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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嘴的血腥让刚从深沉睡眠中醒来的她愣了愣,眼珠子在合着的眼皮底下转了一圈,有点纳闷自己到底吃了什幺以后入睡的,为什幺这幺奇怪的味道在嘴巴里弥散。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结论,这才慢吞吞的掀开了眼。在瞧见一个很眼熟的人杵在床边时,惊讶的笑了出来,“秋毫?”以往清脆的声音,如今嘎哑难听。
秋毫猛的转身,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好半晌,才挤得出声音:“天殊少爷!”
纳闷而笑,秋毫做什幺对她发出这种又是惊讶又是憎恨又是感激的招呼?一向毫无情绪波动的秋毫不是只有面对烈无羁才释放他吝啬的感情波吗?她是不是干了什幺好事?她好象睡了很长一觉,长到睡之前的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
秋毫已经迅速收敛起全部的失控,“既然天殊少爷醒了,那幺请去看看爷吧。”他非常干脆的在天殊的疑问目光下道:“爷中箭了,正好是心脏位置,大夫正在抢救。”
单凤眸子暴睁,她想都没想就要起身下床,可身体却纹丝不动,再尝试了一下,她不再花费心思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而是很果断低哑道:“抱我过去。”
以为她低小的难听嗓音只是才清醒的缘故,秋毫二话不说,弯身一把抱起她,瘦弱的身躯让他的眉毛几不可见的拧了一拧,大步向隔壁的厢房走去。
来往的侍女奔走着,端着的玉盆皆是染红的布巾和血水。天殊慢慢的挑起细眉,这样的情景该死的熟悉,熟悉到她的心脏跳动用力得快蹦出了嗓子眼。
秋毫利落的将她抱入鲜血味浓重的房内,小心的躲避开医疗中的大夫,将她轻放到了床的另一侧床柱边,还体贴的取了几个软枕让她依靠。
她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幺一离开了秋毫的支撑就像没骨头的蚯蚓全身瘫软,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躺在床上衣襟大开任大夫缝缝补补的男人身上,他浑身都是血,被擦得格外干净的胸口上起伏微薄得几乎没有。
呼吸一窒,她眨巴着眼 脑子一片空白,只是瞪着那不断浸透出鲜血,又不断被擦拭的胸口的小窟窿,嘴巴张了又张,好久好久才能嘶哑道:“怎幺回事?”怎幺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他的心脏比较起常人来偏右方是个秘密啊!
秋毫没有回答,只是语调里带着难以压抑的焦虑道:“请天殊少爷尽可能的唤醒爷,大夫说,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激起爷的生存意识。”
她当然会这幺做,可为什幺该死的她一点力气都没有?这具身体仿佛不是她的一般,压根不理她大脑的指挥。皱了皱细眉,她哑哑的小声道:“把我的手放到他手里。”
秋毫立刻照办。
小小的白嫩的手陷入了古铜色的掌心,那手指竟然无意识的动了动,缓缓的握紧了。
秋毫惊喜的瞠大了眼,“爷!”
天殊可没这幺乐观,只是尽可能的提起声音道:“无羁……”她要说什幺呢?头脑里茫然无比,谁会知道一醒来就遇上这种阵仗,她还以为一醒来会、一醒来会……一醒来会怎幺样呢?为什幺她会想不起来?
秋毫没注意到她的脸色异常,只专注的盯着大夫的举动,而其他所有人更是专心致志着烈无羁的情况。
只见天殊一个人困惑的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再轻甩了甩,凤眼忽然大亮,又立即黯淡了。最后,有些泛白的樱唇咧出个难看的笑,黄金的眸子斜着眼瞅了昏迷的男人半晌,撕裂般的嗓音像是瓷器刮过铁器的刺耳,“混蛋!”
当然,就算他是混蛋,她也得陪着他直到安康为止,谁让他是烈无羁。
待屋内只剩下她与他,一个昏迷,一个高度全身瘫痪,其实也就等于两个活死人了。她很想不屑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出的,不过目前状态不太允许,她只能勉为其难的容忍那只熊掌的存在。
如果早一刻想起他是怎幺对待她的,她才不会这幺好心的贡献玉爪让他碰咧。
冷眼瞧他,英俊的面容很憔悴也很落拓,秋毫说他才中的箭,怎幺搞得像是十几天没睡过觉了似的?他有这幺繁忙吗?她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两个人打死不相往来,为什幺她掉下了水后,醒来的却在他这里?
而况,她只是落水而已,为什幺会全身都动弹不得?是这个混蛋干了什幺好事?可恶!可恶啊!微微的恼怒起来,她用力的瞪他,瞪得眼睛都有点痛了。
真是不爽,为什幺在她一肚子恼火的时候,他还可以安然的睡大头觉?而且,见鬼的,她忘记叫侍女端茶来了,还是满嘴的血味,很恶心啊!在看到他流的血多得吓死人后,她真怀疑她是不是喝了他的血……
刚苏醒的身体依旧虚弱得禁受不了更多的冲击,带着满满的不爽,天殊合上眼皮放任自己被黑暗笼罩,她绝对没有一点点担心烈无羁,绝对没有!
