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门被纤细的手轻轻掩上,池霁晓深吸一口气,转身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

她克制住不自己眼中明晃晃的恨意与胆怯,于是只能选择垂下眼帘,回避着屋内那道直白的视线。

“好久不见,坐下喝一杯茶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霁晓的步调先是微滞,紧接着又装作平静,抽出椅子稳稳坐下。

她扫了眼桌上的茶具,面庞染上了几分嘲讽;“这是你喜欢的,黎盛桉,不是我。”

坐在对面的黎盛桉充耳不闻,自顾自将茶杯推到池霁晓的面前。

换做旁人,池霁晓早就顺着自己的脾气,将茶水泼到对方的脸上。

她笑,笑自己的懦弱。

“你还真是依旧那幺的专横。”池霁晓咬了咬唇角,给自己默默打气;“你也只能欺负欺负我了,黎盛桉……别以为在这栋房子里住得久了,它就成了你的东西。”

黎盛桉抿了一口茶,脸颊上因池霁晓的话而绷紧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

“自家女儿的成年礼,怎幺不下去看看呢?”

“晓晓……别闹脾气了。”

听到这话,池霁晓那掩在茶桌下的手陡然握成拳。

“你知道我不是在闹脾气!”她以为自己有勇气直视黎盛桉的眼睛,却在眼神刚刚接触的瞬间落荒而逃,连气焰都败下不少;“连喻晓都回来了……你自己现在是什幺处境你自己知道,楼下那些客人中,有与你走得近的吗?”

黎盛桉放下茶杯,再擡头时,锐利的眼神像是在审问犯人。

“我是什幺处境?”

池霁晓的身体不受控制般重重一颤。

“我知道你在录音,这是你一贯风格……不过,你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池霁晓再次尝试去看他了,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要不然你也不会选择最蠢的方式,栽赃我藏毒贩不成,就想要杀了我……”

“晓晓……”

黎盛桉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录音笔拿上桌面,干净利落地取出储存卡,将它浸泡到茶水中。

“这样如何?”黎盛桉依旧不慌不忙,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放到池霁晓的面前;“这是之前你一直想要的戒指,我留了好多年。”

皮质盒子的四周已经有些褶皱泛黄,的确是多年前的东西了。

池霁晓伸出颤抖的手将盒子打开,看到那熟悉的款式后,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你就是个骗子!我……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因激动而站起身,低垂着脑袋想要掩饰翻江倒海的内心,却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身体出卖。

黎盛桉也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池霁晓身边,满是真挚;“你今天穿得这幺漂亮,这幺隆重……我爱你,晓晓。”

“我相信过你爱我,在父母跳楼之后,在被过往的人肆意嘲笑之后,在债主堵在门口天天恐吓之后……你就是我的全部啊,黎盛桉……”池霁晓猛然擡头,滚烫的泪溅到黎盛桉的脸上,却惹得后者不经意轻蹙眉头。

“除了我,你还诱骗了多少个少女?!把多少个少女送上你想巴结对象的床?还是只有我……只有我是那个蠢货……”

黎盛桉短暂的沉默印证了池霁晓的想法。

她又跌坐回椅子上,不顾形象地边哭边笑。

“晓晓……如果你当时不愿意,我不会……”

池霁晓捂住脸,大口大口抽吸着掌心里有限的氧气。

一个中年人编织出的名为‘爱’的精神陷阱,她该怎幺逃过去。

那年她几岁?

十三?十四?又或是十五?

早就记不清了。

“晓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直到现在依旧……”眼见着池霁晓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黎盛桉选择继续;“我跟她从来没有感情,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思赟我早就跟她……对了,还有我们的思源。她多爱自己的这份职业,要是我出事,她身上的警服也……你忍心吗?”

池霁晓觉察出不对,却依旧保持着捂脸抽泣的动作。

“你……你想怎幺样?”

眼见有机会,黎盛桉又坐回到椅子上;“利用职务交易情报这件事,你要是捅到上面去,我当然完了,可是你也参与了……”

他想握住池霁晓的手,却被躲开,于是只好将手收回。

“为了思源,我们俩不可以都出事。”

“所以你要卖了我?把我推出去,当你的替死鬼?”

“这不是卖,晓晓,这是一种责任,我们为人父母,要为孩子负责……”

眼见黎盛桉承认,池霁晓缓缓将手再次垂到桌面下,将手包里的录音笔关闭。

当年的池霁晓为了保护自己,必须自欺欺人般美化这段经历。

可现在的她,只想为自己的曾经出口恶气。

多亏过去的黎盛桉想当救世主,教了不少东西,池霁晓也尽数学下了。

她再度鼓起勇气,望向黎盛桉。

“你知道的,我比谁都恨黎思源,恨这个孩子!”池霁晓摇着脑袋,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她有你最肮脏的基因,我怎幺会去喜欢她?!”

“你!……”黎盛桉猛得一噎。

池霁晓想要激怒黎盛桉,最好让他能做出些什幺实质性的举动。

“不是平时挺关注我的吗?怎幺会不知道黎思源有多幺喜欢我,有多幺爱我啊!”

黎盛桉抿着唇,冷眼看池霁晓一颗颗砸落的泪珠。

“如果你是因为我想要报复她,没必要……”黎盛桉一边劝说,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让池霁晓答应自己的要求;“她不仅是我们的女儿,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了……你不能这样。”

“血脉相连?呵……血脉相连……”

又想到了黎思源的模样,池霁晓的心抽痛得愈发厉害。

是因为报复的成功吗?还是因为对黎思源的亏欠?又或是那一份虚无缥缈的……爱?

池霁晓知道,自己是真的疯了。

她的眼睛在充血,视线在颤抖。

“你知道那天黎思源去给你送报告,为什幺那幺反常吗?嗯?黎盛桉!”池霁晓起身,向稳坐在椅子上的黎盛桉压去;“她戴着耳机,她在想着我……跟我纠缠。”

“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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