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停留在我们的头顶上,我看着洁白的圆月,号角已经吹响,所有人蓄势待发。
穿着一身银制铠甲手握铁剑的瓦乐丽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她身边是拿着大刀的海盗水手和举着长剑匕首铁叉的民兵,在不见一丝冷意的黑色黎明之中,我们浩浩汤汤地攻入城堡。
单纯的杀戮,鲜血的盛宴,刺眼的毒烟和无数的疗愈药水,刀剑相搏,竟然和当年有一些相似。
海盗们的心狠手辣让我们很快要挟住了国王,我们以此要挟掌握兵权的皇后和皇家卫兵。皇后不得已让拥挤在我们身边的皇家卫兵们退了下去。
穿着铁甲的瓦乐丽提着剑走了过来,身上粘着血,她眼睛都没眨,一剑取下国王的头颅,她提着头颅走到窗口,扔了下去。
所有人看到了头颅,都意识到了大势已去,民众们欢呼起来,欢迎瓦乐丽公主的回归。
日出的阳光从窗口打进来,我眯了眯眼睛,海盗们和水手们也揉揉眼睛,放下大刀笑了起来,互相推搡着肩膀。
在一片祥和之中,瓦乐丽突然举着剑插进了我的胸口,而我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已经知道会发生什幺,我两只手掌握着剑体,也不知是我胸口的血液还是手掌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她流着泪地拔出剑,我因为剧痛而跪倒在地上,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大副大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扑过来抱住了我的头,我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暖。
我咳出一口血,笑着,眼泪却止都止不住,月亮正位,终遇背叛者,太阳逆位,伊卡洛斯终是扑向太阳。
记忆中是莎莉难看的笑容——“要变天了,托比。”
随后,民兵们也冲了进来,取下了所有海盗和水手的首级和心脏。
我听到无数身体倒地的声音,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我躺在地上,初升的太阳照着我,我却感受不到温暖。
……啊撒旦,怜悯我这无尽的苦难!
流亡者的拐棍,发明家的明烛,
被吊死的人和谋反者的心腹,
啊撒旦,怜悯我这无尽的苦难!
……祷告,
撒旦啊,我赞美你,光荣归于你,
你在地狱的深处,虽败志不移,
你暗中梦想着你为王的天外!
让我的灵魂有朝一日憩息在
智慧树下和你的身旁
那时候,枝叶如新庙般荫蔽你的额头!
我口中不停地喃喃着这一段诗词,直至我的生命剥离我的身体。
小公主,哦,不,女王15岁,却已经能够掌握大权,而我永远停在25岁。
女王的登基大礼隆重且繁华,整个国家的人民都知道女王把残忍的赛拜拉民族和贪婪的海盗赶了出去,这里又是一个平和繁荣的国度了。
女王上任后采用了她父亲的政策,全面严格禁止巫术,把地下巫术市场全面封禁,抓起所有巫师和女巫烧死。
同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年轻女王却精通巫术。
莎莉跪在黑色幔帐之后,泪流满面却又为我的灵魂祈祷,她在地上倒下那黑色浓稠的药水,祈祷我的灵魂能够飞向那永恒的东方花园,永远被芬芳的玫瑰包围。
一瞬间,她也听到了我口中的那首诗——
啊撒旦,怜悯我这无尽的苦难!
莎莉将手中的石灰罐子倒扣,室内一瞬间充满了灰尘,她的木门被扳倒,一群士兵冲进来,看到了一位红着的眼里全是仇恨的女巫,地上的图腾充满无尽的鲜血,她们将她绑起并封口。
次日清晨,五位女巫被绑在火刑柱上一同被烧死,民众们高喊着“烧烧烧”,火焰舔着莎莉的身体,只见到火舌之中一缕红色的头发在飘荡,那是她不屈的灵魂和仇恨的怒火。
女王亲自在皇宫后院葬下我的尸体,在一个被黑色玫瑰包围的花园里,墓碑和墓室皆由冰冷的黑色大理石筑成,焚烧着香料的角落让年轻的君主稍感平静,她俯身用温暖的食指剐蹭着我的脸庞,口中喃喃道:“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但她清楚的知道,我不会。
女王回到寝宫,沐浴过后吃完睡前点心,侍女将油灯熄灭,她却悄悄睁开双眼,披上斗篷走出了城堡,经过森林里的小径来到那个熟悉的小茅草屋。
将灰尘打扫干净,清除发霉的食物,躺在我躺过的小床上,透过巨大的窗看着外面的圆月,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她起床,打开地下室的暗门,将脖颈上的金项链摘下放回金币堆里,然后锁紧地下室的门。
她握着火把站在茅草屋外,泪水浸满她的脸颊。
下一秒火舌吞噬这个小小的茅草屋,火舌舔舐着我所有的书籍和药材。
直到正午一切才消失殆尽,女王命令士兵们取一些草和泥土铺在废墟上,并且永远隐藏遮盖住了那个地下室的门。
她留给废墟一个背影,一个老了十岁的背影。
远在提·那·欧洛的德雷克老船长看到了我在永恒的东方花园的灵魂。
五年后的一个夏夜,露水挂在黑色玫瑰的花瓣上,显得鲜花娇嫩无比,月光却有些暗淡,像是憔悴的安提诺乌斯——我深呼一口气,从我敞开着的棺犉中坐了起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晚香玉和乳脂的味道。
我轻松打开墓室的门,站在黑色玫瑰丛中欣赏着这背叛之月,食指和拇指一捏取下一株玫瑰,露水在花瓣上颤抖然后滴落,我的手指被荆棘刺破,一滴鲜血落在地上,但是下一秒手指上的伤口悄然消失,就连地上的血滴也消失不见。
我伸了一个懒腰,看到了城堡二楼的那个唯一亮着灯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