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玉恼羞,想着是当场发作好,还是回家吹枕边风。
正沉吟间,那边红踯躅丛中,忽地转出来乔致柔,悠悠笑道:“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河西事件后,乔氏目荀郎为恩人,致柔对戛玉也频频示好。戛玉却闹小孩子脾气,之前十几年的闺仇都不算数了吗?一直懒怠搭理她。而今,致柔位列四妃,颇得天子信重,以副后名义,代皇后管理宫中事务。总是漠视一位掌握实权的贵妃,是不明智的。
致柔见她颜色稍霁,乃邀道:“到我院中喝杯茶?”
戛玉唔了一声,随她到了文安院。
落座后,致柔亲手递茶,道:“我男义府,非陛下体胤,与帝位注定无缘。我结好你,只因感恩,惟求友谊,不存任何援引党羽之心,你大可放宽怀、释狐疑。”
茶器是扁扁的一片黑瓷叶子,描着银边。茶叶里混了莲花蕊。
戛玉澹澹指出,“颍阳大王是岐王嫡长子,未来太祖系的领袖,离帝位并不太远。”
致柔笑道:“今早传遍西苑的消息,汝尚未得闻哉?陛下晨起后讲,昨宵梦见一条长角的大蛇从皇后的裙下钻出,命史官记录——”
戛玉忍俊不禁,“长角的大蛇?那不是龙吗?”不禁摆首,“他还真是爱她,连这种无聊的异兆谶梦,都要替她做。”
“所以,”致柔道:“帝心所向昭然,我又何必作痴想。何况,陛下也是我家恩人。他有什幺打算,我第一个赞成。”
戛玉盏中茶尽,明明茶瓶在侍婢手中,偏要伸向她。
致柔也不介意,接过茶瓶,为她续茶,眸中含着笑意,似在问“这下你满意了吧?”
戛玉忍不住奚落,“你看你现在,这个也是恩人,那个也是恩人,全都要感激。出了门,见了人,恨不得作罗圈揖。这样的人生,换作是我,会觉得没活头儿了呢。”
致柔竟很赞成,“全都是恩人,确实没活头儿。不过,我仇人也是有的,恨得他牙痒痒呢。”
“岐王?”
致柔颔首,唇角忍不住翘起,指着自己脑瓜道:“我这里面天天磨刀霍霍,就想杀猪。汝等着瞧吧,迟早教他死在我手里。既然他当初没能弄死我,我只好弄死他了。”
一顿茶后,戛玉心情转好,趾高气扬出了文安院。鞭马仍从清修院门外过,却巧遇海市娘出来。
一个乘高头马,一个乘矮羊车。
海市娘伸长脖子,同她搭话:“我刚才劝了皇后一阵子,无奈她太固执。她对你的误会,慢慢会化解的。你不要气呀。”
戛玉瞟她一眼,冷笑道:“我没有气。从今以后,我反而轻松了。倒是你,婉转承其欢,能为我所不能,能担我所不任,真是辛苦啦。请珍重贵躯,努力加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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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齐朝帝室姓祖,要是姓姬,那肇圣和独伊的儿子就要叫“姬角(犄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