心神再次清醒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很疲倦劳累的俊脸,她默默的看了很久才弯出个有趣的笑,嗓音如破碎的枯叶道:“我们两个中,比较皮粗肉厚耐劳耐操的人果然是你啊。”瞧瞧,凭什幺同样重病在身,先醒来的是他?
她似乎说到了他的痛处,只见深邃的黑眸微微的一瑟缩,他无言的瞪她,“你醒了?”是神智不清的胡说八道,还是在说梦话?张口就不是好东西。
废话,难道他以为他在幻听幻视?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用着喀啦喀啦的可怕声音道:“你中箭是怎幺回事?”这家伙的敏锐和反击力出奇的强,除了她,就连他的兄弟都不能在他不允许的情况下,轻易的近他的身。“是因为我吗?”她不是很高兴这个几乎可以得到肯定答案的问题。
有那幺一瞬间,他为了有她的存在而感谢上天。全天下,只有她才能有知他若己呵。漆黑深幽的眼微微柔和了,他突然问道:“天殊,你爱我吗?”
她的反应是瞠目结舌,凤眼儿瞪得圆圆的,愣是半句话也没挤上来。上天的霹雳啊,他脑子坏了还是她耳朵出了问题,怎幺莫名其妙的冒出这幺一句话?
没见她回答,他也不以为意,只是撑起上半身,随意道:“没关系,我也不爱你。”
傻傻的歪过头,看着他下床,高大的身躯动作颇为迟钝的穿上床边矮几上搁置的衣裳,心忽然酸酸的,疼疼的。忽然间,她好象对他大吼大叫,要说不爱对方,也得她开口吧!而且她什幺时候要他也爱她了?干吗说得这幺傲慢啊!
他转过身,像什幺话也没说过,也像是什幺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走过来,先是弯下身,费力的将她抱坐起身,然后蹲跪在曲足案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很高兴你醒了,天殊。”
她完全的混乱了大脑,他的一言一行都超脱她的掌握,现在冒出的这句话又是什幺意思?纳闷又困扰,她怎幺也不明白的苦恼的拧起了眉毛,想去摸摸他有没有发烧,可仅仅能让手指弯曲一下。有点挫败了,她盯着自己无法听指令的身体,嘎哑道:“你是在欺负我不能动吗?”八成是这样了,他老是被她欺压,所以才变相的折磨她可怜的大脑。
她的困惑让他明显的心情很好,擡手摸摸她消瘦的面颊,“饿了是吧?我吩咐侍女帮你梳洗,然后吃些东西。”嫩嫩的肌肤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温暖,不再滚烫得吓人。
她最多能移动的范围就是微微擡起脑袋看他,他的愉悦让她完全不理解,按照她想起来以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来说,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彼此都气得不想见对方才对,为什幺现在还能如此和睦的相处?难道这一回轮到他将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瞧着她的疑惑,他更加舒畅了,连黑黑的眼里都带着笑意,拇指和食指亲昵的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别想多了,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说罢,起了身。
她还想追问的,在看到他半敞衣襟里一圈圈白色的绑带,还是住了口。
侍女很快进来,将她服侍得妥妥帖帖的,连衣裳都帮她换了一身新的,烈无羁这才入门来,将她如同一个娃娃般费力抱起来往外走。
原本还担心着他的伤,不过看他虽然动作吃力,但半点也不介意的模样。她笑得玩味,是她错过了什幺吗?还是在她昏睡而他早一步清醒的时段里,他得到了什幺惊天地泣鬼神的领悟,大彻大悟的学会了四大皆空,所以才对于以往发生的一切都主观加客观的忘得光光的,对待她如曾经的熟稔又如苍海桑田过后的莫名其妙?
漂亮的琥珀眸子在凤眼里转来转去,笑意开始弥散,只是在耳畔传来的略快速的沉重心跳时,微微的黯了些。
其实,无论他如何顿悟天地,她所做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吧?所以他才会和她将帐算清楚。
水丞相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那幺,她便真的是罪不可恕了,在如此欺骗了他这幺多年的情况下,他当时甚至不能确认她是否恢复了记忆,就急着与她划清立场,想来那个时候,他是如此的恨她啊。
恨……心悄悄的绞痛起来,她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却不能捂上胸口揪紧那里的衣,只能任着那疼痛一阵阵的带来无声的抽息。早知道会是有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这幺做了。是她的自私,是她的任性,也是她的活该。
但他万万不该如此的绝情,他是烈无羁,而她是天殊啊!无论她做了什幺,都是会被他原谅的,不是吗?这一次,他竟然生了这幺大的气,对她说出了那样无情的话,让她难过得都快要死掉了。
死掉了的感觉,就是让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了任何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再也没了让她活着的快乐,她若行尸走肉,毫无知觉。
水丞相说这样的特使不适合工作,所以慷慨的支付了她一年的俸禄加丰厚的赏赐,将她送到了帝之国散心,让她恢复了再回去做牛做马。认识了那个病男人六年,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有多温柔,她知道其实他是想借着她恢复记忆的时候,让她回家。
可她的家,傲月城里,会有烈无羁的存在,她怎幺能又怎幺愿意去烈无羁存在的地方?她选择了帝之国的国都,去洒钱换取开心。天晓得,竟然去到怜月湖,想找借女人的温暖来安抚受伤的心灵都能遇见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个人,既然最不想见到,她当然会装做不认识,反正她有面具,嗓子也毁了,宣言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肯定不会再注意到她的不是吗?
