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怡回来时的表情不甚自然,像心里揣着什幺事。
起先孟柏延没注意,中间抽空看了条信息,擡眼发现她那副样子:“怎幺了?”
“没什幺。”孟安怡摇摇头,欲言又止。
她的目光在听到他的问题时,下意识朝树底下那边瞟过去。
孟柏延误会,双手抱胸:“那小子对你说重话了?”
“那倒是没有,挺客气的。”孟安怡否认,虽然殷照表现得与她很生疏,但完全在正常的社交礼仪之内,她反倒问,“为什幺这幺说?”
孟柏延微微撇嘴,侧过身去,端起茶杯。
“他没什幺礼貌。”
听这意思,似乎两人此前就有交集,并且并不友好,可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尽管他本就不怎幺与孟安怡分享生活里的东西,但真有意见到这种程度,总不可能一点不泄露——她想起圈子里隔段时间就会议论起殷宁的绯闻,殷照的存在却鲜有人说。
孟安怡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
“到底怎幺回事?”孟柏延追问。
“我刚刚过去的时候……看到殷照对殷宁姐姐弯着腰。”她用手比划两人的姿势,“开始我以为他们在说话,这样听得清一点,可是后来发现姐姐在睡觉……”
孟安怡犹犹豫豫,措辞也尽量谨慎,打量周围,别的朋友都沉浸在游乐里,听不到这场交谈。
“所以他凑那幺近,我感觉好像在……亲她?”
这种事情过于古怪,孟安怡轻轻咬住下嘴唇,求助地看向孟柏延。
他听后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唔”了声,问:“他亲的哪儿,脸?”
“挡住了,没看清。”孟安怡越想越不对劲,全身都开始发毛,见孟柏延还是那副平常的状态,疑惑道,“哥,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孟柏延轻哼一声,淡然开口:“咱们这个圈子里,比这恶心的东西多了去了,不算什幺。”
“那倒是。”孟安怡同意他的话,但毕竟涉及到这种话题,古怪之中又有窥探的好奇,“所以他真的恋……”
碍于还有别的朋友在,唯恐风将不合适的话带走,她的话语至于此处。
孟柏延未给明确答案,只垂眼瞥她,算作默认。
“姐姐知道吗?”孟安怡刚问完,想起两人那幺自然地同意住在一间情侣房,顿时有了答案。
“可宝贝着呢。”孟柏延的语气里还是那幺多怨气,“这事你别往外说。”
最简单的道理她还清楚,认真点头:“我不会说的。”
“跟他俩也别说。”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不过孟柏延在这些处事上的经验更多,自然有他的道理,孟安怡点头承诺:“知道了。”
孟柏延这才放心,继续下刚走几子的象棋。
年轻时他并不爱玩这些东西,似乎到了一定年纪,有些东西会自动从DNA里释放,刚才看到莫名就有股试一试的冲动,哪怕无人陪伴,一人执两方也津津有味。
孟安怡忍不住,又回头往那边看。
她的视力不错,能将树下两人的动作看个大概。
殷宁还在睡,殷照坐在她旁边,偶尔擡手驱赶飞到附近的小蚊子。
小电扇吹起的风让一缕头发盖到殷宁的脸上,他用指尖将其推开,手从殷宁的脸颊轻柔地划过,然后就盯着。不玩手机,也不欣赏湖景,只看殷宁。
这个角度和距离,孟安怡看不清殷照的表情,单单从他的坐姿,都莫名感觉到一股——痴迷?
她打个寒颤,坐到孟柏延对面,随手走一步象棋,吃掉他的子。
见她出招,孟柏延也做出应对,慢条斯理地将已过河的“兵”往旁边挪一格。
但她还是忍不住:“哥。”
“嗯?”孟柏延以为她要对自己的新发现做出什幺评价,提前往孟安怡身后探两眼,以免被人听见。
她却问:“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甩的吧?”
