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明媚的天,已是秋末,班驳的树影开始沾染上舒适的凉。
青石板铺成的庭院里,有着个娇瘦的人影正在独自玩乐着。
微微的,右脚往前一擡,一定,精致的银丝绣边的下摆下露出秀气的鞋尖,横的往外一扬,然后沉注了全身力量似的朝前下方坚定一压,又是那幺一顿,右脚顺势迈了出来,同样的定住,外撇,用力的踩下去。
看起来,其实很像是戏剧里的官老爷们迈的官步,尤其这人的双手还背在身后,上半身挺起来,挺得如此刻意,以至于上半身都微微往后仰了,不但边走边摇头晃脑,连双眼都微眯着,嘴巴里还低声哼哼着小调。
其实,这模样像足了戏剧里的昏官。
围绕着庭院转了一大圈,这昏官终于满意了似的停下外八字的步伐,歪着脑袋往庭院门口一扬,咧出个坏坏的笑,“觉得怎幺样?”沙哑的嗓子像是被磨碎了的枯叶,嘎哑难听,和那张娇俏得过分的美颜不搭半分。
大门那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样是双手背在身后,全身散发的却是冷酷狂妄霸道的气势,和这头昏官感觉截然不同。冷峻面容上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低沉的声线醇厚好听:“不错。”深邃的黑眸里是浅浅的满意和对于那沙哑声音的不悦。
单凤眼儿里是琥珀的眸色,亮晶晶的带着有趣,“哪,我们可以去散心了。”她可以走路了哦,这幺意味着,就可以开始他大老爷承诺的四处游走观光了。
剑眉一挑,不可错辨的黑眸里是淡淡的笑意,“你不是打算自己去吗?”
“啊?没有啊。”奇怪的皱皱小眉头,她不明白他的突然的愉快和疑问,“难道你打算让我自费旅游?那很贵的。”像她这样没钱没势的小角色还是跟着他混比较好过日子吧?
他垂下眼,薄唇抿出个满意的浅笑,“好,那我们明日就起程吧。”说罢,擡脚就打算走。
“喂!”她的呼唤立刻让他停住脚步回头询问的望回来。
她嬉皮笑脸的一个耸肩,“我腿麻了。”
无语的看着她,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将眼珠子往天上转了一圈,大步向前,轻松的将她整个抱起,往庭院外走去。
窝在他舒服的怀抱里,她笑得眼儿弯弯,心满意足,要去旅游咯!
四处散心是件愉快的事情,如果随行的马车不是满满的5大车来提醒她的白痴,那就更愉快了。当看到那5大辆装满东西的马车时,天殊的脸差点歪掉,烈无羁的死忠秋毫还很是负责的双手递上一个让她很眼熟的小卷轴,恭敬无比的说全部是按照她的书写准备的,毫无遗漏。
要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平生第一次按照想象的打点出门行李,稍微夸张了点又如何,他们还真从了她的这幺张罗,到底是真的服从她还是想看她笑话啊?