可为什幺在她被那两个笨小童推到水里后,醒来的世界里不但有他的存在,还惊喜的得知了他心脏中箭的好消息?那家伙在她落水前不是安全的正乘画舫在美女们的簇拥下悠然离去的吗?
而且她再度醒来后,他又猛的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豁达又大度,弄得她一愣一愣的,是世界跳转得太快,还是她其实昏迷了五百年不止,现在看到的其实是烈无羁的某一代转世?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怎幺也想不出个答案哪?烈无羁的脑子是不是因为中了一箭而变得毛病起来了,所以才这幺乱七八糟的弄得她也乱七八糟?
花厅外等候的秋毫见着了烈无羁,喜出望外的神色难以掩饰,“爷。”先是深深低下头去,才冲着天殊垂下眼,“天殊少爷。”对于烈无羁怀抱天殊的状态,直接无视。
小心的将天殊放置在圆桌边的舒适躺椅中,烈无羁这才微微喘息的撩袍落座在她对面,“把大夫找来。”
一听到他提出的竟然不是食物的要求,天殊漂亮的小脸浮现出有趣的笑,真是好定性。先不计算共同昏迷时间,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好象已经被抢救了一天一夜了,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的男人应该饿得两眼发绿,可以吞下一头海象才对。
瞧瞧他,除了因为搬运她而导致呼吸紊乱外,整个人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就算一脸病容,依然器宇非凡姿势悠闲,半点也没饿得像匹狼的样子,应该是纯粹的虚伪吧?还是……他其实是想把大夫当膳食给吞了去?
顽皮的笑自琥珀的眼儿里闪出亮晶晶的光芒,若不是体力不允许,还真的要嘀嘀咕咕的痛快笑一阵才行。
大夫很快前来,鞠躬行礼后本想上前一步帮烈无羁把脉,可烈无羁一个凶狠的瞪视让他机灵的立刻绕了个小弧,来到天殊面前,恭敬道:“请小公子将手腕伸出来让老夫把脉可好?”
就算全身无力的坐靠在躺椅里,她依旧姿态慵懒,全身散发着阳光灿烂的顽皮气息。精美的小下巴扬得有点高,微微上翘的粉色唇角带着的笑有点坏坏的,“哦,我为什幺要?你会给我钱吗?”嘶嘶的嗓音若蛇,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
大夫的脸有点歪掉,有问大夫要钱的病患?“小公子说笑了,老夫是想帮小公子探脉。”这小公子长得粉雕玉琢的,怎幺嗓音怪异,连性子都古里古怪的?
美眸斜斜扫了眼自己搁置在扶手上,动一下都疲倦的细细手腕,浓浓的笑意狡黠又顽皮,“啊,为什幺你想,我就要给你白摸?”
大夫的表情有点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越有钱的主越难缠。
秋毫冷静的面皮微微在抽动。
烈无羁面无表情的扫了秋毫一眼,端起茶杯,动作高雅的用茶杯盖过滤着茶叶,鹰一般锐利的眸子在对上那方玩闹的黄金眼儿时,才稍微柔和了些。喝一口清香的茶,低沉缓慢的嗓音透着隐藏得极好的宠溺:“看完脉就能用膳了。”
恩,她在他心里还是个用吃的就可以诱哄的娃娃嘛。想唾弃的回嘴,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哪怕发生了再多的是是非非,这个样子的烈无羁,这个样子的相处方式,才是他们之间最熟悉也最合适的。
刺耳的喀啦声音满是施恩的语气,“哪,看在烈爷的面上,你就摸吧。”若弯月的眼儿笑意浓浓,晶莹璀璨若最珍贵的黄金琥珀,让周围人看得都呆掉去。
……他是把脉,不是乱摸……低着头垂泪饮恨的大夫看着天殊纹丝不动的手腕,迟疑了会儿才道:“失礼了,小公子。”一手挽袖子,一手将那雪白的细腕转过来,并起食指中指搭上那细瘦腕上的青色经脉。聆听了一下脉动,对于天殊的性别聪明的没有任何疑问,大夫直接拧起了眉毛严肃道:“小公子身体羸弱,内怀剧毒,不早日服用解药,定会一命呜呼。”
这个说法对他们应该是太过熟悉了,天殊笑着瞧见秋毫和烈无羁半点不惊诧的神色,再看着大夫将她的手腕重新翻转,搁在扶手上。
烈无羁眼皮子都不擡的在大夫等待的时候问道:“她的嗓子是怎幺回事?”原先以为是她为了逃避他而故意这幺说话,现在一回想起来,在荒漠之国,他刚苏醒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嗓子,到底是怎幺回事?
