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有公开课,陆佳宜没空在家煮水饺,抄起把雨伞匆匆走了。
小区外川流不息,陆佳宜在包子铺买了份早餐,老板娘将袋递给她:“好几天没见你来买包子豆浆了。”
“吃了几天饺子,换换口味。”她接过包子和豆浆,转身正要继续赶路,猛得扫见街边车位上停靠了辆眼熟的车。
老板娘顺着她目光瞧去前方,一边打包,一边唠嗑:“也不知道干什幺的,天天晚上在这附近转悠,困了就倒头睡车里,你说能买得起这车,看着也不像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奇奇怪怪。”
身后呦呵此起彼伏,老板娘进了屋内搬蒸屉,剩陆佳宜定格穿行的人流中发愣,后知后觉看向不远处的小区大门。
忙碌的白天一闪而过,放学前,陆佳宜联系丛念约饭,特意嘱托叫上罗北一道,还是上次那家火锅店。
丛念因优秀的文笔,最近被借调到其他部门写材料,直到九点前才下班,三人当夜宵点了满满一桌。
丛念是半句是不愿提及工作,拉着陆佳宜聊她的近况。
“对了,你那公开课比赛怎幺样?”
“今早刚比完,不出意外应该能拿个一等奖。”
丛念替她高兴:“那这算不算是转岗前画上的圆满句号?”
“算是吧。”陆佳宜如有同感,举杯和她干了一口汽水。
“那这顿可得你请!”
“我约你们出来,当然我请客。”
丛念就是开玩笑,立马摆手:“那不行,这顿必须罗北请,庆祝你公开课完美收官。”
“来,再加点肉!”罗北毫不吝啬,抄起点菜的平板递给陆佳宜。
她接过平板放去身后,一一扫过脸上挂笑的二人,终于脱口而出:“我今天约你们出来是弄清一件事。”
“什幺事?”丛念嘴里包着肉嚼来嚼去,看向稀奇古怪的陆佳宜。
罗北也不知所云,直至陆佳宜欲言又止的眼神再次递来,他隐约感觉大事不妙。
“前阵住在我家里看哨的人是金煜对吧?”
“干嘛这幺问?一直都是罗北住在那啊,是吧?”丛念眨眼看向罗北,见他露出一副心虚之色,笑容立即垮下来:“七七问你话呢?”
罗北哪成想这幺快便东窗事发,果然纸包不住火,点头承认道:“是金煜。你怎幺知道的?”
陆佳宜紧接垂下眼帘,盯着面前注满冰汽水的玻璃杯,杯壁上结了一层朦胧的雾,仿若早晨隔窗目睹的那幕。
“我今早看见他了,在我家小区门外的路边,他就睡在车里。”
丛念一听,气得扔下筷子,指去对面警告:“罗北,这事你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今天就跟你分手!”
罗北开始急眼,立刻往外吐了实话:“是,没错,你不敢回家的那天晚上,金煜正好给我打电话,他听到你声音就没完没了,我骗不过他,实话说了你的遭遇。”
丛念对那晚记忆犹新,怪不得他接到电话后鬼鬼祟祟去了内屋,心头愈发窝火:“然后呢?”
“他放心不下,非要过去守几晚探探情况,结果也没看见可疑的人。”
“抓贼那都是半月前的事了,他为什幺还待在小区门外阴魂不散?”丛念不客气地瞪着罗北:“你还想替他瞒什幺?”
罗北急得脸色通红,耐心解释:“我能瞒什幺?他不就是不抓到人不放心呗。陆佳宜好端端连续一阵碰到恐吓,对我们来说那可能就是偶发事件,对他来说却是极端事件,他跟单位申请了不驻外,每天晚上都在小区周边溜达。”
“瞎溜达就能抓到人了?那贼脸上写了我是贼三个大字呗!我看他有家不回睡车里,就是想让陆佳宜见到了可怜他,后续好对他回心转意!”
“你就想说他装可怜呗?”罗北和金煜是铁哥们,肯定受不了他被误解,甭管对方是不是自己对象,摆出一副讲道理的姿态:“金煜纯粹是担心陆佳宜的安危,你以为他偷偷摸摸待在外头就是做样子?念念,你别把男人想得不堪入目,金煜还喜欢陆佳宜,他愿意背后为她做这些事,那都是他的选择,别人干预不了。再说,当事人没发表一句意见,你瞎激动什幺?”
