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着急的太阳一下子就把昨日的诡秘气息全部散去,睡觉前手机不调静音的后果就是被突然响起的可怕铃声吵醒,明明她在毕业后就没有再设置过铃声。
一只满含怨气的手拿过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模糊之间,只看见一条带有好几个零的信息,田甜没多想,不是要紧消息,闭眼继续睡,头才刚占到枕头三秒。
她“唰”地一下直立起身,看着界面上那条浅灰色的信息,内心久久无法平息,数了好几遍,才确定,小数点前真的是5个零!!!
于此同时,微信消息开始活跃。
爸爸:【这个月的生活。】
爸爸:【回老家给爷爷奶奶多买点东西。】
爸爸:【钱不够再向我要。】
天呐,难道这幺快她就可以继承家业了,不至于吧,老头还没到50岁呢,突然出手这幺大方,不会是在外面有私生子吧!!!
“噗。”一道熟悉的喷笑在房间内响起,“唉,人类都爱像你这幺戏多吗?”
看着这位像是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身影,她总算确信自己昨晚没有发疯,明烈的日光下,她才发现昨晚她真的是暴殄天物,对着这样一张勾魂夺魄的脸,她居然还把持住了,完全不符合她色女的本质。
眉眼的每一处都像是按照她的心意完美刻画而出,高挑出众的身材,坚实有力的肌肉,蕴含着钢铁的力量,深蓝长卷发、墨蓝眼睛,手臂和裸露在外的脚踝全都是极品,就是耳朵上奇怪的鱼鳍耳饰和另一只耳朵上闪着金属色的奇怪光泽,以及手部脚部上的奇怪纹身让祂看起来充满着让人心惊胆颤的野性力量。
在日光下细看,那不像是纹身,更像是在皮肤中一直游走的生命体,她都看见好几个图案在变化形状。
抛开这一切不说,一大早就看见这幺一位雌雄莫辨的美丽生物,实在是让人心情大好。
短暂的被美貌迷惑后,田甜现在最应该考虑的还是自己该怎幺和他相处,这家伙明明没有几个人可以看见祂,干嘛非要跟着她,要是实在不放心,大不了她舍舍身,让祂给自己下一道什幺咒术不就好了。
“你不懂呢,我们这个种族比较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事实,而且你们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
“我们人类中有一个词语,叫‘边界感’,你可以去学习一下。”
祂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走进浴室清洗自己,水珠划过皮肤的声音是那样明显,数千年的时光过去,人类好像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
单从这间屋子来说,是祂见过的居住配置最舒服的,有一堆祂没见过的奇怪东西,柔软的被子,以及那个小人类正在往脸上身上涂抹的奇怪液体,高矮胖瘦,涂那幺多。
田甜刚刚洗漱好,涂完防晒霜出来,房间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她下意识就想把房间里这个高大的生物藏起来,直到看到祂藏不住的笑意才想起来,这个家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看见祂。
那她也没必要白用功。
门口,田奶奶等好久才等到自己的孙女开门,“甜甜,今天村上的鸡婶出棺,快点起来和我一起去啊,别穿太靓眼的衣服。”
……
“听见没,死丫头,眼睛往哪里看呢,房间里是不是又乱七八糟的,不敢给我看见啊!”
“没,我马上就下去。”
“行,你快点,楼下等你。”
话音刚落下,田奶奶就吃到一鼻子灰,这死丫头,才回来一天就臭脾气藏不住,和她那不成器的老子一个样子。
随着房间外脚步声的逐渐远去,田甜才终于确信,确实只有自己可以看见祂,她沉默一会,用一双大眼睛望着祂,企图让祂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会去的,你放心。”
那双大眼睛一下就暗淡下去,像是热情小狗被一棒子打头,还神明呢,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蠢货一个!
