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第一节数学课,燥热又沉闷。
“已知圆的半径……我们画出坐标轴,将圆……”李尚辉转过身在黑板上画出辅助线。
闵郁发现手边没有尺子,打开文具盒找东西时,却摸到了粘粘的触感,擡头看到了一只开膛破肚的死老鼠,尾巴又长又卷,微张着嘴,尖尖的牙齿露出来,熟悉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闵郁愣了三秒,发出了尖叫声。
刺耳的叫喊划破教室的安静,李尚辉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骤然断掉,愤怒的转过身,将手中的粉笔扔掉。“上课喊什幺呢,是谁?站出来!”闵郁最害怕老鼠,对于她而言无疑是精神污染,她仿佛身处于真空地带,听不见看不见,眼前出现一块块的黑斑。
李尚辉从讲台走下来,安静的教室变得喧闹起来,前排的女生顺着老师的步伐转过头盯着闵郁,拉着后面的男生不停的比划着。“闵郁,别人都在听课,你在干什幺?”李尚辉已经走到闵郁的座位旁边,皱眉瞧着发愣呆掉的闵郁,闵郁后面的女生用手犹豫了几秒后,戳了戳她肩膀,闵郁才回过神来。
“李、李老师,有血还有……”闵郁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桌子,同桌许玲见状凑了过去,将闵郁文具盒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尺子、橡皮、黑笔、红笔、其他什幺都没有了。
许玲顿时无语极了,她正偷摸打盹儿,被闵郁诡异刺耳的叫喊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她觉得闵郁一定有病:“李老师,什幺都没有,闵郁撒谎,还扰乱课堂秩序。”
怎幺可能,她明明看到了,还摸到了,怎幺可能这怎幺可能?闵郁将文具盒夺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确实什幺都没有,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李尚辉擡头看了眼时钟,还有15分钟就下课了,望着脸色惨白的闵郁:“闵郁,拿书出去,站在门口听课。”
闵郁听着周围同学的不怀好意笑声,默默的将文具盒塞进桌子里,拿起课本从后门走了出去,垂着头靠在墙壁上,她知道同学们不怎幺喜欢自己,她不在乎,无力改变的事不值得浪费太多精力去思考,只是偶尔有点累,就像现在一样。
日光斜斜的照射在闵郁的校服袖子上,点点光斑,闵郁往旁边挪了挪,正对面楼层走过一个少年,挺直着削瘦的脊背,手里抱着一摞练习册,手指握紧边缘,在阳光照耀下白的发光,闵郁逆着光看不太清对方长相,但熟悉的直觉已经给出了答案。
邵栩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停住,侧过脸,目光穿过整个走廊,闵郁愣了一下,应该是看到自己了吧,擡起头冲对面挥了挥手,邵栩擡了下巴,转过头,单手敲门,走进办公室。
晚自习时,教室里安极了,只有唰唰唰的写字声,闵郁写完英语报纸,拿出课本开始背单词,密密麻麻的单词出现在眼前,写着写着感觉不太对劲,头变得好晕,白色纸上为什幺全是乱码,仿佛被人打乱顺序重新组合,没有一个是她白天看到的单词,全都是陌生的、混乱的,像是被扭曲的纹理。这时在她耳边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像是被人卸掉下巴发出的诡异磕巴声,闵郁捂住耳朵将草稿纸揉成团,丢到垃圾桶。
当她再次擡起头时,教室的灯光以高频率不停的闪着,黑板上开始出现陌生、扭曲的红色单词,从左到右,渐渐布满整个黑板,血色的、粘稠的、仿佛有东西正趴在黑板上不停的在默写、不停的在默写,单词边缘的血水顺着黑板流下来,滴到地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溢出讲台,顺着走道蔓延到闵郁的脚下。
教室瞬间变得漆黑一片,闵郁猛的站起来,课桌被拖动发出难听的”兹啦“声音,她提起腿跑出教室,不停的跑,跑下楼梯,跑出教学楼,她跑到花坛旁边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着气。闵郁靠着花坛的边缘,慢慢坐下,双手抱着膝盖,路口一排排白色的路灯,灯罩里的灯泡围绕着许飞蛾,隐约照出花坛的黑色阴影。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吵闹的教室,晚风吹起窗帘,带来阵阵凉意,值日生刚擦过的黑板,干干净净的,闵郁低头去翻垃圾袋,打开那张被揉皱的白纸,上面什幺都没有。
闵郁走到家门口,发现门没关上,里面还有光亮,第一反应是完蛋,遭贼了,小咪还在屋里!她攥紧书包,拉开门,扫视屋子,低头看见徐婉荷正蹲在地上喂着小咪,闵郁扔下书包,开心的扑过去:“妈妈!你回家啦,好想你噢!”
徐婉荷没有动,闵郁闻着妈妈怀里熟悉的味道,擡起头看着她,发现妈妈眼眶渐渐红了,用手不停抚摸着闵郁的脸颊,一下一下,像极了小时候。闵郁握紧妈妈的手,发现手在微微发抖,是太冷了吗,“怎幺了,妈妈。”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哎呀瞧我这记性,想吃什幺?妈现在给你做。”许婉荷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妈!你以前都不怎幺做饭的,而且现在都快10点了,你变了!”闵郁感觉妈妈变得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清。
许婉荷笑着推她去卫生间:“去洗澡,脏丫头!我去煮点牛奶燕麦粥,等你洗完正好喝。”闵郁嘿嘿笑着,然后“啵叽”亲了她一口。
许婉荷笑着望着她,一直等闽郁关上浴室门,才转身默默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