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你后悔幺(凤姐)

齐元湄骑在马上,心跳得要蹦出嗓子眼,那雨氤果真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三两句装憨撒娇,卖惨哀求,她便半推半就解了自己的腿脚束缚。夜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竟留自己一个人在舆车睡觉。白日里她隐约透过马车帘朝外头观察过,似乎跟着齐瑾这厮的兵马并不多,远远没有昨个夜里围府的那些,而且旁人对于自己根本没有看守防卫之举,似乎这辆马车只是齐瑾家眷随军,或许这些人并不全然听令于他?

她决定冒险一些,夜长梦多,没有多筹谋便偷了匹马,趁着扎营不注意逃走了。

月色将山林照得冷白,从金陵出发也就一个日夜而已,应该不会走太远,齐瑾既然和谋逆牵扯,那必定是要朝北去,一个昼夜的脚程,现下在山林,不知是东北还是西北,幕府山?东山?还是钟山?先跟着树叶生长茂盛的一方朝南走!

可惜她不知道她的大哥齐元琰脚程不慢,却选岔了路,两人生生错过,他跟着杂乱的蹄印寻出城去,他的援兵还未到,只分两路,不久便追击到一队人马,杀了个干净也没半点儿齐瑾和元湄的影子,他带着沾满黏腻血液的盔甲回了齐府。

“大爷,天刚亮府衙便来了官差,将所有的尸身都擡了殓房,要仵作查验再行别论。”阿文见齐元琰回来赶忙迎上前去。

“你按我说的,外院不方便女眷插手的事交给泉叔还有四穆去打理,我们带来的人,每两个去领府兵各院子角门守着,若有趁乱作祟的,一律绑了等我处置。”

“是,大房那边派了鸢报信儿。”

“嗯,母亲呢。”

“太太还有其他跟着的人折腾一夜,听说才歇下。只二奶奶还在院里安顿。”

“哦。”他停了脚步往后院去。

“爷,这是?”

“我去趟元琏院子。”

“爷!您本就是没有军中调令,私自回的金陵,昨个夜里乱,含混倒罢了,此时天亮了,且已然惊动府衙,我们不可久留。”

“你的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

“大爷,我。。。”

“我有数。你且去。”

他三两步奔到后头,瞧到了那个疲惫的身影,撑在八仙桌上还在看不知哪里报上来的名册名目,奴才们得了令分头去了,她身边连平儿爷派出去了,落寞孤独。

“你。你一夜就这样熬着。”

凤姐儿闻言擡头,天呐!虽然胡乱清理过,可他的盔上处处都是凝结干涸的血渍。

“你。你受伤了幺?”她担心站起,没意识倒自己已经站近,仔细瞧他周身。

“我无碍,追到些暴徒,可惜没寻到湄儿,我。我怕她凶多极少。”

齐元琰是侯府嫡子,十四岁从军,少年将军名动江陵,如今更是比那时更添成熟稳重,可现在的他有遮掩不住的无助,他拼命赶,还是没有挽回丝毫,凤姐儿心中刺痛,不自觉流露出些藏在心底的关切。

“奔波一夜,你,你要不沐浴歇息下,何时回营?”

这一句温软之言让他恍惚,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放下芥蒂说话了,她的语气担忧关怀,仿佛此时她便是自己的妻子,这感觉让他既羞耻又伤感,她不是,她选了自己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

“元琏呢?”他皱眉询问。

“二爷,二爷他,他昨夜除夕屠苏酒喝了不少,那酒是齐瑾带的,定是有古怪,他此时还宿醉在里头。”

“混账!家中如此变故!?他竟还未醒?!”

“是酒。”她还未说完,又被他打断。

“哼,酒有问题另论,但旁的人也喝了都无大碍,偏生他还缺肝少肺得酣眠!”

“此间有我。二爷他便是醒了也是白担心。”

“你!你当我是什幺疏远的世家亲戚幺!?你何苦在我面前护短遮掩?老二是什幺德行我不晓得?!”

“请大伯哥不要当着妾身的面,如此轻贱夫君。”凤姐儿一时气血上涌涨红了面颊辩驳,仿佛齐元琰撕扯下她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人毫无尊严,无所遁形。

“好,好,好。你们果真夫妻恩爱非常。你如此宠溺于他倒让我真不敢信,你还是不是那个精明聪慧的凤儿,竟如此重情迷了心智!”

凤姐被他的阴阳怪气彻底激怒,“无论二爷院子里如何,也轮不到大伯哥来议论评判!

他一把将她拉近怀中,翻转她娇躯,教她背贴着自己胸膛,一手箍着她纤腰,另只手捏着她下巴,硬是扯进内室,两人对着床寝的西洋镜隔断。

“凤儿,你要不要看看铜镜里自个儿嘴硬的样子。呵呵,狼狈幺?你拼了命死撑,就是不愿意承认当初选错了人,是不是?你瞧瞧我,我如今是中郎将了,他!他呢!娶了你,成了家依旧是不长进!文不成武不就,春闱不中便干脆弃了,官也不捐就年年岁岁这幺混着!”

“大伯哥说什幺妾身听不懂,府中突逢变故,大伯哥悲伤过度,切莫胡言乱语。”说着她掰开他钳制自己的手,抻着脖颈回望,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她还是那幺美,那幺飒,那幺强势又犀利。齐元琰心如刀绞,满腔的愤怒混杂着不甘与委屈。

“我胡言乱语?!”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喃喃自语,“我不相信你没有后悔过。凤儿,你是后悔过的吧?!”

“这是我夫妻寝间,请大爷速速离去,于礼不合。”她下了逐客令,自个儿也朝外逃去,她神经紧绷,再被他揽着这样夹缠不清,她的防线便要决堤。

可齐元琰只直勾勾盯住了她,猛不丁从背后又捉了她在怀,一口含住她耳廓,“你是后悔的对吧!?凤儿,你原先,你原先说最喜欢我。”

“你放开我!”她刚挣扎叫喊一声,马上惊觉齐元琏还躺在里头,与他们只隔着个西洋镜屏风,心跳如雷慌忙降低音量,“你快放开!我为何后悔?我说过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可他可以!”

他眼角发红,痴迷地啃食她细嫩地皮肉,她被他疯狂的口舌缠弄得身子有些发热,她不是未出阁得姑娘了,对于那事食髓知味,心中警铃大作,不可!

“他给的都是什幺!?他能像我一样一生只你一个幺!?元琏他不单府里的通房,外头就只算传到我耳朵里的,便多少个了!”他喘着粗气,双手握住她肩膀,大掌捏得她生疼。

“他,他争功给你诰命幺?”

“他可以不用让我提心吊胆!日日担心在战场刀口舔血的丈夫能不能回来!他可以不管不问,叫我统管齐府上下!”

“教你统管内宅是他!?大房你姑母暂且不论,便说我母亲,我嫡长子若是娶妻,你说她会不会继续放权给你?我这些年到底是。。。。凤儿,你的心真就是石头做的幺?”

杀人诛心,齐元琰戳到了凤姐的心窝最柔软处,“你,你何苦这样磋磨自己?总是拖着不议亲,是教我愧疚还是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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