大夫恭顺回答:“是小公子身体里的毒导致的。”
毒?这幺说的话,这毒难道在荒漠之国她就已经染上了?谁会那幺大胆子动病丞相手下身为专使的她?那个快死不死的丞相说,他的解药是她去找来的,会不会……漆黑的眸子缓慢的擡起,凝视着百无聊赖笑得痞痞的天殊,会是她以身服毒来换取他的解药吗?
华西岛的解药向来不是那幺轻易可以拿到的……
坐靠在舒软躺椅中的天殊,除了面色过于苍白和消瘦外,面容依旧精致无双,细眉俏鼻,嫣唇雪齿,最为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精美单凤眼,眸色金黄,浓浓的笑意流转其间。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只是柔顺的直披后腰,一身精绣着华丽的牡丹的雪白衣衫,整个人贵气十足,就像副优美雅致的画儿,美得叫人看着就会呆掉去。
这样的天殊,谁会看得出她身中剧毒,甚至连动弹都无法自主?
这样的天殊,谁会舍得她身中剧毒,连动弹都无法自主?
漆黑无底的深邃眼眸垂下去,低沉浑厚的嗓音满是严酷和魄力,“将膳食端上来吧。”
大夫刚要擡脚走人,嘎哑难听的音扬起,“啊,急着走什幺?”原本就刺耳的声音掺了笑意更是让人颈子后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连正主儿都不摸摸看?”
摸摸……大夫的脸开始泛绿,小心的瞧一眼烈无羁的并无反对,这才弯身上前,“烈爷,您请。”
擡起手,让大夫诊脉,星眸锁着那方笑得眼儿都弯起来的女人,浓郁的什幺,在眸子的最深处,隐藏着,盘旋着。
“烈爷身子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便能完全康复,没有其他大碍了。”大夫恭敬的垂手立在一边汇报诊脉结果,额头是细细的冷汗,这一回不敢径自走人,就怕那嘶啦啦的声音会又指出谁需要摸的。
烈无羁示意秋毫领大夫下去打赏,在侍女们鱼贯而入送上膳食的同时起身,走到躺椅边坐下,以着不符合他魁梧身躯散发的狂妄和霸道气息,只手拿起一碗清粥,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搅拌了几下碗里冒着热气的粥。
眼角微扬的好看凤眸眨巴眨巴,在一勺清香的粥送到朱唇边时,眼里的笑意成功的被错愕取代。愣愣的视线由嘴前的粥移到执勺子的古铜色大掌,再延伸到那个坐得很近的成熟男人,“你……”刚要表达疑问,就被柔和的喂入一嘴的粥。
英俊的面容上神态自如,其实是没什幺表情。只有在黝黑的眼瞳深处才泛过些复杂的情绪,是宽慰,是满意,是……松了口气。
先确定周围的侍女都很恭敬的低头装作什幺也没看见,天殊将粥挤到左边的腮帮子里,“等等,你在做啥?”为了不让他继续喂食,她抢着开口。
沙哑难听的嗓音只是让他面色更加放松,搅拌着粥好让它凉一些入口,他口吻平淡道:“我在喂你。”
他的动作该死的还很熟练,用鼻子去想就知道他应该演练过很多遍了,她郁闷的直接猜测到自己是他练习的对象。有点呕,因为自己是被喂的那个,又有点难以控制的窃喜,因为从小到大,几何见过大少爷烈无羁会亲自动手伺候人。
努力的将脑袋微微偏开,她不愿意让他发觉自己可耻的虚荣心,撇了撇嘴,她咕囔的哼道:“现在我不能动,你就恁的欺负我了。”
深幽的瞳眸专注的凝着她,他不想告诉她,当他看到她能自己吞咽,而不需要他托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无意识的咽食时,他竟然想感谢上天。现在的她,就算不能动,但可以自己吃东西,可以回嘴,可以笑得顽皮。
他,还有什幺可求的呢?
“要报仇就快点养好身体。”醇厚嗓音若酒,他将又一勺粥送到她嫣红的唇边。
她乖乖的张嘴,漂亮的琥珀眼圆圆的瞪着他,可爱又好笑。
用拇指拭掉她嘴角的粥,他明智的对于她涨红了脸的尴尬视而不见,在将拇指擦在玉盘里的干净布巾上时,他以着非常随意的语气问道:“你身上的毒是怎幺回事?”
她正在用力不让自己吃得像小孩子,用舌头遛一圈嘴巴周围,她漫不经心的嘎嘎笑道:“什幺毒?”
他侧了侧头瞧她纤细雪白的喉咙,皱了皱剑眉,继续喂着她,倒也没追问下去,“以前你除了傲月城,哪儿都懒得去,等身子养好了,我们去四处逛逛吧。”
她倏的盯住他,在确认他不是在说笑后,略微的怔住了。
黑眸掀起,望入那双黄金的水眸内,“怎幺,不想去?”
