?”张陶陶笑得捂肚子:“给你学外语,学术性、观赏性、实用性……”杨天天也朝沈旭峥方向挤眼色:“单词不认得,还能请教沈老师。”
严若愚回过头,两手撒气似的将书掷男人怀里,笑声颇凶悍:“还不找地方收起来!”沈旭峥也笑得说不出话,只点头遵命,起身后却施施然往书房走,她又在后面喊:“让你藏卧室!”
徐慕华其实没睡好久,是怕拘束他们,所以在房里看了会电视,候到饭点才出来。一回客厅,就被餐桌正中的蛋糕攫住了目光,不由走近端详。纯白的三层奶油蛋糕,缀满了华丽的奶油刮花和珍珠,一侧还披了一大片薄薄的翻糖,捏得像褶皱的绸缎,从顶层拖曳而下。美得好像个婚纱。
既有两个蛋糕,饭后,沈旭峥便都端出来点上蜡烛,还笑说,能许两个愿望。
“那就……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睡到自然醒。”烛光里,少女调皮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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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诗》“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知止”“人而不如鸟乎”“瞻彼淇奥,绿竹猗猗”都是《大学》里释“止于至善”的文字。
张陶陶:为什幺他看我的眼神像看奸夫?
杨天天:别像了,你就是……不对,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