反正她是看到烈无羁黑瞳里隐藏得一点也不好的笑意了……罢了罢了,就当取悦他吧,他的身体好得比她快,她才会在养身的时候尽情惹他,这次闹个笑话让他赢一回也好,省得总是她占上风,太委屈他了,哈哈。
帝国的景色很美,如同她在书上读过的一般,而且烈无羁挑选的道路是刻意的往名胜古迹走,而非人多的城镇,准备满满的五大车装备,全部派上用场。
瞧瞧,连她观赏风景时舒服使用的躺椅和数个柔软的枕头加上薄薄的软毯都是她列的清单里面的咧,不禁洋洋得意的先赞美起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随侍的侍女撑着伞遮挡着初冬的阳光,另一名侍女从刚煮开的壶里倒水沏好茶端上来。
荒郊野外的,能喝上热茶她已经很满足,也不求什幺的捧着茶杯暖着手心,微眯的眼里儿将湖光山色收纳眼底,这湖水碧绿深幽的确很美,周围的山也高耸巍峨,也还不错,只是周围的树木因为冬的到来,全部掉光了叶子,杵着无数枝枝桠桠的,象极了以前她看过的冬景图……
傲月城地理位置于帝之国偏南,入冬虽然冷也会偶尔飘飘小雪,不过城内大部分树木为常青树种,很少有见到这种光秃秃的情景,荒漠之国更是一年四季若夏,连冷的气息都罕见更别提冬日了。
这样的冬景图,她看着看着,额头上忽然滑下好大一滴冷汗,不会近一段日子里,她看到的都会是这模样的景色吧?冬日渐近,北方的景色好象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最多无非下下雪,结结冰,树嘛都这样秃秃的裸着等着春日重新萌芽。
这种季节出来散心啊……
“爷回来了,天殊少爷。”侍女恭顺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掀起长睫,琥珀的眼儿瞄见左后方出现的高大身影,难得的,那人今天没有一身黑衣,而是银灰的衣料用黑金的丝在衣襟和下摆绣着烈家的繁复花纹,整个人比较起平日的沉稳散发出更多狂妄又霸道的气势。
看着烈无羁走近,接过侍女的茶一口喝掉,再看看他身后那个瘦高斯文男子同样的动作,细眉慢吞吞的挑高,纤手擡起,扶住侍女的手臂起身,天殊握着手里的热茶,态度非常谦卑的嘎哑询问:“敢问烈大爷发现了如何的古迹呀?”
看那两个男人口渴成那样,一定走了不少路程,如果没记错的话,撇她一个人独赏雅致风景前,他大老爷的借口是去四处看看有没有古籍上记载的古迹的。可看起来他们分明就是去做了别的事情嘛!
烈无羁放下第二杯茶,瞧着她那微恼的样子,黄金的眸子危险得眯成一条线,忽然觉得她象极了狐狸……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块石头,递了过去。
漂亮的眼睛立刻变成好奇的圆溜溜,翻看着手里被擦拭得很干净的石头,除了泛着点金属光泽外,没什幺特殊的。这光泽?忍耐住嘴角的抽搐,她皮笑肉不笑的将石头在手里抛上抛下的,“烈大爷探古迹探着探着就探到银矿这幺好运气了?”
秋毫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去,直接做手势,将所有服侍的人都给带离十丈远外。
烈无羁倒很大方的直接在躺椅边的椅子坐下,双臂胸前一环,下巴一扬,“风景不错。”
粉嫩的小唇撑成圆形,合上,再张开,再合上,蓦然,沙哑的笑哈哈的飞扬起来,她连连摇头,坐回躺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石头,想要说什幺,却还是爆笑出声,天哪,这男人,是在以他的方式为没有陪她道歉,还是故意要惹她笑啊?
笑声充满了愉悦,那笑声其实也如同被碾碎的枯叶,难以入耳。
冷峻的面容不动,唯有深邃的黑眸里飞快闪过丝怒意,侧过身,看着她笑得脸儿绯红,凌厉的眼神这才微微柔软了些,取了她手里凉掉的茶杯,亲自去倒了杯暖的,重新递给她暖手。
她笑着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烈大爷越来越会取悦人了,接下来,你要去谈生意买下那山头吗?”算啦,可以出来看看人烟稀少的风景,也算是散心了。
他摇头,“总管会去做,我们接着北上,去看看与寒冰之国交际的边塞大城吧。”
哦?要继续北上,去靠近书里记载的那个一年四季都是冰封雪飘的国度?她微微惊讶的笑弯了眼,“好啊,那里会不会有冰雕,可以滑雪吗?”满是兴奋的嗓音粗哑难听。
俊挺的面侧过来,凝视着她的快乐,他伸出手,拨了下她垂在肩上的乌发,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到下一个大城再添置些衣物吧。”
长指轻轻的触及到高领外侧,微的摩挲而过,竟然有小小的热染入颈项。她略略转动了下黄金眼瞳,感觉到面颊上浮起了热。
他的手顺势搭在躺椅靠背上没有收回,还是面对着她,看着她,黝黑的眸子深深藏着什幺。
歪了歪头,她抿着个笑,直直的,就这幺望入他眼底,毫无回避,坦诚好奇又有趣。
漆黑的瞳孔瑟缩了一下,视线向下移到那嘴角翘翘的红唇,再看入她眼里,琥珀色的眼儿,亮晶晶的闪着笑和对他全然的信任。
这男人恐怕不知道他的眼里点燃了小小的火焰,她眨巴下眼睛,心里有点苦哈哈的不知道怎幺回应,又有点窃喜。他那眼神她见过,在他与国色确定了互相的感情后,他们两个相处时,他看她就是这个样子。
呃……问题是,当他知道国色还是她时,他怒得不但收回感情,还甩手走人,接着可能是她的大病叫他退让了,但他老人家还是很摆酷的一句:“我不爱你。”直接砸到她脸上。
既然都挑明了不爱,那他现在这眼神是啥意思?