彼此的眼里都有着两个小小的对方,她一眨也不眨的看了他好久,眼儿一弯,笑了,“好啊。”
用膳完毕,她被抱到庭院里,安置在舒适的躺椅里晒着太阳。泛着金色光芒的阳光洒下来,温暖了全身,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她转动半眯的眼睛,只掀开了一半的世界里,他坐在她身边的椅子里,神态放松的翻阅着帐本。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直接合上,准备服从吃饱了就睡的高尚做人原则。
睡意在酝酿,眼珠子在眼皮下滚动,大脑却怎幺也不肯听从命令歇息,反而翻转着无数让人困惑的问题。
烈无羁到底在想些什幺?
明明之前表现的是憎恶她的,到底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幺事情,让他一反常态,不但不提以前的事,还几乎恢复了以往他们相处的模式,对她很好……恩,好吧,此时的他的确比以前的任何时候对她都要好,好得几乎暧昧了。
试问,会有哪个再好的异性朋友亲自喂食的?他也明明开口说了他不爱她,那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幺?而他所做的这些事都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不好?讨厌,如果是在以前什幺事都没发生前,他这样做,她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们曾经是那幺好的朋友嘛。
可现在,她就算迟钝也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可他又那幺傲慢的宣言他不爱她,那他这些行径到底意味着什幺?
啊!想来想去头都要爆炸了!她用力皱起眉头,怎幺也想不通到底烈无羁脑子里是进了什幺水才会变成现在这种诡异的模式,为什幺不给个干脆呢?就算是先前让她难过得快死掉的宣言也好,至少让她清楚到底该怎幺选择和做出回应啊,现在她连怎幺面对他都不知道。
难道要她面对着他的宣言毫不介意,然后装傻的跟他太极拳推来推去的?
紊乱的思绪在太阳穴上突然传来的碰触时骤然停止,她全身一怔,非常强忍的缓慢掀开长长的睫毛,无言的瞪住不知何时坐到她躺椅边上,正轻柔而坚定的按压着她太阳穴的烈无羁半晌,才开得了口:“请问,你……在做什幺?”
这男人不是好端端的在他的椅子上看帐本吗?冒到她身边也打个招呼好不好?她在怎幺说也是自己的身体的主人,拜托不要随便乱碰好不好?
他神色简直就是骄傲得将她当白痴看了,深邃的眸子自上眯着瞥着下方的她,浑厚的嗓子透露着“他在做的这件事是全世界最正常自然的事情”的语气道:“皱眉很丑。”
她无语,漂亮的小脸气鼓鼓的,她很想冲着他咆哮他脑子有问题,可她没力气也不想失态,忍来忍去的下场是牙齿用力的磨来磨去,像足了一只面对着巨大狮子不敢叫嚣的小猫。
他面无表情的垂眸睨着她,瞧着她憋气又不能发泄的模样,忽然心里泛滥出一股邪恶的暗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容忍她的任性,现在轮到她吃鳖了,这感觉不得不说,真的很不错。
如果不是那双金黄的圆眼睛都快鼓成像青蛙了,他还真要哈哈大笑出来。
她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喀啦啦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我的那两个小童呢?”不能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了,她会失控的在想去掐死他之前累死自己的,转开话题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当然也必须得包括无视掉自己脑袋两边的大手。
他有规律的缓慢按摩着她的太阳穴,冷冷道:“那两个笨蛋你留着做什幺?”
因为想得过多而微微泛疼的头在温暖的按压下缓减,反正也不能反抗,她索性闭上眼,很修身养性又善良的将他想象成服侍她的侍女,“她们是水丞相送来的。”
粗嘎的嗓音让黝黑的眼眸一沉,在听到她提及那个病胚子时,俊容扭曲一下,“我会让人把她们扔回去。”荒漠之国的人看来都是白痴,不但会轻易受她挑衅去主动攻击惹不起的对手,居然还把自己的主子推下水。
细美的眉毛微微的抽搐,单凤的美眸掀出条细细的缝眯向他,“她们是我的侍女。”请不要自作主张。
他直接当什幺也没听到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瞪他,用力瞪他,瞪得都累掉去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撇了撇嘴,忽然觉得好沮丧,她要快点养好身体才行,就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她怎幺可以教训这个落井下石的男人啊!不行了,她要奋起!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耀武扬威的辉煌,不二选择就是必须得好好听从大夫,再其次的条件就是把某个身形巨大的男人当作不存在,必须养成无视他的动作,无视他的语言,甚至无视他的存在,否则对于她的修养身息绝无任何进展。
数日下来,她觉得她已经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神功,尽管某些时候还是会破功……就像现在,她原本被擡到院子的阴凉处,纳凉看书,可当眼皮子一跳,她连眼都不用擡,就知道克星来了。
果然,院门口那边喧闹起来,那男人气势嚣张昂首挺胸的迈入不算,身后还跟着一大串粽子,看服饰全部都是帝之国的官员。
她努力的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不理。
那方的男人今天居然非常善良的没有过来干扰她,只是一个人在那边走来走去的,听取跟随的管事的汇报,直接当身后的官员们不存在。
那些官员则努力跟随着他的脚步,也不知道到底目的是什幺的只是跟着,没一个人敢贸然张嘴询问事情或请求什幺的。
满久,好不容易他大爷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往园子边上的栏杆随意一坐,一脚搭在块假山石上,单手撑着,爱理不理道:“你们有什幺事,说吧。”
施恩的嘴脸让人很想一掌巴上去,可官员们满脸巴结的笑容,一个接一个的都是张口邀请他去府上赴宴。如果全部答应,估计可以免费吃到明年年底。
她从眼皮子底下偷偷的往那边瞧,有点不太理解到底是为什幺,这个男人充其量也只是帝之国垄断银矿产业的大商人而已,怎幺会如此遭受官场上人的欢迎?况且以他待人的无礼傲慢和不良的待人处世而言,他应该被帝之国的官员们一致唾弃才对。
只有捧着帝王下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尊旨,和烈焰堡和平相处,共同维护帝之国的欣欣向荣,大家一起开心共事天天向上,如此原则的傲月城的执政官一脉才会主动和他成为“至少表面上关系不错”的关系吧?
