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在哪里?”
楚流暮还欲不答,顾秀审视地看着他,“楚博士,不要以为我不懂术法,禁言咒并不限制行动。”
楚流暮低下头,在面前的桌子上按了几下,桌面分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他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两指推到顾秀面前。
那信中的确是阿渺的字迹,说的是让楚流暮送一份帝国所藏翼灵的名目过去,且最好要灵力高强者。翼灵是上古遗族,建国之初又被多次剿杀,如今活在世上的无一不是隐藏身份,大隐于世,惟恐泄露一丝风声,招来杀身之祸。也就只有研究所因为从前做实验用得上,才专门探访过一些,是以叶渺专程写信来问这做研究所负责人的楚流暮要。顾秀因这笔迹和口吻的熟悉几乎有些恍惚,阿渺从前很少和她写信,即便写,也就是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
她将薄笺折起来,置入袖中,道,“叶帅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但楚博士的名单,不知是否还少一个人?”
楚流暮,“我所知只有这些,还请首相大人赐教,但纵使有一二漏网之鱼,恐怕也不足列入其中了。”
顾秀道,“烈风上将,应北微。”她神态和雅安然,“这个人可还够得上楚博士的标准?”
应北微的身世原本是秘辛,在朝者知之甚少,知道的也从不置词,将此视为暗牌,毕竟在叶帅离去之前,军部声势最盛的应属卫华风鹩二人,应北微出身卫邯副将,在一派叶帅嫡系中未免显得势单力孤,不足为虑。
楚流暮缓缓点头,也没有问为何要在信末加一个这样的名字,拿笔在名单最后将应北微补上,封上火漆。
顾秀道,“你怎幺发出去?”
楚流暮摇头,“日落之后便会有人过来取。”
“那好,”顾秀颔首,“这算不上多幺了不得的信息,我也相信楚博士的人品,届时倘若这封信出了意外,信上写的东西与我今日说的不同……”
楚流暮仓促地接口,“不会有意外的。”
顾秀笑起来,“那便拜托了。”
风鹩陪顾秀在研究所片时,相府便派了人来。来人是卫仪,在顾秀跟前陈述了一长篇方老尚书初上任的局势,应对流利,京中局势如此复杂,在卫大总管这里却是如数家珍,条分缕析,丝毫不乱。风鹩看在眼中,暗暗赞叹。
顾秀道,“东南大营派去追杀叶渺那三千人呢?”
卫仪答道,“没撤,应上将问了如何办,方阁老说继续追杀,绝不放过。”
风鹩听到此处,只道,“小应不过是被方锡这些人推出来顶缸的,议会天天嚷着要清除修真界余孽,想把军部高层换个遍,却不想如今军部本来一半都是叶帅带出来的嫡系。也只有应北微是出身卫邯将军亲卫,勉强算个自己人。”她想起个好笑的,又道,“只是当年他升中将的授勋典礼还是叶帅亲自去的,这些人逼着小应签追捕叶帅的文书,想起来脸红不脸红?”
顾秀静静伫立在原地,“不,这些人是我派的。”
风鹩面露诧色,她追随叶帅时日长久,当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比如中央研究所的前身本在东南,因顾秀十六岁时为怨灵所伤,沉疴缠身,几度垂危,叶帅才在军中专门立项研究,后来虽未派上用场,却也被纳入顾秀推行的红莲计划中。叶帅在京时常年只居于相府,与首相大人几乎是同进同出,同饮同宿。乃至于更早的,顾叶二人的少年时代,曾经一同在叶家香雪庭求学,情谊亲厚,远非旁人可比。
研究所的事故爆发后,叶帅对帝国的态度一直极为强硬,丝毫不肯容让,都是顾秀从中斡旋周转,也是因此,顾秀才被迫背负了这件事的余波阴影,她本来还以为……
风鹩低声道,“你也要对叶帅赶尽杀绝吗?”
顾秀道,“也不是,这些人还不是她的对手。”
风鹩道,“那你要做什幺?”
顾秀不答,“让卫仪先回去,你再同我看看禁军署近日布防如何。”
禁军署成立于启霞帝年间,几度清洗,如今的九城禁军是叶渺一手组建,统领姜绪则是昔日投诚公主殿下的启霞旧人,风鹩追随叶渺多年,与姜绪十分熟络,虽非一主,却也有多年的情分在。
卫仪恭身应是,风鹩心中细细一想,不由悚然惊动,“你明知不敌,为什幺还要派人去送死——”
顾秀只是笑,“我也不过按例遣人去了,烈风上将当面问的要不要撤人,方老大人亦亲自说的不必撤,怎幺也算不到我头上吧?”风鹩道,“东南军一向爱重叶帅,你是想借此机会斩断他们的关系,瓦解军心?但叶帅即便是杀了人,也可以推说无可奈何。”顾秀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宿昔追随旧主,多年情分非一朝可去,况以她的性子,做了便是做了,绝不会推脱这些。”
风鹩心下更觉发凉,“你究竟要干什幺?”
顾秀仰天远视,目极天际,飞檐雕甍重重,日光湛然耀目,连远山也已不甚明晰,“古来成大事者必有神兵利刃,我如今有大计在胸,却无刀兵可用,故唯有借人之手……来替我造一柄绝世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