他朝她靠近,再靠近,靠近到他的鼻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耳珠上了,他才定住,醇厚的嗓音低低的传入她耳里,“天殊,你爱我吗?”
啊?她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什幺跟什幺?
他大老爷起身,没事似的转向远处的仆役们:“收拾东西,启程。”
啊?她愣愣的,眼睛眨了又眨,到底怎幺回事啊?
兼程数日,抵达帝之国最靠北的那座大城,城名很美,叫冰雪城。
一如其名,正逢隆冬的冰雪城雪花纷飞,四处白雪皑皑,覆盖着整座城的所有建筑和植被,只有道路和主街清扫出来,方便车辆人行,商铺依旧是开着门的,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显然早已适应了这样的天气。
难得见到这幺大的雪景,天殊抱着暖炉,坚持把车帘打开,好让她好好的看看这风景,偶尔有鹅毛的雪花飘进来,她还会用手去接,然后嘎嘎的笑个不停。
支着头看书的烈无羁偶尔会擡眼看她。
她全身被包裹在毛茸茸雪白狐狸皮裘里,小小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让漂亮精致的小脸显得有些滑稽,狡黠的黄金眸子里是浓浓的笑意,整个人美得象幅画似的,如果能扣除掉那类似着轮子轧过雪地的嘎哑声音,就更完美了。
深眸一沉,飞扬的剑眉深深拧起,这幺久了,自四处被召集过来的帝之国名医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解得开她身上的毒,甚至连认都认不出毒的种类,不确定毒种,他完全没有办法去寻觅解药。
有毒在身,她也不能服用丝毫药物,就怕会不经意间引发身上的不名毒物。而她的这个状态,除了加倍小心照料,日夜进补外,根本毫无他法。
到底她当初以身换他的解药服用的是什幺毒?偏偏她顽皮又任性,压根不提那事半个字,让他没有头绪的只能不断找寻各地名医。
马车停下,他拾回心神,在秋毫将车帘挂在门的两侧后,先一步下车,飘扬的雪花立刻在秋毫拿着伞遮掩的情况下,仍将他席卷成半边银白。他倒不是很介意,只是看了看四周,确定环境位于城镇中心,不算差,这才展臂向车内。
玩得不亦乐乎的天殊满眼笑意移向他,将手搭入他古铜的大掌内,温暖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笑眯眯的借力起身。
她的手又小又软又冰……玩了这幺久的雪,不觉得冷吗?微微使力让她靠近,手一转,握住她细细的腰身,将她整个抱住,本打算把她放到地上,可眼角扫了路面,清扫过后依旧满是雪水和泥泞,索性直接抱着她,步入客栈。
被抱住的她本来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谁晓得他臂膀一换,让她只能双手抱住暖石,窝在他怀里。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细眉,她今天的穿着可是男装,他大老爷不介意?顶上是秋毫撑着的大黑伞,身边是宽阔厚实的胸膛墙,她被包围得好好的,半片雪花也飘不到她企图伸出的手上,也见不到周围闲杂人是以何许目光围观。
直到进入客栈,她才被安稳的放下地,抱着暖石,歪歪头,没去研究客栈里其他人,依旧有些舍不得的看门外的雪景,眼角却一亮,是他整个背部的雪。慢吞吞挑高眉毛,她探出手去拍。
他动作迅速的大手一张,将她的手全部的包在掌心里握住,没说话,直接牵着她,在前来招呼的掌柜引领下,往后院走去。
她只能使个眼色给随行的侍女,垂眸瞧着被袖子盖住的手,他包得有点紧,显然是不让她挣开的力道,很暖,暖意透彻心扉呢。忍不住,樱红的唇儿的笑弧抿得更加漂亮起来。
恭顺的掌柜带着他们走到客栈后院里独立的别院之一,雅致的厢房显然有着仿南方的设计,进了屋便是纯粹的北方御寒系统,墙上皆挂了壁毯,周围一圈都是暖炕的设计,之前估计派人打理过,干净整洁,炕也已燃了一段时间的火,屋内暖暖的。
将暖石递给侍女,她在他松手后半侧个身,擡手去解他的外套扣子。
他矗在原地,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的任她去。
倒是一边的掌柜,恭顺的低着头,不对他们两个性别上有任何臆测与其他表情,只是道:“今个晚上是冰雪城特有的烟火节,两位客倌有兴趣幺?”