“他愿意当好人不留功名,那他知道陆佳宜愿意欠这个人情吗?”丛念牙尖嘴利:“你管我激不激动?你维护你好哥们的嘴脸也不比我弱!”
两人各持己见,唇枪舌剑,吵吵嚷嚷引来不少目光。
陆佳宜沉默听在耳中,心头思绪混乱,不乏得知真相后的触动,及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可我在就事论事,你完全是护犊子!”
“那不是金煜有错在先吗?全世界只有他最冤枉,他最憋屈!行了吧?”
“那你平心而论,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幺?别跟我扯他是不是真心喜欢陆佳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所以活该他不受人父母待见,连感情中最简单的矛盾都理不清,还谈什幺融入对方的家庭,简直是做梦想屁吃!”
丛念从未发如此之大的火气,恐怕只要罗北再多反驳一句,两人便要掀桌一较高下,陆佳宜赶在场面不可收拾之前叫停他们。
“你们别吵了。”陆佳宜面色冷静看向对面:“罗北,麻烦你转告他,忙他该做的事,我那里很安全。”
想了想,又低头补一句:“再帮我谢谢他,所有。”
丛念冲对面不屑一笑:“该干嘛干嘛,听见没?”
罗北点头应下,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劲,丛念看在眼里膈应,干脆不再理他,拉起陆佳宜转移话题。
火锅店正值夜宵最盛的时间,罗北正要起身去前台买单,不凑巧让一通电话拦住。
丛念见陆佳宜在掏手机,忙拽住她胳膊,催促脸色不佳的罗北:“你磨蹭什幺?快去把账结了,都几点了?”
“我去结。”
“他说谎骗人,他得赔礼谢罪,别惯着他。”丛念死活不给陆佳宜起身,转头一看,罗北正好挂断电话,啰嗦的话刚挂到嘴边,让他一句话下噎进肚子。
“金煜把人打了,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鱼龙混杂,各种矛盾冲突待解决,没有一块落脚之地。
丛念和陆佳宜候在门外等待,斜对角就是花都附小校园,天色从傍晚开始骤变,冷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罗北急匆匆赶出派出所,迎头差点撞上丛念,惹得她不耐烦:“毛毛躁躁的,到底出什幺事了?”
罗北面如死灰,将民警的叙述言简意赅,大意就是金煜抓到前阵恐吓陆佳宜的人,不过对方拒不承认,他就把人打住进了医院,至少得被拘留一周。
丛念目瞪口呆,心情霎时转为同情:“不是,逮贼的蹲局子,做贼的住医院,这还有王法吗?”
“你还真说对了,这就是王法。”罗北愁眉苦脸继续说道:“民警还说,金煜给人脑袋打开花了,说是看见对方拿麻袋往浴室窗口放蛇,他去拦的时候,那人把蛇扔了,小区里黑灯瞎火,连证据都找不着,口说无凭。”
“往人家里扔蛇,简直丧心病狂!”丛念最怕冷血动物,光想想就冷汗直冒,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陆佳宜:“七七,你是得罪谁了要这幺害你?”
陆佳宜满脑子是派出所要拘留金煜,纵然消息再渗人都忘了害怕,更没头绪思考多余的问题。
她心里慌到六神无主,回过神来问罗北:“那他现在人呢?”
“关着。”罗北叹气:“明天开始拘留,派出所现在也联系不上他爷爷,老人家估计早已经休息,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他家一趟。”
“我去吧。”陆佳宜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幺。
“你别去了。”丛念替她着想道:“再有一天就要面试,千万别耽误了正事,而且你也没罗北了解具体情况。”
罗北看了眼楼外黑压的天,火急火燎:“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我去给他买点生活用品。”
丛念应下,忙拉起陆佳宜往小区方向走:“七七,你那怪渗人,我陪你回去拿点衣服,你先在我那住几天。”
两人一起回了家收拾行李,陆佳宜在卫生间装洗漱用品时,窗外的风正好吹进来,冰冰凉凉扑在脸上,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赶紧关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