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与青的身子明显一僵。
等他回过神来,看着母亲纯粹清澈的目光,他连忙扑灭脑中的龌龊,仅是对她淡淡一笑,随后摇摇头。
“小与知道,小与长大了,不该这样。”他回忆着上一次和母亲一起睡觉,她明明很慌张:“上一次在周家的时候,母亲就当我只是想任性一点吧。”
“小与就这样睡就好。”他握住母亲的手,两只手在微光里紧紧连接着。
李衍宁的手柔软而温暖,李与青的手则骨节分明而微凉,却已经能够包裹住她。
感觉到自己指尖发凉,李与青才松了松母亲的手,将她的手放进睡袋里。
让李与青和自己睡本来就是不假思索后冲动的结果,如今她思索了一番,本就觉得不妥,李与青还说了这样的话,李衍宁几乎双颊发红。
她怔怔点了点头,嗯了两声后便转过了身子面朝另一边,越是紧闭双眼逃避方才的尴尬,那几句话便越是在她耳边萦绕个不停。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说出那句邀请的。
李衍宁心烦意乱,自然也听不见李与青叫她。
“妈妈。”李与青附身在她耳畔,这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嗯?!”她猛然回过神,慌乱的反应很快就叫李与青捕捉。
李与青思索着缘由,很快也能猜到一些,于是心中更是愉悦许多。他突然躺下身来,躺在李衍宁的身侧。
“坐着有些冷,让我睡在你旁边吧,好吗?”
不钻进睡袋,那样太暧昧了,他不想在母亲面前显露过多“男性”的身份,而是永远让她只当他是她的孩子。
外面突然打雷,风刮得帐篷外侧呼呼作响,李衍宁自然不会拒绝,裹着睡袋往旁边让了让,挪出更多位置。
“晚上冷...就叫我,知道吗?”她轻声说这句话,随后语气越来越弱。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她这样一说,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晚上冷了叫她做什幺呢,和她挤在一个睡袋里吗,那他们一定得贴得很近很近了,母亲大概也想到这一点了吧。
可李与青就装作听不懂一样笑了笑,点头说好。
就着风声雨声,关掉灯,两人就这样睡了。
过了一会儿,李与青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他听见母亲平缓规律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她一定太累了,为了找自己。
外面有时会闪电,他就能就着透过帐篷的短暂而微弱的亮光仔细而贪婪地看看母亲,然后在雷声降临前闭上眼睛,装成睡着的样子,直到确认母亲没有被雷声惊醒,他才会再次张开双眼。
在黑暗里待久了,他就逐渐能看得更多了。
从轮廓,到五官;从母亲轻轻闭上的眼睛,到她微抿的唇。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靠得很近了。母亲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觉她的气息轻轻扑在了他的鼻端。
他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妈妈”。
沉睡中的人好像听见了,用一个深沉的气息回答了他,仿佛在说:“嗯。”
李与青于是伸出去抱住了她,将她轻轻揽入怀里,随后越来越紧。他已经想好理由了,他只是太冷,无意识中抱住了附近的温暖而已。
李与青也不知道自己什幺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雨变小了,李衍宁先醒了过来。
她觉得有什幺东西缠住了自己,梦里她被一条大蟒蛇包裹住了,透不过气。
做了这样一个噩梦,她自然醒得很早,于是就发现李与青虽然躺在睡袋外,却紧紧地抱住自己,靠得很近很久。
她刚想换他进睡袋里休息一会儿,不曾想她轻轻一动,就感受到腰间有一个硬物紧紧抵着自己。
经验颇多的李衍宁自然一下就反应过来那是什幺,迅速红了脸颊。
于是她一动也不敢动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还不忘转个身,故意想推醒李与青。
李与青没被弄醒,反倒她这一转身,那个硬物就正好抵在自己臀上,她连忙又换了个姿势,以一个别扭的姿态被困在李与青的胳膊和睡袋里,尽量远离那个东西。
姿势保持久了有些难受,她又不断翻身,装作自己仍旧熟睡。
李与青终于醒了过来,起初他只是迷迷糊糊地收回自己发麻的手臂,随后半梦半醒间看见母亲的背影,猛然惊醒,才想起来昨夜种种。
刚冷静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下半身苏醒的东西。甚至还差点抵在了母亲的身上。
他吓得连忙后退,祈祷睡袋足够厚,没有打扰到母亲。
穿上外套,李与青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帐篷,拿了一把小伞钻进树林深处。
李衍宁这才睁开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李与青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和雨水潮湿的气味,明明是小雨,拿着伞的人却还是被淋湿了头发,连冲锋衣也湿了一片。
方才去做了什幺不言而喻,李衍宁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装成刚醒的模样问李与青去哪儿了。
李与青用毛巾擦着被淋湿的头发和衣服,摇了摇头,什幺也没说。
李衍宁打着哈欠,挤出一个自然的笑:“上厕所有什幺不好意思说的。”
以此掩盖过去。
李与青只是沉默着嗯了一声。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天,没一会儿另一个帐篷拉开,谢钊城和赵淮青也醒了过来。他们吃着压缩饼干和罐头,四个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其他人李与青无所谓,只是对母亲身边出现的这个男性有着天然的敌意。
李与青看得出来母亲似乎在故意逃避这个人的目光和话语,于是主动问起两个人的关系。
“赵叔叔,是母亲的朋友吗,我以前从没有听母亲提过。”
李衍宁一愣,正要伸手扯一扯李与青的衣角,她听出李与青的语气不怎幺友好,可再怎幺说,也是赵淮青帮忙才找到了他们。
赵淮青看了一眼李衍宁,最终摇了摇头:“我是姜彦的朋友,和你父亲...算是旧识,受他所托来帮忙。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你母亲留了下来,我知道她一定很担心你,所以带她一起来了。”
李衍宁和李与青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