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管家的警告

夏日的夕阳像莫奈笔下的油画，扁平的云层压着云层，一点亮橙色的太阳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陆浚原背着包走在学校通往南门的路上，路边的绿化带上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喂，安叔，来我学校送我去市区的公寓一趟。”

“嗯，回去住两天。”

面前突然走来一个女生，女生犹豫着靠近他，鼓足勇气问他：“你是陆浚原学长吗？我叫宋瑶然，也，也是计算机系的，可以加个微信吗？”

陆浚原面对这种场面很熟练，他看都没仔细看女生的脸，礼貌又疏离的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眼中的光瞬间消失，她“哦”了一声，往旁边退了一步。

“那，好吧……”

走到学校门口，他站在一棵树下等安叔的车。忽然看见一抹纯白的身影在渐沉的暮色中往远处走，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迈开长腿往她的方向追去。

“苏夜？”

女生回头，看见他时也吃了一惊：“陆浚原，是你啊。”

陆浚原点点头，问：“你走路回家吗？”

苏夜摇头：“不是啦，我是想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陆浚原敏锐地察觉到苏夜的羞涩，他微微弯腰歪着头，追问：“嗯？想去干嘛？”

苏夜擡眼看了四周，似乎确定没人在偷看他们后，才小声说：“吃麻辣烫。”

陆浚原一愣，他用了三秒钟才将麻辣烫和眼前这个不染一尘的女生联系起来。说来也奇怪，即便是他认识的千金小姐，偶尔吃个烤串麻辣烫什幺的也没有什幺奇怪的，但放在苏夜身上却显得匪夷所思。

苏夜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家里人不让我吃这些，我骗司机说今天要留下来多画一个小时画才争取的时间。”

陆浚原很想擡手摸摸她黑色头发下圆圆的脑袋，看上去那幺乖，又那幺干净。

“我陪你一起。”

苏夜诧异的擡头看向他，然后开心的笑了，点点头：“好啊。”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去了一家离学校门口稍远一点的麻辣烫，顾客主要是小区的居民。

等他们吃完出来，天已经暗了。两人又结伴走回校门口，晚风驱散一点闷热，飞蛾在路灯下疯狂的飞舞。

安叔的车已经在校门口停了十多分钟了，看到自家少爷便打了车灯双闪。

“你家司机什幺时候到？”陆浚原问。

苏夜看了眼时间，说：“应该快了，你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陆浚原没动：“我等你上车了我再走。”

苏夜没再赶人。

过了一会儿，苏夜的司机到了，秦叔下车打开车门，等苏夜上车了才回到驾驶位上。

苏夜降下车窗，冲陆浚原挥挥手。陆浚原笑着擡手对她说：“明天见。”

苏夜没说话，车窗升上去，车内冷气迅速驱散了她身体的炙热。

“苏小姐，刚才那个人是您的同学吗？”秦叔是陆涵谦专程雇来接送苏夜的，并没有接触过陆家其他人，加上天色已暗，没发现陆浚原长得和陆涵谦很像。

苏夜侧头看向窗外的行人：“嗯。”

秦叔没有再多问什幺。

回到别墅，苏夜泡完澡，穿上睡衣，坐在书桌前补习因为学画画落下的专业课内容。

敲门声响起。

“请进。”

管家推开门进来，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保姆端了盘切好的水果。

保姆放下果盘后就出去了。

管家却没有立刻出去。

“听说您在学校交了一些新朋友。”

苏夜握笔的手一顿，轻轻“嗯”了声。

管家：“陆先生并没有限制您的交友，但容我提醒一句，您要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苏夜放下笔，转身看向管家：“我有分寸。”

管家点点头：“我也相信苏小姐会把握好分寸，但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容易冲动，产生不该有的妄想，如果陆先生知道了，难免会动怒。”

苏夜站起身，光滑白皙的脚踩在昂贵舒适的地毯上，一步步靠近管家，问：

“别人喜欢我，也要怪我吗？”

管家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双目闪着水光，表情委屈又迷茫，像一只迷路的白鹿，受了伤，无助哀鸣。

他往后退一步，保持适当距离后，才松口气，低着头说：“如果小姐能和他们保持距离，收敛一些自己的魅力，这样的麻烦会少很多。”

苏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走到窗台边，她打开窗户，热风往里灌入。

“我努力让自己变成这样，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只是在做他要求的事情，至于麻烦，只要我不触碰那条底线，又算得了什幺呢？你说是吧，管家？”

管家走过去，帮她把窗户关上：“苏小姐，夜里有蚊子。”

苏夜倦倦地回到书桌前，用叉子叉了块草莓吃。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课业没做完。”

管家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08

[对不起，我周末有事，没办法和你一起去写生了——苏夜。]

收到这条短信时，陆浚原正在公寓里躺着，昨晚他一夜没睡好，梦到了和苏夜一起的场景，在梦里他们并不是疏离客气的同学关系，而是情侣关系，一起看电影吃麻辣烫，苏夜会抱着他撒娇，一不小心他的脸蹭到她的胸口，她害羞的扭着身子不看他，但耳朵都红了，而他则抱着她的腰哄她。

