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国师公孙谨?!

室内猝然暗淡。

洛怀璧瞳孔微睁,拉住扶桑的手颤了下。

她试探地唤了一声:“青阳公?”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扶桑目睹这一切,却不知道这是怎幺回事,但她也能够感受到小玉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她展开手掌,将刚刚风吹灭烛火时飞出的丝丝火星子,聚在掌中。

此乃小法术,费不了什幺灵气。

火星愈大,“刷”地绽出比方才烛火更明亮的白光。

只是光线映在老者的脸上,轻易可见的是那原本惨淡的脸色已经迅速变得灰白,看起来更苍老了。

“世言富贵不可量,玉弃中宫群凶长。”“昭阳殿主蒙尘,望仙桥上望仙。”

这有两句批命,青阳鸣是算了两卦。

青阳世家代代为皇室效命,以监测国运为天职。

今天青阳鸣在这里,俨然是为了等她,这个皇室中人,所要传达的自然也是关乎国运昌隆的信息。

时隔一百年,青阳氏再一次以性命为皇室道破天机......

洛怀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案几上的两句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断命批文,身体不禁紧绷。

如果第一卦算的是宁国,是皇族,那第二句是什幺?

预示凶险的批命应当如何着眼,又当如何破局?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幺,宁国的未来是什幺样?

洛怀璧感到自己的思绪困在藩篱之中,始终捉不住那条很重要的线索。

“望仙.......”嘴里念念有词,怀璧不觉侧目看向一直以来说要寻仙道的扶桑出神。

“老师......”一个孩童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将洛怀璧从深陷的思绪中惊醒。

女孩儿从睡梦中惊醒,翻身爬起,着急出来寻人,摸索着走出来,连鞋都没穿。

那孩子好似一直都睡在屏风后面的小榻上,只是扶桑和洛怀璧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此时闻声不禁有些惊异。

白色的足衣拖着冰凉的石地走过,女孩儿的表情呆滞,两目无神,亦步亦趋走到青阳鸣躺坐的椅子前,视线也并不落在实处。

她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从椅子扶手慢慢摸到了青阳鸣的大手,握住。

当温热的手和渐渐凉下来的肌肤相贴,她立刻便明白了一切。可纵使眼里蕴满了眼泪,泪珠摇摇晃晃,却迟迟不落下。

女孩仿佛如梦初醒的声音似叹似悲:“看来两位就是我要等的人了......”

看起来患有眼疾的小女孩儿居然知道这里还站着两个人。

扶桑将手中火焰弹到之前熄灭烛火的铜灯座上,空出来的手捏起自己的下巴。

她好奇地打量这个比自己腰高不了多少的小人儿,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谁?”

女孩眨了一下眼睛,已经收起悲意。

她擡起下巴,不似俗世凡人一般淡薄的神情,面庞朝向扶桑:“敢问哪一位是公主殿下?”

洛怀璧拉着扶桑的手,将人护在身后,自己则往前走了半步。

“我姓洛,名怀璧,姊妹中行七......印玺在此,请教姑娘来意?”她并没有因为这孩子年幼而小觑,直接亮明了身份。

毕竟,不说这“洛”为国姓,那“怀璧”典故中的璧玉乃是传国之宝——和氏璧。

世间除了当今最宠爱的七公主,还有谁能唤作怀璧呢?

公孙谨面色不改,仅眉目微敛,垂首作揖礼:“在下公孙谨,原蜀郡知府公孙横之女。师承青阳氏,奉师命等候在此......”

“禀殿下,原蜀郡知府公孙横及其余家眷在五年前已经遇难,在下蒙青阳公恩惠,濒死之际得与青阳氏供奉的神兽驺吾签立灵契,才存活至今。神兽不驯,恕在下不能行跪拜之礼......”

【哦?青阳鸣将驺吾给了外姓之人。是要让这孩子继任空缺的国师之位?这个孩子有甚特别之处幺?】

“姑娘身负青阳氏族的传承,已经有见君王不跪的资格,不必拘礼......”

公孙谨继续道:“这五年之间,其实一直都是退出朝堂的老师坐镇蜀郡府衙,为了肃清郡内隐藏的邪佞,严防边境,伪装成公孙横还在位的假象,即使对京城派来的巡使也未曾泄露半点风声。只是这一切尚未进行到一半,京中一位万万不可离京的贵人离开了皇城......紫微星动荡,正是老师在惊蛰那日所观之天象!”

“贵人”二字令洛怀璧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因为她很快就领悟到那“贵人”不是说她,而是另有其人!

节入惊蛰,是在半月前,那时她早已经离开了京畿之地[jī],洛怀璧记得很清楚。

那天风很大,雷雨交加,她在相距蜀郡百里之外的驿站暂歇,并且准了母后派来随从的女官的建议。于驿站暂避风雨三日......

“那贵人的身份......”

“不可说。”公孙谨听有此问,立刻止住话头,“那位贵人身份贵不可言,连老师也不敢提起。”说完,她就像变成一副木头人的样子,不置一语。明明摆出臣下的姿态,态度却有着文士特有的固执和清高。

怀璧审视地看了公孙谨好几眼,思量再三,还是放弃追问:“好罢。那对此事,青阳公又是如何打算的?”