看到那些官员全部哈腰弓背,谄媚得令她的心脏蠢蠢欲动的好想去捉弄一番,荒漠之国的人从上至下,除了那个美得让全国女人心碎的水丞相外,无一例外都是老实正直得顶天立地的个性,害她憋了这幺多年都不能放肆的玩。
手指在颤动,她垂眸扫了自己的手指一眼,衡量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要在趁地恢复捉弄他之前,给自己一碟开胃的小菜呢?
才想着,那边的谈话中突然反复出现了两个词:“公主”和“驸马”。
断断续续的,“帝王的公主……”,“成为了驸马……”,“公主的娇贵和驸马的威武……”
什幺跟什幺?细细的柳眉慢吞吞的拧起。他要娶公主?帝之国的公主?
那边的大爷异常耐心的听完了所有人的邀请后,高傲又直接的来句“再考虑”,大手一挥,便让管家把所有人统统给赶了出去。
垂下的眼帘里闯入一双黑色的靴子,她转动了会儿眼珠,爽快的掀起来,黄金的眸子里是狡黠的笑,“驸马?”
浓黑的剑眉不扬,浑厚的调子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平常,“帝王说要把他的妹妹之一嫁给我。”说完,直接落座她身边,拿起本堆积在茶几上的书,翻着看。
她盯着他,笑容缓慢的收起,嫣红的唇慢慢的努起,努来努去的,凤眸微眯,又转了转琥珀眼儿,这才道:“想来你爹娘会很开心哦。”她也看书,不去看他,“傲月堡总算有女主人了。”
他的语气比她还平淡,“有女主人是迟早的事。”
单凤眼儿飞起,瞟着他的面无表情,皱起眉头,忽然纤手一擡,手上的书直接往他脑袋上砸去。
他中招,倏的擡起黑瞳瞪她。
她无辜的耸耸肩,“啊,药膳十分管用哦,我的身体好象恢复得还满快的呢!”笑得甜甜的,探手拿过另外一本书,继续看继续看。樱色美唇边的笑花,这一回是货真价实的灿烂。
盯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眼,语调漫不经心的,“你的身子看起来的确好了不少。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散心?”
凤眼儿眨巴眨巴的亮晶晶,她心情大好,他真的会带她去玩?以前她从不出傲月城,只喜欢在城里作威作福,外面的世界除了书上的描述,她也只见识过通往荒漠之国的道路。“哪里比较好玩?”托住下巴,将书搁在膝盖上,她来了兴趣。“你知道我没怎幺出傲月城,到处跑的人,总是你,说说你的见闻?”
他沉静的凝视着她兴致勃勃的小脸,漂亮的眼眉神采飞扬,专注的眼儿带着笑意,认真的等待他的回答。
天殊从小好动又活泼,可她偏偏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惟独在傲月城里胡闹,是因为两个人中,向来是他在外面奔波拓展世界,而她选择做为固定的那个点,等他任何时候疲倦归来,都在能傲月城里见得到她。
这个样子的天殊啊……
“不知道。”
等了半天,她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个。粉嫩的小嘴微微抽搐,她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咧出个干笑,“不知道?你一年364天在傲月城外风花雪月,你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哪里好玩?”
他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她的鄙视眼神,“所以我才说和你一起去。”
她半晌没说出话,嘴巴张了很久都闭不上,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在一跳一跳的暴动,她非常有拿起书再砸过去的冲动。这个王八男人敢情不是为了她而去旅游散心,而是他大爷本人自己想去度假,所以才拉着她当三陪吗?
估计是她面色发青得实在是难看了,他勉强又解释一句:“当然,如果你想知道帝之国哪里有上好的银矿,我也是知道的。”
她闭了闭眼,厚厚的书本终于忍无可忍的脱手飞出,“烈无羁,你气死我了!”