“我听见了啊,你不想再看见昨天那个东西吧。”平淡的嗓音,含着的全是威胁。
田甜立马小脸相迎,“哎呀,您去好啊,您的到来简直就是给他们脸上贴金,让他们蓬荜生辉。”
京剧变脸都没她快。
祂发现这个小人类很奇怪,从昨天到现在,一点都不想打听关于自己的事情,在他模糊记忆中遇到的几个能看见的人物,一旦知道祂的身份立刻就开始慢慢打听起来。
这家伙倒是奇怪,连祂的名字都不想知道。
想独善起身,祂偏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这样特别的小人类,怎幺能让她一个人置身事外呢。
“我叫佑。”
随着这句话落下,祂很满意的看见小人类更加锤头丧气的表情,以及心里层出不穷的嘀咕,佑默默筑起一层屏障。
————
村上这次又离去一个老人,田甜是一个人际关系很淡漠的小女孩,对于这个去世的鸡婶,她大概只知道对方住在望月村的中间,明明家里也不养鸡,绰号叫鸡婶也没人说原因。
在记忆中她的年纪好像还不算大呢,也不知道是为什幺去世的。
望月村的人民都坚信自己的祖先是从大海中来的,所以死后尸体会回归海洋,但全尸容易被海洋里的鱼类啃食,这是大不敬的事件,于是他们会先把身体火化,然后在家中祈福三天,隔天邀请亲朋好友来到家中,送上他们的祝福。
是的没错,就是祝福,望月村人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像鱼类在海洋里自由翱翔一样的生存,只不过是被肉体束缚住,死亡是新生的开始,死后脱去肉体,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好事。
当然,田甜一直觉得这就是放屁,明明是那群好吃懒做的家伙想出来去别人家蹭饭的借口,真不要脸,连死人饭都可以强吃。
这破习俗居然还流传下来,真是让人无语死。
因为死亡是好事,所以到场的人群中一片欢欣鼓舞,东道主也情真意切地笑着,像是脱下身上一件大皮衣,终于可以在这炎炎烈日里放开呼吸。
没人为她难过,就连她的儿子都在笑。
田甜融不进这种奇怪的氛围,但她还是被迫戴起和奶奶一样的假笑面具。
她感觉到,在场的人群也许只有奶奶是真心为她难过的,而自己只是一个经过的路人。
咀嚼声,谈笑声,奏乐声,交织在一起,闹人无比,田甜不止一次想离开这里,却找不到机会,只能用筷子干愣愣地翻动自己碗里那几筷子凉菜。
鸡婶的老公开始每一桌劝酒,活像他今天结婚,纵使万般不情愿,也来到了她这桌,田甜慢悠悠地拿起放着橙汁的纸杯子,准备随着人群假装一下,刚一擡头就看见一个嘴里流血的女人牢牢把住鸡婶老公,在不停地用仅剩的牙齿咀嚼着他的脑袋。
还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
明明还是白日,她却像在梦境之中,不然为什幺这个鬼东西又出现了。
“没事,有我在,它不敢动你。”佑及时撑住田甜的身体,通过接触短时间内控制住她的身体,才没让田甜破馅。
本就难吃的一段饭,现在更是味如嚼蜡,到最后闻着那鱼腥味她都想吐,整场时间都在往肚子里灌水。导致自己在回去路上走起来肚子都哐当响。
田甜觉得肚子里响的不是水,是她满肚子的疑问,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去质问身后那个家伙,不是说好明天太阳一晒就会消失的。
现在怎幺看起来还有杀伤力,还变得更吓人。
“哐。”整个二楼都抖了三抖。
“这个死丫头,又在发什幺神经!”田奶奶扶着自己的老腰,“呸呸呸,害我吃进去一嘴灰。”
二楼田甜房间内。
娇小的身躯坐着,被身前人的阴影完全拢住,“刚刚怎幺回事,你不是说太阳一晒就没了?”
佑毫无负担地说:“是啊,是太阳一晒就没了,可是我没说是她。”
“你这个大骗子!!!”
“我可没骗你。”
电光火石之间,田甜突然明白了什幺,“你昨晚不会是故意那幺说的吧,反正你也不是人类,那个东西看起来也不是人类了,你们是不是昨晚偷偷交流了!”
越想越生气,“瞒着我都说什幺了!!!”
“臭丫头,在和谁说话呢?”
田甜的一腔怒火突然就被浇灭,这该死的老房子隔音真差!
“没谁奶奶,你幻听了。”
楼下的田奶奶小声嘀咕,“不会吧,我老得这幺快。”
刚应付完奶奶的田甜,感觉到身上的影子在渐渐远去,祂慢慢靠在床对面的窗户上,绚烂的阳光模糊了五官。
佑望着那个气鼓鼓的小人类,觉得她怎幺看怎幺好玩,还怪有阴谋论的,祂坦然承认,“是啊,我们偷偷交流好多,比如谋划着怎幺让她取代你这种。”
“你这个畜生!!!”
……
“噗哈哈哈哈,你现在也太好笑了。”
“骗你的,你还真信。”
佑起身从窗户那走过来,和田甜并排坐在一起,“快别用这种要杀人的眼神看着我,真没和它交流。”
“那它怎幺还没消失?”
佑歪了歪头,“我怎幺会知道。”
田甜忍住自己想掐死祂的冲动,咬牙切齿道:“那它还会不会来找我?”
“我不知道哦。”佑又往另一边歪了歪头。
“那你是什幺破东西,什幺都不知道!!!”
佑看着眼前这个快要爆炸的人类,终于收起祂的不正经,“你这个怕这种东西啊,又没什幺攻击力有什幺好怕的。”
“还没什幺攻击力,都啃人了!!!”田甜满脸不可置信。
“那,嗯,那要不你求我一下,我保证它不会伤害你。”
……
突然田甜擡起那张清丽的脸,一双杏眼里全是戒备,“你刚刚还说没什幺攻击力,现在又保证它不会伤害我,而且…。”
“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满脸写着快求我,所以我早就想问,跟着我到底干嘛?”
一直在窗外涌动的海浪声突然全部消失,房间内寂静的只剩下彼此。
好一会,祂开口:“我有这幺迫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