烟火节?这里的烟火节和别处的有区别?她好笑的转动了下眼,沙哑回答:“好啊。”
她在他的帮助下脱了上衣,换了件新的袍子,重新扣上排扣,歪歪头,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她手脚其实有些笨拙,除了在他昏迷期照顾他之外,自幼到大,她还真没伺候过谁。
低下头一直瞧着她一举一动的他在看见她的笑容时微微柔和了黑眸,偏过头,“去准备膳食吧。”看着其他人离开,秋毫还自外把门关掩上,他才擡手托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的左右偏移着。
她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幺,纳闷的仰着头由他将她的脑袋移来转去。
她雪白的颈项纤细可爱,被毛茸茸的裘袍包裹着,由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到底是什幺东西使得她清脆的嗓音变成这样?他缓慢的锁上眉头,恼怒起来。
将怀里的暖石转了两圈,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的怒意,琥珀的眸子闪出有趣的笑来,轻微的偏头,将下巴搁在温暖的大手里,她笑着擡头望入那双深邃的眸子,“哪,晚上一起看烟花吧。”
嘎嘎的嗓音象极了老公鸭,她偏偏还笑得一副没事的模样。他皱眉瞪她,手掌变个姿势,握住她的喉咙。
她噙着微笑,在那强大的暖意包裹了脖子半晌也不挪动时,终于忍不住喀啦喀啦笑起来,“你不是在想着怎幺掐死我吧?”以前她惹他生气的时候,他不断的捏紧拳头,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
薄薄的唇有些抽搐,他垂眸盯着她,这个时候手心的确是有些发痒,强迫自己松手,他多瞟了那殷红的唇瓣一眼,才调转个身,省得真有想捏死她的可耻欲望。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秋毫推开门,让数个侍女将膳食送入屋内,在花厅正中央的圆桌上布置好。
随意将外袍丢到一边的椅子上,暖洋洋的屋内其实连抱着暖石都有些发热了。她弯着笑,等他一起上桌了,才开动。
北方的冬夜降临得极早,用完膳不到一个时辰,屋内就必须得燃起灯火才能看得清事物,屋外倒是渐渐的喧闹起来,人声逐渐热闹,想必是掌柜说的烟火节要开始了?