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陆浚原困倦地回复了一条短信：[没关系，下次再约。]

十分钟后，他起床去卫生间，换下来内裤，看了眼，表情复杂地扔进垃圾桶。随后边冲澡，边刷牙，顺便点了个外卖。

肖烁打来电话：“喂，陆哥，下午练篮球你来不来，快初赛了，再不练我怕到时候丢人。”

陆浚原看了眼时间，问：“几点？”

肖烁：“两点半，校篮球场。”

陆浚原活动了一下发酸的颈椎，说：“没问题。”

下午到了学校，不出意外，周全也在。

周全看到他，有些意外，他语气怪怪的，问：“你不是和苏夜去湿地公园写生了吗？”

陆浚原正热身，没看周全，说：“她有事。”

周全原本阴霾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苏夜没答应，是不是代表，她其实对陆浚原并没有那种意思？

肖烁站在一旁，将这两天的事情看了个遍，对苏夜的印象越来越差：“红颜祸水。”他小声吐槽。

乐尤在篮球场旁看他们打篮球，女生坐在树荫底下，穿着露脐短上衣，下面是牛仔毛边短裤，酒红色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笑起来张扬肆意，和苏夜完全不同。

肖烁帅气的抛了个三分球，在女友面前帅了一把。乐尤果然冲他欢呼了一声，热情感染了整个篮球场。

“卧槽，肖烁你他妈是打篮球还是来秀恩爱的，就你丫有女朋友对吧。”

肖烁扬了扬下巴，说：“是啊，就我有女朋友。”

他得意的笑着，有些一股子叛逆的帅气。

“话这幺多，还练不练了。”陆浚原第一个冲上去夺了他的球，一个利落的转身运球，然后跳起来将球抛给队友，栗色短发在空中跃起一个张扬的弧度。

训练赛一触即发，树荫随着时间的推移悄悄挪了位置，乐尤跑去买了冰西瓜，回来时赢得一阵欢呼。

日暮西山时，训练结束，肖烁跟女朋友去吃饭，陆浚原拿了手机和水，正打算离开篮球场，忽然听到周全叫他的名字。

“陆哥，昨天……我有点着急了。”

陆浚原转身，无所谓的笑笑，说：“昨天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无论我们中最后谁得到了苏夜，我们仍然是朋友。”

周全用力点点头：“嗯！我们公平竞争！”

他想清楚了，就算他在很多方面不如陆浚原，但他仍然要努力去争取，他会的，陆浚原不一定会。

两个男生冰释前嫌，又一起去吃饭了，但两人都默契的不会在对方面前提起苏夜。

晚上回到公寓已经挺晚了，陆浚原洗了个澡出来，手机里导师发来消息：

[这一届的交换生名额单独留了一个给你，你父亲和我交流时表示想让你去英国拓宽交际圈，你的意愿呢？]

陆家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资金作为a大的助学奖学金，陆浚原作为陆家人，在学校总是能享有一些优待。

他回复到：[我考虑考虑。]

导师：[好，不过尽快在十二月之前决定好。]

陆浚原：[ok]

想到苏夜，陆浚原又拿起手机，问导师：[交换生是全校挑选吗？每个专业都有名额？]

导师回复：[并不是每个专业都有，像考古专业就没有。]

陆浚原：[中文系呢？]

导师：[我帮你问问。]

陆浚原边吹头发边等待，五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他放下吹风机，解锁屏幕。

导师：[中文系只有世界文学专业有名额。]

陆浚原回复：[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陆浚原倒在床上思考了很久，他在脑海里规划和苏夜的未来，在他的设想里，他跟苏夜会在这一两个月在一起，然后一起去英国当交换生，英国的食物不好吃也没关系，他会做，并且厨艺还不错。

如果他们家世相当，甚至有可能会结婚，苏夜这样干净好相处的女生，自己家里人应该没什幺可挑剔的。

21岁的男生，第一次尝到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他自信自己的胜算超过所有人，也相信自己绝不会输。

关上灯，他带着对初恋的美好幻想进入了梦乡。

09

又是一个周四的下午，指针滴答滴答的走着，教室内空调声呼呼，窗外玻璃上爬了一角的青藤，不知道是不是陆浚原的错觉，自那天他们一起吃了麻辣烫以后，苏夜似乎有意的在和他保持距离，他们之前在油画教室，会有很多次眼神的交汇，对视时，他们会相视一笑。

但现在陆浚原却感觉苏夜在躲避他的眼神。

他试着主动找她说话：“苏夜，你画的越来越好了。”

然而女生却没有回头和他对视说话，而且背对着他道了谢。

“谢谢，你画的也很好。”

陆浚原：“你看过我的画了？”

苏夜沉默了两秒才说：“你一直都画得挺好的。”

陆浚原感觉心底闷闷的，他又问：“这周末要一起去写生吗？”

苏夜又沉默了两秒，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至此，两人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