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9·又遇帕拉丁

混入城的危机。

经过一日多的长途跋涉,艾尔莉塔终于站在斯契尔契纳的城门外。

雄伟壮观的高墙衬得人类更加渺小,切割得恰到好处的厚重砖石紧密的堆砌在一起插不进一丝缝隙;许是为防万一,城墙顶端的砖石向外凸出形成一个难以攀爬的弧度;而给弓箭手开凿的孔洞没有规律地排列在城墙上与凹凸起伏的垛口相辅相成,组成难以攻破的攻防组合。

艾尔莉塔在心中由衷赞叹能工巧匠的造诣,百年不到便将最初设想的不可能完成的堡垒凿至雏形。

“当年的兰姆纳姆也是一个疯子。”她轻声嘀咕一句。

踏过横穿宽阔沟渠的引桥,跟随入城的民众等待受检,这里人头攒动,没个一时半刻进不了城,这在平时是根本看不到的景象。人类之敌,最可怕的三方势力朝着斯契尔契纳集结的事早已传开,甚至已经有不少镇子在他们手中覆灭,生活在城邦最边缘的人早收拾包袱投靠其他城邦的亲戚;而住在深处,越靠近斯契尔契纳城的人只能收拾行囊投靠他们的信仰。

又过了大半日,核对的卫兵换了一轮,艾尔莉塔才得以接受审查,各种通关证明还没拿出,单单亮出弓箭与银弹表明血猎的身份,她便轻易的放进城混进往来的人群中。其实也不难理解,这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像她这样愿意前来的助力,当然是各类盘查与核对相较以往松动不少。

“希望真能多来点有志之士。”艾尔莉塔对此并不乐观,可能会有骄兵悍将,但更能克制吸血鬼和狼人的血猎、赏金猎人对参与这种战争一直提不起兴趣,绝大多数人加入这个行列完全是为了钱,没点恩怨情仇谁会来吃力不讨好。

视线从大门转向城内,这里比她想的更井然有序,可能有奥尔夫坐镇的原因。逃避而来的难民们吃上点热乎的汤食后很快就被分配好了住所和工作,身强体壮的被征去加固城墙,挖深沟渠,建造一系列的防御工事;一般女性也被分配了砍柴、浆衣等的日常劳作,只有幼童和身体不便的老人才不用参与这些。

艾尔莉塔在街上走着,耳朵聆听各处闲谈。如她所料,前几天的地震和雪崩在人们的口中流传,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更加坐实魔女也参与进这次的讨伐当中。

“魔女防不胜防,我听说他们会伪装成弱者,到时候混进来散播些流言蜚语让咱们先分崩瓦解!”

“库斯琪大小姐的死太蹊跷了,其实就是他们对咱们的宣战吧。”一则猜想几乎与现实无差。

“你们在那里唧唧歪歪什幺,兰姆纳姆大人肯定会率领咱们获得胜利的!”

“获胜?这场仗怎幺打?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外面又多少!增援的信报派出去多久了,王城到现在都没有点动静!”

“胆小鬼!你这就怕了?罔顾你是斯契尔契纳的子民,你走吧!别在外面说你出生在哪里!”

眼见讨论带上火药味,巡逻的卫兵疾跑过来拉开团在一起的人们。

「有这个力气不如加入宪兵队。」梅莉莎发出一声嗤笑。

“会的,大战在即,所有男性都会被征走,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会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这里只会留下妇女和儿童。”艾尔莉塔没有多在那些人身上停留,她看向开凿于崖壁的堡垒,奥尔夫·兰姆纳姆就在里面。

在艾尔莉塔的印象中,奥尔夫是个阴郁的老先生,不能说绅士,他没这个概念,更可说没有一条准则能束缚他,他来去自由,口无遮拦,嫉恶如仇。说句大不敬的,连国王都得礼让其三分,要不是怕他谋权篡位大概还会颁布旨意命继承人迎娶他的某个女儿;虽然让公主嫁过去的结果也没什幺两样,王位迟早会掉进兰姆纳姆的口袋。

常年的征战在奥尔夫的身心上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摧残他的精神。他有时像个疯子对人大喊大叫不肯退让分毫,有时又是孩童最亲切的长辈,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兰姆纳姆,那个早该死在战场上的,踩踏尸体而活,被所有人所惧怕的,留存至今的传奇。

这是艾尔莉塔所知的奥尔夫·兰姆纳姆,但在库斯琪那边奥尔夫大概又是令一副面孔,或许是不苟言笑的祖父,也或许是由她胡闹的慈祥老头,但这已无从考证,敬爱他的女孩化为烟灰消散于世,只能凭最后的咆哮判断她对他又爱又恨。尊敬的传奇;敬爱的长辈;约束吸血鬼的可憎人类;保全名誉的阴险大人……说实在的,抛开这座城的生死存亡,为了库斯琪,艾尔莉塔想见见他,至少他有权知道自己的孙女死在何人之手。

“是那天的!”一声惊呼打断艾尔莉塔的思绪,仔细分辨,这个声音还有点耳熟。她转过头,就见当初帮过自己的狼人小子抱着一筐土豆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

“认识的?”帕拉丁身边的中年人问道。这人牵着头骡子,上面驮着磨刀石,正要赶去下一家。最近磨刀的活计络绎不绝,要不是不能落了自家名声,他恨不得抓着旁边新招的学徒也磨上几把,生意红火是好事,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时机就更好了。

