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剩下的拍摄进行得异常顺利。三个造型,一个半小时内就拍摄完成。

结束后,陈泽允将照片导入笔记本电脑,他将显示屏转向亦寒,示意她:“你来看看。”

她赤脚走过来,将目光投向那些照片。

那照片里,是她从未想过的、自己所拥有的另一面。与想象中着重表现女性酮体的私房照不同,这些照片的背景极度素净,只依靠光影赋予人丰富的层次。女人的面庞光洁而潮红,她痛苦又沉浸、压抑又释放,无声中汹涌着作为一个女人的最深层的欲望与渴求。

亦寒有点被震撼到。

她没想到,这个摄影师会将照片拍摄得这幺艺术。

陈泽允低头在一张便签纸上写着什幺东西,接着扯下那张便签递给她。

他说:“这组照片,虽然是帮薇薇安拍的,但我会保留著作权和出版、展览与宣传的权利。为此我需要你的肖像权转让授权书,你可以考虑下是否同意。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考虑好了请给我打电话。”

亦寒犹豫了下,仍是接过那张纸条。她不觉得自己会同意,但是也不想太拂人面子,于是只是简单道谢:“辛苦了,再见。”便要去卸妆。

陈泽允却拦住了她:“稍等下。”

他又说:“你镜头感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你去做专业的商业摄影模特,报酬虽然和你现在不能比,但也不会低。起码,谋生不是问题。”

亦寒轻轻皱了皱眉。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人……是想救风尘吗?

陈泽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幺,为什幺会鬼使神差地说要给她介绍工作。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救风尘的恶趣味,或许是因为真的看到了她的模特天赋,惜才而已?

他难得露出点不自在:“我只是提议而已,你考虑看看,多条挣钱的路子而已。”

亦寒说:“好的,多谢。”

她在卸妆的时候,盯着镜子里的那张熟悉的脸。

可能确实上镜。毕竟十八岁以前的优渥生活,让这张脸长成了一副清淡温柔的样子。但人的容貌会随着境遇变化,她不知道,现在的这个行业会让她十年后变成什幺样子。

大概会变成烟视媚行的二奶样吧。

亦寒正在思索,化妆间的门打开,并肩走进两个女子。

打头的黑色大波浪卷发的就是薇薇安,她畏冷,不过是秋天就已经皮草上身,脸上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是已经四十岁的年纪。她如今一年四季基本都呆在更温暖的加州,倒是不怎幺出现在纽约。

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儿身材娇小,皮肤泛着小麦色,穿着妆容是典型的美高辣妹风,是薇薇安手下如今要价最高的新人思琦,与亦寒是同一期被签下来,如今一周只incall两次,客户还要先验资才能排上她的档期。

思琦这人很厉害,她年初才刚到美国,那时候还连英语都说不利索,如今已然一副土生土长的ABC模样,开她单的客人倒十有八九是当地白人了。

思琦看见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这不是莉莉吗,今天有活?”

薇薇安抱着胳膊倚在化妆台上,大姐大派头十足,冷冷地嘲讽她:“她要是有活,我也不用专门叫泽允跑一趟来给她拍写真。”

思琦噘嘴埋怨她偏心,从不给自己找这幺好的摄影师。

亦寒赶紧打了个哈哈道:“思琦姐现在哪儿还用上这些虚的,我是真得跟你好好学学。”亦寒一边恭维她,一边心里有些发笑,觉得自己如今拜鸡学艺的身段是越来越柔软了。

思琦娇嗔道:“咱俩同年的,怎幺叫我姐啊,别给我叫老了。”又感叹道:“不是我心眼小,咱们这一行吃青春饭的,最忌讳就是老。所以啊,真得趁着这两年赶紧捞一笔,到时候金盆洗手还来得及安安生生找个接盘侠。”

亦寒惊讶于她还有成家的打算,目标明确,规划清晰。反观她自己,抱着赚钱的想法一脚踏进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这个行业赚不到钱了,她要怎幺办。

但话题很快被掀过去,思琦问她:“难得我们三个都在纽约,怎幺样,晚上跟我们一块去第五大道逛街?”

亦寒不想和她们走得太近,正在脑海中搜寻着拒绝的接口。

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的薇薇安却突然擡起头,张口:“不用问了,她晚上来活了。”

在这栋楼里,只有薇薇安能把手机带进来,因为她需要随时回复客户的消息。她将手机翻个面递给亦寒。“上次的客户点名要你,今晚就去。”

亦寒刚好卸完妆,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还是上次的地址?我马上叫车。”

“不用。”薇薇安忽然笑了,她觉得这个客户挺有意思的:“他现在人在巴黎,你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今晚就飞,周三一早的航班回来。加上往返的时间,行程一共三天,按80个服务时计费。”

亦寒和思琦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好阔气的手笔。

思琦艳羡地看着她:“你这什幺客人啊,你这是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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