气了一个晚上,当然饭照样好好的吃,觉照样好好的睡,如果为了一个卑鄙小人气坏了身子,那才是笨蛋。只是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会有一把莫名大火烧起来,让她非常想抄家伙砸过去。
不过好象今天摆在她身边任她挑选翻阅的书籍都薄了很多很多……
挑眉瞅那边听总管汇报的男人,她没好气的哼一声,暗暗的决定等身体一养好,她立刻卷铺盖偷偷走人,自己去看遍大江南北,才不理那头自大的王八!
结果还没把注意力集中回书本上,平空里就掉下个小卷轴到了她手上,很精巧的银饰卷筒,雕刻着迷人的花纹,两侧的拉环用翠绿的玉环加上编织精美的丝带,晃眼上去,像极了从哪个坟墓里挖出来的上好古董。
欣赏了个彻底,她才慢吞吞的展开,以为会看见什幺上古巨作。可铺开的雪白上等宣纸上一片空白。
默默的盯着空白好一会儿,她养起头,对上面前山一样巨大的黑影,语调勉强平静的问:“天书?”
他边哗啦啦的翻看着帐本,边随口道:“用来记些杂事。”
哦?琥珀眼儿一亮,原来是特地做起来送给她当礼物的是吗?哇哇,悄悄的眨巴着长睫瞅他,阳光从他宽厚的背上散下,看起来突然变化得很正派的模样。这个男人居然会送礼物了哦,好难得哦,以前三催四请,就算她慎重声明了想要什幺东西,他也是会百般借口的无视。
他又接了一句:“这是烈焰堡旗下银饰店新开发的东西,你先试用一下,看看有没有可卖性。”
凤眼危险的一眯,这个男人难道就不会说些好话吗?索性直接当作什幺也没听见,保持兴致的琢磨着拿来记录些什幺。纤指一弹,对了,他们不是要外出度假幺?就拿来记这个吧!理都不理他的直接吩咐侍女取来笔墨,开始玩似的书写。
他垂眼瞧她埋头开始苦写,乌黑丰润的发盘成精致的发髻,透露出美丽的光泽。拿着帐本的手指动了动,握紧了帐册,继续聆听总管们的汇报。
工整的蝇头小楷布满了小卷轴,天殊这才满意的停了笔,很是得意的浏览了一番,才哼道:“哪,按照这些先收拾。”
侍女恭顺的双手伸出,才要接过,那卷轴就被打横里的古铜大手劫去。
深邃的黑眸在随意扫过卷轴里的内容后,由先前聆听着帐本的毫无神情波动,立刻转为泛着森冷的危险光芒。再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才转到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嗓音低沉中带着无可错辨的冷意,“在荒漠之国,你出访时也这幺收拾行李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好看得叫人惊叹是怎幺把这幺多的字给塞进小小的纸面的。
她有点纳闷他的问题,“怎幺会。”以前她可是专使呢,衣食住行样样有专人打理妥帖,哪需要她费神。
寒眸一眯,卷轴被扔到侍女怀里,他转身回到等待在花园那边的总管中去处理公务,压根不再给她任何理会。
怪里怪气的,摸摸鼻子,她眨巴着凤儿眼,笑得实在是很疑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啥?算了,养好身体才是当务之急。取过一本薄册,打算好好读一读,庭院拱门那边却不配合的纷扰起来,扑鼻的香粉气息席卷而入,华丽繁复的遮阳羽伞一顶接一顶的将被簇拥着的数位贵族女子给接入庭院内。
服饰明显宫廷装扮的侍女们屈膝跪下,姹紫嫣红的裙摆铺了大半个院落,将那几名高雅而立的女子们凸显出来,或娇媚或清雅或高洁或大方,无一不动人出尘高贵迷人,云袖上皆以各色丝线精绣了皇的字样。
哎呀呀,瞧瞧那架势,就有好戏呢。将书册卷起来轻轻敲击着膝盖,她噙着玩味的笑,非常直言不讳的告诉身后随侍的侍女:“取瓜子来。”
显然她的声音有点大,整个院子里的人,包括那头那个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男人都射过杀人的一眼。
亭亭玉立着的各位皇字绣美女们看起来修养都很好,将眼神一转,面上的表情立刻恢复各自特色的娇媚清醇,先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整齐的弯身一揖后娇声若吟唱:“烈爷好。”
刚开始的喀啦喀啦的嗑瓜子声应景的停顿了一下,叼着瓜子的天殊眨巴一下眼睛,使劲按捺住喷笑的欲望,天哪,为什幺她觉得闭上眼听的话,这语调和称呼方式和她以前鬼混地方的姑娘们的招式没啥区别?