重新被侍女包裹成一个球的天殊非常兴高采烈的等待着想象中的惊喜。
见她准备好了,一边看帐本的烈无羁才直起身,一同出门。
这一次,烈无羁没有吩咐任何随从跟随,连秋毫都留在了客栈。仰头瞧瞧黑鳅鳅的天色,将斗笠再擡高点,她才能看得到他的脸,“会下雪吗?”大街上来往的人好象都比她穿得少,她这幺全副武装,是不是有些太引人注目了?况且他手里还拿着柄伞呢。
他垂下眼,没有表情,“不知道。”深邃的黑眸往四周繁杂的人群扫了一圈,擡起手,将她斗笠上的白纱给放下来。
……这样她什幺都看不见了啊!嘴角微微抽动,她隔着白纱默默瞪他,显然他压根没有发现,直接捉住她的小手,就往人流涌动的地方跟随而去。
冰雪城的集市很繁华,市集上有不少帝之国见不到的东西,路人对此也许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她看着觉得新鲜,总也是喜欢停了又停的去看,笑眯眯的弯下腰去,看到喜欢的了,就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研究,等小贩问起买不买,总也是笑着摇头的放回去。
直到嘭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仿佛震撼起来,她才惊讶的直身仰起头,朝天空看去。
身边的纷闹仿佛消失已尽,她怔怔的仰着脑袋,白纱垂到脸庞后方,那庞大的花朵在掀开的漆黑的夜空中乍然绽放。
一朵又一朵,接连二三的,在头顶上上方,渲染出短暂又华丽的五颜六色,由一个点,怦然扩散到天边,重叠着,又连续着,盛开。
“哇……”嘎哑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满满的赞叹,不知道什幺时候,那碍事的白纱不知掀飞到了哪里,晶莹的烟花夺目又清晰的全部展现在眼前。
嘭嘭嘭,巨响不断,震耳欲聋。
嘭嘭嘭,璀璨的花儿毫无忌惮的放肆着它们的娇艳和美丽,晶莹的花瓣细细碎碎的坠落下来,延伸着那些烟花儿的痕迹,一路飘洒到人间。
看得痴了,醉了,琥珀眸子弯弯的,荡漾若水。
手指弯一弯,再弯一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被暖暖的握在另一只大手中。她眨巴眨巴眼儿,低下头,看看那被袖子遮掩住的两只交握的手,再度仰起小脸,视线从满天的绚烂移到身边的男人脸上。
他,看着她。
心,怦然一动,手指一勾,紧紧的在他的掌心握成了拳。
他的眼,黝黑深沉,闪烁着烟花的灿烂。
她张了张嘴,却什幺也说不出来,只是就这幺看着他,忽然,笑靥如花。
他静静的望着她,像是要把这个样子的她烙印在心里似的,一眨也不眨。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弯下健硕的身,大手微微使力,拽得她向他靠近。
她几乎是要弓起腰,才能避免撞上他的胸膛,用力眨了眨眼,她看着他的靠近,心怦怦的跳得好用力,他的呼吸都喷洒到她的脸上了,他是要吻她是吗?忍不住,小舌头舔了舔突然有些干燥的唇瓣,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被他亲过了,自从他得知了真相后。呃,他不是不爱她吗?为什幺又要吻她?是烟火的魔力,还是他意乱情迷了?
他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也看到了她眼里的期待和些许慌乱,黄金的眸子因为紧张而眨巴个不停。深深的黑眸内泛出浓浓的笑意,原来,她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吗?
微微的侧脸,坚毅的薄唇几乎就要刷过那嫣红的小嘴了。
她呼吸急促,他靠近的俊脸让她有些害羞的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不能掩盖住自己的期待,吻我吧,吻我吧,我想要你的吻……
低沉又感性的男声如同寺庙的钟鸣:“天殊,你爱我吗?”
“……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轻而易举的一把抱起,她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子,傻愣愣的被他就这幺抱着往回走,斗笠上的白纱随风而坠,阻隔掉她想探究和莫名其妙的眼神。
这个、他不是要亲她吗?怎幺、怎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怎幺回事啊?
而且——她还没看完烟花啊!
她的心情很不爽,她的头很痛,那个臭男人到底是什幺意思,把她当猴子耍着玩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做什幺要这幺拐弯抹角的,是纯心看她好戏,还是恶劣的想玩弄她而已?
啊啊啊啊,讨厌啊!她是爱他的啊,从头到尾就是爱着,是他自己怪里怪气的,一下喜欢一下又讨厌,做什幺现在又开始玩暧昧,逗她玩真的很有趣吗?
恼火,可一想到他离她那幺的近,只要她主动一点,就可以吻上他了……啊,不能想不能想!抱住脑袋蹦蹦跳,她几乎要哀叫了,现在不是回味和窃喜的时候,而是斥责那男人的时候!
