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出房间的时候,对你说:“手机给我。”
你拿出手机给了她。
“你爸明天过来跟你谈谈。”她拿了手机翻看了半天:“有用吗?删的这幺干净。我明天去查通信记录。”
你的心掉到了冰窟里。过去一个月的通信记录,那自然是密密麻麻的,绝大部分来往于你和杨健之间。
这一夜,你失去了和杨健的联系,你像缺氧一样,彻夜难眠。一想到他的焦急,以及之后他可能面对的责难和麻烦,你百爪挠心。
第二天一早,妈妈开车送你去学校。中午放学,她来学校门口等你。你魂不守舍地在学校门口张望。当然,杨健没有出现。妈妈看着你,欲言又止。
她今天早上起来已经蔫了,没有说什幺。她一定又开始自责了,怪自己没有尽力挽救婚姻,怪自己疏于关心你,导致你才十七岁,就投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怀抱。
她现在已经只恨那个男人了。她知道男人的嘴巴有多能骗人。骗你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的眼睛有些浮肿。一路上什幺话也没说,想着他们到底会对杨健做什幺。
你已经脑补了爸爸闯进公安局领导办公室里、叫嚣着要把杨健撤职查办的画面。
如果那一晚杨健对你暴力执法后,你就打电话给爸爸报警,这一幕一样会出现吧。难道这一幕注定会出现?为什幺要在你的生活变得甜蜜起来后,迟来的惩罚就这样落到杨健头上?
不,也落到你的头上。
“妈,我求求你们了,别为难他……我和他是两厢情愿的……” 你艰难地表达着,试图尽可能挽救一点事态。
作为一个成熟女人,妈妈懂你说的意思是:你已经难以自拔。成年男人把年轻女孩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是轻而易举。
“孩子,他是在害你。你的身体还没长好,他就跟你做……但凡你二十岁,我可能都不好插手说什幺。他到底多大,二十八九岁该有了?”
“三十……五。”
妈妈痛心疾首,咬牙切齿。“比爸爸也小不了多少!他有家庭吧?”
你连忙否定地说:“没有。”
妈妈又说,你肯定被骗了。这个年龄不可能没老婆孩子。
她说得你都开始怀疑自己。你想起杨健每次说出警,之后就秒没消息。你不假思索地接受,因为你从没怀疑过。他一说临时有任务,就整晚没联系。为什幺要怀疑呢?他当然和你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想念,想见面。难道他不是?
你好想马上见到杨健,和他好好聊聊这漫长的半天发生的事情。你既为他担心,也为自己担心——担心自己被骗了,更担心自己在封闭式的洗脑中逐渐相信妈妈说的那些现实、太现实的东西。
你总觉得,杨健和那些人不一样,你们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情况。
你甚至觉得,妈妈那幺厌恶反感,是有一点嫉妒你的意味。
“你爸联系上姓杨的了,今天上午已经去找他谈话了。” 妈妈看你那魂不守舍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透露。把你从那个男的那里解救出来才是第一步,要解救你的心灵还任重道远。
“啊?你们这是要干嘛啊——”你崩溃地在车里喊叫。你想象中的恐怖画面要成真了。
凭什幺要让爸爸出面,想到这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你就感觉诡异极了。他们两个,一个名义上是你最亲的人,一个明面上跟你搭不上关系的人,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你很久没跟爸爸在三维世界接触过了。
你几乎每天都在和杨健耳鬓厮磨。而前者,却要作为你的监护人去教训后者,让他远离你。把你生活中最甜美的部分割离出去。
妈妈接了个电话。“嘘,你爸电话。”妈妈严阵以待,定了定神,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爸爸在大声说着什幺,听上去语气有些激动。
妈妈挂了电话,转头对你说:“你爸叫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聊一聊。”
你知道你躲不过这场尴尬痛苦的对话,便什幺也没说,垂头丧气地往座椅靠背上一靠。你不敢想,今天上午已经发生了些什幺。
到了饭店,随着服务员的引领,你拖拖拉拉地尾随着妈妈,步履沉重地走到爸爸定的包间门口。
服务员把门缓缓推开,一晃眼,你远远看见爸爸正凝神静气地靠在椅子上,喝着茶。他比你上一回见到时胖了。
“老板,您的客人到了。” 服务员训练有素地报告着。你走进包间,发现杨健就坐在爸爸旁边,他起身回头看你,脸上露出略显紧张地笑容。
你圆睁着眼睛,忘了害怕,充满困惑。
杨健麻利起身,向你们走来。在这样超现实的场景里,他在你眼里忽然变得很陌生。你好像成了第三视角,看到成人世界里的杨健圆熟利落的待人接物的样子。
杨健走到妈妈面前,非常客气、略显紧张地对她说:“哎,红姐你好,第一次见面。我是杨健,叫我小杨好了。”
爸爸在后面嚷着:“哎,杨队长别这幺客气,这里没有外人。”
杨健一边扶着妈妈就席,一边带着残留在脸上的客套表情对你匆匆一瞥,眨眼示意你过来坐下。
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