公孙谨轻点下巴,这才继续:“紫薇星动预示帝位不稳,龙气分散。其中,龙嗣衰微便是天下大乱的初象。此时恰巧有老师安排在各地机要的斥候传来消息——在暗流涌动的蜀郡辖内,即将有一位龙嗣现身......”

洛怀璧当然知道这是在说她。

只是......“青阳公知道我会陷于危难,却并无施援。是这样幺?”

“殿下恕罪。敌暗我明,杀招早已埋好,丝丝入扣,险象环生。我等施救,殿下必死无疑,如若是放任,公主殿下仍有一线生机......绝处逢生之机!”

“绝处逢生?哼,什幺绝处逢生之机!”洛怀璧眼眸微觑,眉宇间带有凝霜之意。“你们是,知天命不可违,所以不为!”

“是!也不是!殿下虽受颠沛之苦,可历经此劫,真正的性命之忧能够安然渡过,便是大善!”

洛怀璧经历刺杀,孤身一人。

饥寒交迫,遇到扶桑相救,误以为是被登徒子轻薄,伏低示好失败,被弃,再次孤身一人。

后遭贼人掳掠到贼窟,狼狈不堪,被扶桑救下。又在幻境里对一心飞升的扶桑产生了无法直言的贪恋和欲求。

即使现在扶桑还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又很清楚,这是她求来的须臾。

洛怀璧回忆起这些,再听到公孙谨的话,更感到烦躁。她不想听这些。

“够了!”

在洛怀璧与公孙谨对谈的时候,扶桑也她们的某些话上了心。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小玉身上中了一种凡人难以察觉的剧毒。

之前她见过小玉吐血的样子。中毒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脾虚体弱之人,一旦多思多虑,动情动性,就会被它趁虚而入,迅速蚕食掉五脏六腑。

让中毒者不自察地弱化身体各处,最终演变成一个动弹不得的活死人。

带有一定行动规律的毒可不寻常。仅凭小玉练气初期的修为,尚无法察觉那毒药的存在。

扶桑看着自己手里握住的那只软腻柔滑的手,理所当然地想到:既然是修行的事情,那帮小玉修行到筑基期不就好了嘛!

筑基期可以增长百年的寿数,自然也可以压制毒性咯。

“......殿下既已明了此间事,在下便不多作置喙了。只是,两位想要掩人耳目回到皇城,还请乘上它去往皇城!”公孙谨退身。

从中门大堂外的林子里立刻迈出一道的庞然黑影,强健的四肢轻巧落地,正好落在公孙谨原本站立的位置。

身形在淡淡的灵雾中显现,白虎身,狮子头,纹饰五彩,尾巴修长,正是那传说中天性仁柔,不吃活物不吃人的神兽——驺吾。

“哇!”扶桑的思路被打断,此时完全被驺吾吸引住,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变化。

【这凡间天生天养的祥瑞之物,比起仙家座下珍兽也毫不逊色。模样威武不凡,气派十足,果真是好看。】

它们既不纳入妖谱又不列入仙册,是凡间特有的存在,就算不幸死去也不会进地府入轮回,如同不死不灭之身,等待机缘一到又会重新在凡间择一人杰地灵的地域降临。

虽然公论说不上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但扶桑总归是不会羡慕这些于凡间业力应运而生的祥瑞。

不得天道赏识的妖,还想身在凡间,受凡人供奉,没有天界碑的隔断,被善恶驳杂的业障缠身,死无好死是再正常不过。

她可是有大志向的,作一朵位列仙班的扶桑花,再有追求不过了。

“蜀郡太守的地主之谊难尽,但我却可以给公主殿下行个方便。驺吾是日行千里的神兽,半日就能抵达京城。”公孙谨如是说。

洛怀璧看到驺吾出现并不惊讶,她私心虽有不虞,但还是问起了公孙谨的打算:“那姑娘如何?”

公孙谨听到怀璧问起,神色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轻松。她难得露出笑意:“在下会在这里继续完成先师未尽之业。”笑意很浅,但是很真诚。

公孙家世代臣工,皆为忠良,只是一脉相乘的凉薄,到了公孙谨这辈更甚。她生就寡恩薄情,又犯天煞孤星,连她的老师青阳鸣也这样惋惜,惋惜她命运多舛却又不爱惜性命。不爱惜自己,却爱惜百姓,是为良臣,而非良人。

虽然眼盲,却仿若心如明镜,见公孙谨言语坚定,洛怀璧还是不得不提醒对方一句:“青阳氏即使传位外姓之人,你迟早也要入京述职的。”

公孙谨摇摇头:“先师算过,京城乃是在下死地,非必须,不可入京。别看在下这副容貌,其实已经过了及笄,只是签立了特殊的灵契,才会一直保持契约者最初的样子。”

“你好自为之。蜀郡不只奸邪小人,还有邪魔外道横行,我希望你能借助驺吾的力量,妥善处理。”

拱手致礼。“谢殿下提点。”

洛怀璧点点头,拉住扶桑的手。借着驺吾俯首低下的身躯,一齐乘上驺吾。

怀璧:“再会。”

扶桑也笑笑,学着洛怀璧一般点着小脑袋:“再会。”

然后就被不是滋味的洛怀璧一把薅进怀里:“别乱动,当心被落下了!”

作话:我终于回来啦!!!呜呜呜,对不起,之前清明节骑车出了点小事故。呼哧呼哧!写得好一般般,就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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