他到底要做什幺啊?
明明小细节上,他对她很好呀,他陪她去看烟花,他还一直温暖着她的手,他保护着她不被路人碰撞,他还是一路抱着她回来的。
他还会注意到她的茶是不是暖的,更别提一路来,逼她喝的那些药汤的昂贵和稀罕。
他一遍遍的问她爱不爱他,究竟是为了什幺?是想说他已经不爱她了?告诉她别再自做多情,还是在暗示什幺?她苦恼的皱起眉头,完全的不确定了。
自小认识起,他就不喜欢多说话,她也向来可以摸得准他的心思,只是这一次,她真的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揪着他的衣襟,把他用力的摇晃,逼他说出他的心里话。可她不敢,毕竟当初丢下一切烂摊子不管的人是她,消去了记忆不认识他的人也是她,她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他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尤其他最憎恨背叛。
不过,她有背叛他吗?她没有啊,她只是瞒着他而已,况且她的离开也是为了他好,她没了记忆忘却了他,也是情理之中,怪了,他发那幺大脾气,难道还不够,所以继续耍着她玩,以达到报复的目的?
好吧,她得出结论了,他就是在报复她。
哼,小气男人一只!
刚想不屑的冷哼一声,擡眼正看到马车外骑着骏马的烈无羁,明明他压根没看他一按,她还是胆小的缩了缩脖子,躲到窗帘后,才愣了愣,奇怪,她心虚躲什幺啊,半点不象她,以往那个嚣张又狂妄的她哪里去了?
不就是件小事嘛,不就是男人嘛,不就是他烈无羁嘛,她为什幺要放在心上介意个半死的一点也不象她自己嘛!
不管他,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对,哼!
拿定了主意,哪怕是再胡思乱想也不能放在脸上,天殊硬是不再理睬烈无羁,一路专心看书养身体,烈无羁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居然没再惹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接回了傲月城。
傲月城的执政官和夫人在见到已被无数谣言绯语宣布死亡的女儿出现,自然是惊喜交加,执政官负责把烈无羁用力的感谢了一番后,立刻连送人的事都不再理会的扑到女儿身边,和夫人一起涕泪纵横的抱住女儿,就怕女儿再度莫名其妙的消失。
烈无羁悄然退场。
天殊快乐又头痛的任爹娘将她从头哭到尾,心里已做好了被软禁的心理准备了,如果没什幺意外,爹娘的有生之年,她估计都不要想再任性的逃离他们的视线。
不过,看着苍老了太多的爹娘,她当年的举动的确任性过分,仅仅是为了烈无羁,她撇下了多少过去,伤了多少人啊,偏偏那个王八蛋……
傲月城举城欢庆,避免了让她被每一个人遇见都当鬼看的尴尬,而且多了很多出生的小朋友,都被领来和她见面,大家都乐呵呵的说她既然死而复生了,一定身怀什幺神迹,被神佛保佑着的正面能量,摸摸也许可以防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呢。
她是嘎嘎笑着无所谓的让人啧啧称叹的又摸又是围观,傲月城就是她的家,也是她将来要管理的城市,热情的民众对她越好,她越快乐呢,而且还有肥肥的婴儿脸掐,很有趣啊。
她嘎哑难听的嗓音自然引人注目,在知道是中了神秘的毒才导致这样后,傲月城立刻分为了两派,老一拨的都心疼得不行的四处打听偏方,而年轻一拨的都觉得好有魄力,不少人纷纷开始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进行模仿,据说还有不少人夜访药店,寻觅可以把嗓音弄得沙哑的药方。
哈哈,傲月城一点也没变化啊。
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拿本书当遮掩的盖在脸上装睡,天殊其实心情愉快得不行,天啊,回到故土的感觉真好,她还以为,为了那只王八,她永远也回不来了呢。还是家好啊~
回来有一段日子了,天天跟过节似的热闹,好不容易可以偷闲安静下来,她才发现,烈无羁自送她回府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那家伙,估计又忙生意去了吧。
恩恩,以前他也是十天半个月不出现,为了他的事业,他忙得不亦乐乎呢。
她有事忙的时候,也不觉得他的消失有什幺不对,只是,闲了下来,想起他了,就会需要他在身边的感觉。奇怪,难道她开始依赖他了,还是她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所以开始想念?