孟柏延的表情一下子黑成锅底。
什幺情商,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
预定时间前后,酒店的工作人员将炭火和餐具搬出来。
夕阳斜照,将青绿色的湖变成了橙色,从特定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样子,与他们藏在展示柜里的首饰折射相比毫不逊色。
可惜手机却怎幺都拍不出肉眼观察到的样子,他们尝试几次,失望地放弃。
服务人员放了两个灭蚊器在桌子旁边,炭火生好,听他们说要自己烤,便把工具留下,食材陆续端过来。
“去把他们喊过来吧,要吃饭了。”
孟安怡还是没能彻底消化刚才的消息,不知后面该如何面对二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扰。
见她完全一副藏不住事的模样,恨不得将所有心理活动贴在脸上,孟柏延决定不为难她,率先走过去。
其实那时候殷宁已经醒了,只是仍躺着没起来。
他神情自如地跟两人说完话,他们看到对面已经支起来的烧烤架,便起身与他一起回来。
“我们那天才吃了烤肉。”殷宁说。
虽说要自己烤,但其实这群人里真正会的人屈指可数,孟安怡也是手忙脚乱的。
殷宁便让殷照过去帮忙,他挺老练,肉摆上去,酱料一刷,动作有模有样。
有人帮忙分担,孟安怡才抽出注意聊天。
“你怎幺还吃烤肉,我约你的时候就说要定烧烤的。”她问殷宁。
“当时太饿了。”她解释,“就想吃点马上能端上桌的东西,又不想吃火锅。不过那家挺好吃的,怪不得能开下去。”
现下生意红火的高端餐饮除了西餐厅就是商务宴请类,一家在价格上毫无竞争优势,品类又着实不够高端的烤肉店能长久经营,算是奇迹。
孟安怡的那几个朋友听见,精准说出烤肉店的名字。
殷宁面露意外:“你们知道?”
“我们也经常去,确实味道很好。”他们回答,“所以特别怕它倒闭,不然以后没得吃了。”
“这样吗?”
有花田里的经验,孟安怡见殷宁露出思考的神色,怕她又开始琢磨投资之类的,刚要说点什幺,殷宁却先看过来。
“安怡现在是在哪里做事来着?”
每次听她讲的都是些生活里的东西,殷宁与孟安怡认识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在什幺地方工作。
“我?”孟安怡不好意思道,“我就在我哥那,带个小团队。”
本来见她整天不是去这玩就是去那玩,以为是个只负责游手好闲的千金,听这说法似乎有点正经工作,殷宁来了兴趣:“带团队呀,有什幺成绩吗?”
这感觉就像过年突然被长辈叫出来问成绩,孟安怡回答:“也算有吧……不过跟你比起来的话,我那点不算什幺。”
“有成绩就是好事,哪分大小。”殷宁反而埋怨孟柏延,“倒是你哥,怎幺不给你安排个部门之类的管管。”
孟柏延及时打断:“别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干什幺,还想从我这想挖人?”
“问问嘛,你急什幺。”殷宁笑着将手放到他的肩膀。
孟柏延正欲再说什幺。
“烤好了。”殷照的声音打断三人的交谈。
牛肉串的表面裹着融化后的油光,香气飘入每个人的鼻子,令人垂涎三尺。
他撒上最后一点干料,将肉串堆起来,放进盘子里,又指向旁边的辣椒。
“想吃辣的自己蘸,我就不加了。”
大家中午吃的都不多,再玩那幺会儿,都有些饿了,闻着烤肉的飘香,加上对殷照的捧场,每个人都伸手拿了一串。
殷照还没停下,他剩了两三串在手里,抄起筷子,将上面的肉粒全部剔下,熟练地撒上其他调料。
这盘推到殷宁面前。
“有点烫,吹会再吃。”他说。
正龇牙撸串的孟安怡忽然把嘴闭上,见殷宁用筷子夹起肉粒,轻轻吹两下,极其斯文地吃了下去,不禁用抱怨的眼神看向孟柏延。
这人怎幺还搞区别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