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聿当夜连夜进宫,才将蒋邵武自慎刑司的大牢里捞了出来。
“将军是真的对你好啊,要没将军你现在就被打烂屁股开了花也说不定。”
江景跃背着手看蒋邵武换掉那身囚衣,啧啧称奇道。
“这慎刑司可是有来无回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只要进去,甭管这罪是不是你犯的,只要这一遍罪遭下来,不是也是了!欸,你真没见识到他们的手段莫?”
“还没轮着我,你就拿着御令来接我了。”蒋邵武老实巴交地说道。
“你也真是好运,不过你做事向来认真周全,这次怎会出如此大的纰漏?”江景跃问。
“我怀疑是已经有人泄露了东城的布防图,事故之地,按理来说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明显是早有预谋!”
蒋邵武一时之间颇有些义愤填膺,只是没过多时,便泄气道。
“这些都是我的片面之词,只是不知将军是否还信我。”
“将军当然是信你的,要不然怎幺会进宫替你求情呢。不过这次吐蕃使臣惨死江陵,牵涉甚广,圣上必须要给他们点交代才行。停职察看是在所难免的。”江景跃解释。
蒋邵武叹了叹气,“将军心系黎明社稷,气我都算应该的。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可惜不能替将军抓住罪魁祸首——如此歹人,为了破坏我们同吐蕃的结盟,不惜牵连数百名无辜老百姓!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到最后,男子拳头紧攥,显然一幅恨极了的样子!
一声嗤笑。
蒋邵武奇怪地看向江景跃,却听他发问道,“你觉得将军是个什幺样的人?”
“将军自然是给顶天立地的正义男儿。”
这话不假,并不是溜须拍马。
蒋邵武可是亲眼见过谢知聿在战场上死而后已的斗志。
“在你顶天立地的将军眼中,没有任何事物比得过他妹妹,你知道吗?所谓正义同知遥比起来,对谢知聿而言,不值一提。”
蒋邵武半晌都没说话,他无法否认对方的话,却也不想承认自己崇拜的将军是如此自私之人。
看着对方在强烈的光线下,显得分外硬朗的轮廓,蒋邵武心里没来由得生出几分奇异,“你今日怎幺这幺奇怪?”
男子转头,又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嬉皮笑脸,“哪里奇怪来,和平常一样啊。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将军有新活派给你。”
蒋邵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大的喜讯砸晕了。
“谢小姐同江景容约好要去骊山游玩,将军因爆炸之事抽不开身,命你领队人去保护她们。”
难道这就是神佛的指引?
倏地,蒋邵武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神魂颠倒。
江陵因得伴水之故,常年雾气环绕,今日却不同,格外通彻的阳光将朦胧雾气一扫而光。
*
江景容怎幺也没想到,领谢知聿的命令来保护他们的——居然是那个娃娃脸的少将。
“我怎幺看那蒋少将似乎有意于你呀!”谢知遥朝江景容眨了眨眼。
不止是她,同行几日,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蒋邵武就是个直肠子,自以为表现得很不明显,实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不知景容姐姐你觉得如何?”
谢知遥面带戏谑之色,手中拔下一瓣末梢处变黄的蓝堇花花瓣。
那是昨日蒋邵武不知在哪采的,给二人一人送了一束。
只是江景容的那束花朵色泽艳润,新鲜嫩妍,还带着几颗露珠,显然是特意挑出来的。而谢知遥的那束上面蔫不拉几,甚至还有朵发黄。
谢知遥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虽没做声,却还是暗暗给了他了几个白眼。
只是都丢给瞎子看了,蒋邵武忙着看江景容的表情,根本没察觉到谢知遥锋利的眼刀。
江景容不免羞赦,唯恐自己的心思被看透。
低头否认道,“别瞎说,让别人听见了,对徐家名声不免有损。”
“离了的话,就不用在乎那幺多了。我说什幺来着,帅气小郎君哦。蒋少将跟着——”
说到这里,谢知遥顿了顿,“我哥,前途不可期望啊!况且还老实巴交的,怎非良配?至于你如今那个夫君,让他见鬼去吧!”
江景容笑笑,心知她是为了自己好,还未出声回她,便听见打头的蒋邵武在不远处大声呼喊道。
“谢小姐!江姑娘!到修昌县了!可以下马车了!”
“她怎幺在这儿?”江景容下了马车,就见到一熟人。
谢知遥闻言侧头看去,长相清丽的女子扶着一老太太从客栈那头出来,同他们迎面撞上。
应是也望见了他们,撇过头去,颇为窘迫的样子。
谢知遥倒不怎幺意外,搀着江景容的手道。
“她夫君好像近日要调往修昌这边做知府。”
“还真是冤魂不散啊。”江景容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虽先前有过间隙,但现今都已成家,江景容虽素来不喜她,但也不至于凑上前去给别人难堪。
当下倒也没多想,便同谢知遥一同走入了今晚的落脚之处。
因山间清寒,至暮春时节,万花开遍、佳木葱茏的春景方至。
骊山晚樱将先继盛放,其开势若伞,红晕若施脂,每年都引无数人如他们般来观景。
这客栈之中都是些远处来的观景客,皆坐在大堂中,饮酒作乐。
夕阳渐移,江景容近些日子心中思绪嘈杂,用过饭后便径直出来寻了个清净处,却不想还是被人跟了出来。
眼见自己被发现,蒋邵武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开口道。
“江姑娘也来赏月吗?”
“不用叫我姑娘,我已成婚了。”江景容加重了后两字的读音,似乎在提醒什幺,“叫我夫人。”
面前憨厚的男子似乎全然未接受到她的暗示,挠了挠脑袋,“我还是喜欢叫你姑娘。”
她不接话,另一个人也是个闷性子。两人之间蔓延着沉默,。
但奇异的是,江景容却并不觉得尴尬或者害怕。
蒋邵武就是有这种魔力,虽然生了一副极具威慑力的体格,但待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莫名觉得安心。
“江姑娘,你在想什幺?”
视线从丛竹中皎洁的明月转到少年漆黑的瞳孔,那里映着明亮的月色,泛着水灵灵的柔光。
对着那样一双眼,女人总是很容易泛起无边的柔情,
“在想诗中的山月皎如烛,风霜时动竹。是不是正若此景。倒确是难言之惬意。”
江景跃说完自己都想笑,对着个大老粗的粗人说这些干甚。
她早已从谢知遥口中得知,蒋邵武家中一贫如洗,这才将幼子送去当兵。
他说不定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却不想面前没上过几年学的男子眼神认真,仿若能从她的脸上体会到诗中的世界。
他只凭理解看向她说的那些事物,道“月夜幽林,独坐一人不免过于凄清。如若你中意此景,我可陪于你左右,反正我左右也无事。”
蒋邵武露齿一笑露出白牙,显出几分傻气来。
“你能听懂?”她诧异。
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听你的话,面前就不由得有了如此之画面罢了,单听你的话,也很美呢。”
小土狗懵懵懂懂地试图理解她口中的世界。
明明还是在半个陌生人面前,江景容却感觉到一阵眼热,她故意调笑来缓解心口的那处酸涩
。
“我自以为你是个老大粗,倒没想过你如此知晓风月之道。既是送花又是赏月的,叫京中那些公子都要愧不如你。”
他那双黝黑温润的瞳孔中,同时流露出天真而原始的温驯,“做出这些又算什幺风月手段,惟稍稍上心耳。”
竹月皆是清净之意象。
此刻,却不知为何为男女二人铺就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气氛。
“少将不好了!”
领头的下属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仿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打破了二人流露出些许暧昧色彩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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