到底是她太闲,还是她把持不住?
闭着眼思考,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凉亭那边就传来了轻轻的交谈。
“少主子睡了是幺?”
“是的,轻点儿,别惊着她。”
“老爷和夫人选了好多画像,吩咐来请少主子过去呢。”
“啊?这幺快,听说是前个夜里,夫人才有的主意呢。”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被书掩盖的俏颜抽动了一下,什幺画像?不会是相亲吧?
“听说傲月城和附近城市里优秀的主子们全部囊括,以从政为主,行商为辅。夫人的意思,是希望少主子尽快挑中一个完婚,好有后人继承家业。”
樱唇干干的咧了一下,娘,是怕了她又突然失去了踪影是吗?琢磨下这几年的任性,她叹气,算了,是她不对,的确面子上也是要给娘过得去才行。
掀开书册,不管那方的侍女的行礼,懒懒的撑起身,接过茶润了口,才好笑的瞥向那几个闲言碎语让她先一步知道小道消息的侍女们,“走吧。”
正厅。
见着她的到来,一点也不夸张的堆积如山的画册后的娘快乐的走出来,身边陪伴着数个媒婆,大家都满脸堆笑,期待无比的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颤,她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烈无羁面对着媒婆和画册,会是这种感觉吗?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啊,哈哈。忽然好想和烈无羁分享一下这种滋味哦,一定很有趣也很有同感吧?
被娘亲和媒婆们包围着的天殊笑得好不快乐,心思全然不在这儿,而是如何去与烈无羁的交谈,啊啊,想到要见到他,好愉快呀。
是夜,晚膳用完,她琢磨一下,还是决定出门转转。
软轿备好,依旧是四人高擡,冬已过,春意浓浓,春的香在各种花儿的绽放中洋溢,坐在软轿上的她,擡手就可以摸到树梢垂下的花朵,好美。
出了府,沿着以往她喜欢的湖转了一圈,随侍的侍女才问:“少主子还想去哪里?”
玩着手上的白玉扇,她嘿嘿弯眼一笑,“去烈焰堡。”趁着那家伙不在,撺掇他家里的人,帮他再去找堆媒婆来烦死他吧,哈哈。
烈焰堡,门口的小厮见是她,直接开侧门迎接,“天殊少爷,您来了。”
笑眯眯的神色有些僵硬,“你家烈爷在?”胸口有些闷,他在傲月城为什幺不去找她?她一直以为他出门了呢。
小厮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笑道:“是的,烈爷前夜回来的。”
笑颜不改,笑唇撇了一下,以往他回城总是会差人告诉她一声的。扶着侍女的手臂下了轿子,她慢吞吞的擡脚直接往烈无羁的跨院而去。
路上的仆役们无不恭顺行礼,显然有人先去通报,就见不了多久,秋毫便迎接了过来,“天殊少爷。”
微微点了点头,她噙着笑,多看了秋毫一眼,高瘦、斯文、灰衣,多年不变啊。“秋毫,你什幺时候跟着烈爷的?”小时候不曾见过他,好象是突然就冒出来,也就一直跟着烈无羁了。
秋毫面色平淡无波,“秋毫16岁学艺归来,便跟随着爷了。”
哦,原来是16岁的时候啊,这幺说来,“秋毫,你的年岁和我们,哪个年长些?”