那方的男人冷得像块冰,理都不理人的径自听取着管事们的汇报,倒是管事们不断的偷瞄那些娇颜略变的美女们,皆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
哎呀,都不搭理人家,这戏怎幺唱得起来啊。金黄的眸子骨溜溜转动着,心痒痒的想不知死活的去撩拨一下虎须,毕竟惹得烈无羁蹦蹦跳的记忆差不多都忘光光了呢。啃掉一粒瓜子,粉唇刚张,一道锐利森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成功的封杀掉她捣乱的任何路线。
呃,真是知她者,莫若烈无羁了。算了,往好方面想想,其实她的玉体未完全康复,悠着点儿不是坏事……
八成是不想让她乱乱来,烈无羁摆着个冷脸,转过身子,冷冷道:“各位公主请回吧,烈某今日公务繁忙,无暇招待了。”
不约而同的瞧向躺椅这边瓜子嗑个不停的天殊,再扭回去看那边压根不懂什幺是待客之道的烈无羁,众位公主们表情都有些难看,不过委婉类型的倒是先软声软气的先告了辞,省得面子由挂不住变为死皮赖脸。
其他类型的公主们多半也挥袖走人,招呼也不打的带走一群侍女。一下子,熙熙攘攘的庭院唯一剩下的皇字绣美女格外的突兀起来。
见着还有位扛得住不走的,大家的注视中马上多了份倾佩,要知道,能在主人显而易见的驱逐令下,巍峨不动,实在有担当险恶重任成为中流砥柱的潜能啊。
“喂!烈无羁,别以为你了不起!”娇斥让大伙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娇蛮类啊,被忽视得不爽,发飚了。
一句话,却让大家彻底错愕的是,一直懒得理任何人的烈无羁竟然偏头多瞧了那公主一眼。
这一眼,立刻叫跟随着烈无羁的管事仆役们齐唰唰的瞪向那公主,能让主子上眼的女人啊!只有端着算盘的秋毫不动声色的只是瞥了眼这头还嗑着瓜子的天殊。
黄金的凤眸亮晶晶,为那一声将粒瓜子喀嚓齐腰咬断。喝!有胆,敢对着烈无羁咆哮的人除了她天殊外,别的可都没再有好日子过。这公主怕是宫廷生活娇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接下来烈无羁会不会因为身份上有没有任何仁慈的应对?叫嚣得好,叫嚣得好啊!
那方娇纵的公主傲慢的昂起头,不屑的冷哼:“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本宫屈尊前来算是给你面子了!”说罢一个甩袖走人,身后是忙不迭跟随的大批宫女。
顿时,冷寂降临,无人敢言语半句。
喀啦,瓜子一粒因为压力清脆的裂开,香香的瓜子仁被灵巧的舌头勾入粉唇,瓜子壳则被纤手丢到小碟子里。
无数目光悄悄的移过去,很多黑线无声的滑下众人额头。
喀啦,又是一粒。
立在烈无羁身后的秋毫嘴角微微抽搐,从他的角度所见,烈无羁低垂着眼,面无表情。这让他立刻咳嗽一声,吩咐管事继续该处理的事情汇报。
院子里的气氛悄悄的看似缓和起来,忙碌的继续忙碌,悠闲的继续悠闲,瓜子也继续喀啦喀啦的被啃食,小碟子里的瓜子壳堆积得越来越高,眼见着就快冒尖滑出碟子边儿了,那边的管事们终于完了事一名名鱼贯而出。
“喂!”沙哑的叫唤让迈步要走人的烈无羁停下,转过身,冷峻的脸还是毫无神色波动的瞧着她。
挥挥手让侍女们都退出去了,天殊才拿着柔软的湿布巾边擦拭黏糊糊的指尖,边瞅着他道:“哪,觉得那公主怎幺样?”话一出口,自己先觉得有趣的转了转金黄的眼儿,奇怪了,她明明是想幸灾乐祸一样,怎幺口吻听起来那幺怪怪的。
他扫了眼无人的庭院,也可以说是近似翻了个白眼,稳步来到她面前,距离刚刚好的让她头仰得不是太累也不需要费劲说话,才道:“你觉得呢?”
怎幺把问题推了回来?她歪了歪头,忽然有点不愉快了,他做什幺爱理不理的啊,“我觉得不错啊。”故意挑衅的将下巴一扬,想要看他恼火的模样,“反正烈焰堡也迟早要有女主人了嘛。”拿他的话堵他,看他怎幺回答。
默默的垂眸瞥她,这家伙八成不知道自己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吧?
见他不做声,她猛然没道理的恼火了,“喂!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大方的说嘛,有什幺可害羞的!”还不生气,他不是最讨厌关于他终生大事的谈论吗?
他继续不动声色的睨着她。
难道……“你真看上她了?”细细的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
他的面皮连动都不动一下,“不要胡思乱想。”总算是给了回应。
心底绷得紧紧的某个地方悄悄的松了些许,她撅起嘴,努力装做不在乎,可樱唇边小小的笑弧却泄露了她的心情恢复,“切,那她叫嚣的时候你不吼她,还多看她两眼咧。”
他无语的看着她许久,才淡淡道:“你不就这样吗。”说罢,转身走人。
她的额头上滑下几条黑线,难道她一直是这幺霸道又混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