“啊……是、是的。”帕拉丁不知该说什幺,他后悔自己嘴快,声音又大,叫住了眼前的人,他们只是一面之缘,怎幺能相信她不会将自己的秘密抖落出来。

“你好。”艾尔莉塔略略施了个礼,“我是名血猎,帕拉丁前段时间帮了我一个大忙,没想到还能再见,真是兰姆纳姆保佑。”

中年人大笑几声:“好个兰姆纳姆保佑!机灵的家伙,你们聊吧。看着点时间,想着天黑之前把土豆送家。”

“好,好的!”帕拉丁慌慌张张地送走中年人,转过头看向艾尔莉塔,“呃……”

“艾尔莉塔,叫我艾尔吧。”

“艾尔姐不说?”帕拉丁多加了一个称谓。

艾尔莉塔笑着摆摆手:“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还算是我的恩人,更没理由了。”

帕拉丁听了咧出少年人该有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改变,没了刚才稚气又小心谨慎的样子,有点艾尔莉塔熟知的狼人自大的模样,稍微不太可爱了。

“我前一阵还在想艾尔姐你会不会来,瞧瞧怎幺着,真让我猜着了。”帕拉丁说的好不得意。

“少贫吧,你小子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发现。”艾尔莉塔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反正狼人皮糙肉厚不打重点不长记性。

帕拉丁发出吃痛的声音:“我当然会注意。”他抓抓被打的地方,艾尔莉塔的力气比他想的重,现在这里还有些发麻。突然耳朵微动,他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向一处。

顺着帕拉丁目光逗留的方向,艾尔莉塔看到一名有着浅姜色头发的可爱姑娘,她正与同伴说着什幺,小小的梨涡挂在脸上从未落下;仔细倾听,开怀的笑声顺着街道落入耳中,美妙动听。她想,这里的男生不会有哪个不喜欢这个姑娘,淳朴,开朗,笑起来如同高挂的太阳。

艾尔莉塔拍拍帕拉丁的肩膀:“好好保护她。”

“当然!”帕拉丁刚应下,猛然意识过来自己做的是什幺保证,面色通红的慌乱地摆摆手,“不是,艾尔姐你怎幺能乱说!”

艾尔莉塔则是一副我什幺不懂的表情,看眼前的小子努力辩解。帕拉丁最后败下阵来,轻轻地嗯了一声:“是,我喜欢她。”可他是狼人,怎幺配这样的姑娘。

艾尔莉塔明白他的顾虑,沉吟一阵,最终开口:“你想变回人吗?”

帕拉丁长叹一声:“想,当然想。但这怎幺可能,魔女的诅咒只能魔女来解,他们怎幺会有这种好心。”

“我是。”

简短有力的话语砸向帕拉丁,他愣怔地看向艾尔莉塔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由她所说。

“你……”

“我是。”她又说了一遍,眼神坚毅,为了眼前的孩子,她愿意暂时化身魔女。

“你跟他们不一样。”帕拉丁属于有话就说的类型,直莽的性子在成为狼人后更有甚之,毫不避讳的说着艾尔莉塔与魔女的不同,“你没有穿一身黑,一点都不奸诈,身材高大又孔武有力,身上也没有草药味,哪是魔女?”

艾尔莉塔听了大笑不止:“谁说魔女就是黑袍尖帽,住在阴湿的地方成日与草药毒物为伍?”她摊开掌心,一根枯枝冒出绿意长出藤蔓卷曲成环,大小正好能套在手腕上,她往前一递,“能保存一周,找机会送给那个姑娘吧。”

帕拉丁伸手接过,属于狼人的敏锐嗅觉从上面闻到了蓬勃的生机,如沐春日暖阳。他郑重地对她道谢:“艾尔姐,谢谢你。”

“这算什幺。”艾尔莉塔摆摆手,“讲讲吧,怎幺认识的?”寻常人的八卦心理作祟,她弯着眼眉想要听小年轻的爱恋。

直率的小子被她说得面目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说了个大概。其情节可谓非常老套,但也是个英雄救美的美谈:在城外捡拾柴火的少女偶遇狼人袭击,一名少年恰巧经过化作狼人之资救了她,可也受伤不轻,倒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就是说她知道你是狼人?!”艾尔莉塔颇为震惊,竟然有看到真面目不知道怕的。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成型,但实在过于不可思议她不敢说。

帕拉丁也直叹不可思议:“当时看她跑走的样子还以为会去通风报信,但她只是回去捣药,找包扎的布条。她仔细地帮我把伤口包扎好,让我以受难者的身份入城,我的事她谁都没说,还说服她的父亲让我住进她家。刚才的大叔就是她的父亲,他叫奇桑,我现在作为学徒暂住在他家柴房,他们都是好人。”帕拉丁说着的时候露出真心的笑,他喜欢这里,喜欢所有人,想跟随军队保卫这个地方。

艾尔莉塔点点头,英雄救美最后变成美救英雄,一并连心灵净化,帕拉丁已不再适合做一名狼人,心中的爱迟早会压下恨意的诅咒,谁也不知道副作用会是如何。

幸好让我遇到了他。她想。就等战争结束,她前往最初之地挖出自己的书寻找破解之法。

与此同时,怪象突发。

起先是一片空白,在多方繁杂的情绪交汇中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空白的区域,紧接着恐惧的情绪比惊呼最先涌过来。艾尔莉塔看向那个方位,铺天盖地的惊叫这才慢了半拍的蜂拥而来。

狼人!

众口一词的呼喊昭示着惊恐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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