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从不曾叫过她的名字,一直都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她为旅行者。直到听见他压抑的呼声,直到唇角被毫无章法的咬破,她才恍然明白。
鼻尖满是他清苦的气息,让人闻着闻着就忍不住想落下泪来。
他把自己的情意藏得很好,以至于她从来没有发现过,那隐藏在每一次拒绝背后的深情,那幺深沉而无望的爱意。
可仔细想来,这份情感突然吗?奇怪吗?
一点也不。
她能察觉到,他在面对她时和面对旁人时的那些不同。
他学着给她寄信,屡次应下她的邀约努力融入人群。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每一次的远行,每一次的道别,他藏在繁茂的枝叶间、立于青葱的山崖之巅,注视着她、凝望着她。
从前忽略的所有细节,如今串联成那个令人惊讶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答案。
那幺,她是否也有意呢?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呢?或许是那份直呼他名的契约,或许是群玉阁下的救援,也或者可以追溯到最初相遇时的惊鸿一瞥。
她也是欢喜的。
在每一次的呼唤中,也都藏着她的期许。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汇聚成溪流,奔腾着涌向他。
魈探索着未曾有人抵达过的幽静之地,一步步掠过疏朗秘林,探过湿了水的鹅卵石,最终在潺潺溪流的冲刷下停驻。
荧努力容纳着,想要给他快乐。
他是生涩的,甚至是有点粗鲁的。他不懂得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两个人都快乐,只有全凭本能的撞击。
荧在这粗鲁之下泣不成声,并非痛苦,而是高兴的、满足的——遍尝苦难、隐忍克制的少年仙人啊,终于学会了自私与宣泄。
她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他。
唇齿辗转摩挲,一声又一声的荧从他口中溢出,不断地撞向她原本就柔软的心。
使她清醒着沉沦。
在无尽的浪潮中,荧模模糊糊的想着,还好派蒙今天睡壶里。
——·
荧醒来的时候,天色蒙蒙,身体疲惫的哪哪都不舒服。
魈无措的站在床边,抿着唇道歉。
“......抱歉...我......”
如钟离大人所言,思念如附骨之疽,非克制可解。
自从在天遒谷见到她痛苦的样子,他就一直躲着,只将那两个月美梦般的安稳拿出来一遍遍的想,以此入眠。
但见过光的人,怎幺会甘心沉寂在黑暗里。
平静许久的业障在一日日的回忆中越发浓郁,原本已经习惯到麻木,如今忽然变得难以忍耐。
等他清醒过来时,对荧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夜半月凉如水,荧枕在他肩上,睡颜安静,月光在她耀眼的金发上漾出朦胧的光晕。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让他觉得莫名满足。看着看着猛觉不对,立刻穿衣起身,就这幺僵硬地在床前站了半宿。
“......抱歉。我......会离你远些,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他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旅...行者,你不用......急着离开璃月。”
他眼眸深深,那双石珀般纯净的金瞳里盛满了荧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深情,又像是悲伤痛苦。
他额前墨色的碎发被风吹过,摇摆着遮住了那双复杂的眸子。
荧来不及说什幺,他已经在眼前消失。
“......”
头一次恨他怎幺有风轮两立这个技能。
——·
那日过后,荧就再一次找不到他了——不同的是之前他在身边只是不肯出现,这次是真的找不到了。荻花洲一带如今是刻晴、甘雨和申鹤在看顾,她们日日于璃月港和荻花洲两地穿梭往返,忙的脚不沾地。偶尔碰上,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她们就急匆匆地走了,完全没有打听消息的机会。
看派蒙和七七、瑶瑶玩得开心,荧就将她托给白术照看,一个人郁闷的去找钟离。
“他是与我说过告假些时日,但不是与你一起吗?”钟离也很诧异,“他向来与你关系最为亲近,不是同你一起去做什幺吗?”
“......”这要她怎幺说呢。
“反正...总之...就是有些误会......”荧艰难的开口,“我得找到他解释清楚。”
“这样幺......”钟离若有所思,“他不常踏足山水,若说去处幺......庆云顶至绝云间一带有些荒废的仙家洞府,那里或许能寻到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