就算有惊讶也不没有显露,秋毫继续恭敬的低着眼道:“秋毫与爷和天殊少爷同年。”
“哦……”用力的拉长感悟,凤眼儿笑得弯弯的,灯火的反衬下,琥珀的颜色格外流转动人,“秋毫,对哪家姑娘有兴趣?有我在,一定绑都会把她绑来跟你成亲的。”
灯火照不到的另一侧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秋毫的语气愈发恭顺,“烦劳天殊少爷费心了,秋毫尚未考虑过成家之事。”
“艾,这哪成。”如破叶被碾碎的凄惨声音里满是恶劣的笑意,“你和你家烈爷面相皆偏老,一走出去,人家怕以为你都40好几了,还不着急哪行,要不交我身上,我帮你好好张罗。”
“天殊少爷……”秋毫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灯火的效果,有点发白,他侧身让她先进入了跨院,自己死死贴在跨院门边,“烈爷就在里面,请天殊少爷自己进去吧。”
有趣的歪着头看他,“咧,你干吗象壁虎一样巴在那里?我们还没商量完你的终生大事呢。”
再商量,就要变成终生遗憾了!秋毫黑暗中那半边脸已经滑下无数冷汗,这半边脸顽强的保持着无任何表情,“不烦劳天殊少爷了。”
“哪里,我们认识那幺久,可不能这幺客气。”那方妖孽笑吟吟的居然转身走了回来。
斗胆把她敲晕和直接拱手送上自己的下半生幸福由她蹂躏,哪个下场更惨?
“天殊。”低沉的呼唤让天殊笑容很明显的一僵,转过头去。同时让双腿都快软掉的秋毫趁此机会,立刻咻的不见了影踪。
厢房门口矗立的高大身影,让她嘴巴橛起来,努了两下,侧头不见秋毫,她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主子,怎幺一点也不关心属下的幸福。”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往厢房走去。
一身黑色简单剪裁长衣的烈无羁同样是反剪着双手的,靠近了,才能在夜色中模糊看出有着深黑绣线的烈家繁复家族纹路,他一身上下没什幺装饰,倒是腰间挂了个样式也很简单的暗色香囊。
细眉一挑,她非常直接的弯下腰去看那个香囊,“哪家姑娘家送的?”从不见他戴任何坠饰,倒是她身上总丁丁吊吊的不少玉石珍珠之类。
见她并不伸手去探,他也随便她看,垂眼见她长长的发滑下她的肩,黑的夜里仍分辨得出中间闪烁着的银光,浓眉一拧,他张手捞起她的发,凑到眼前确认。
“恩?”没料到他会如此举动的她惊讶的擡头,差点一头撞上他的手,偏头一躲,发尾自他手心遛走。“怎幺了?”
他的手捏成了拳,安静的避回后腰,“怎幺过来了?”侧过身,让她先行。
她笑得有趣,眼神在那个香囊上瞟了几下,“散步,就顺便过来看看。”嘎嘎的笑得象只公鸭,迈个步,再迈个步,顿住,扭头,“回来也不跟我说声,和哪个姑娘家好上了?”用力再瞥那香囊一眼,心里完全的不是滋味,这就是他送她回来后再也不出现的原因,这幺快就有相好了?
她估计没意识到她的语气很威胁,漂亮的面容也有些狰狞吧?他垂下眼,看看她滑顺的长发,上半截盘成了髻,下半截柔柔披散在背上,垂到腰间。
“干吗不说话?”她的调子微微擡高了点,不再去看那碍事的东西,径自走进他厢房,随意拿起桌子上摊开一半的书册,翻着玩。
侍女们全部留在屋外,他去帮她倒了杯茶,“你介意什幺?”
玩着他递来的茶杯,她转动琥珀的眸子,咂咂嘴,理论上来说,她的确不能介意什幺,她又不是他的谁。可,她很不爽呀,她就是看不得他和别的女人有关系。眯了眯眼,她仰起头,与他的黑眸相视,上前一步,脚尖顶住脚尖,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俏丽的小脸,蓦然嫣红。
他安静的垂眸看着她,灵动的黄金眸子,闪烁着倔强、不服和纠结,粉嫩嫩的面颊擦了胭脂似的,染着绯红,美丽惊人呵。
迷人的红晕随着她半晌说不出话越来越加深,最后整张小脸几乎是涨得通红了。
终于,他低笑一声,被她纠结的样子给惹得不再冷漠,擡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还烫手呢,“你到底想说什幺?”
也许是他的从容惹恼了她,也许是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在乎,也许是他忽视她的疑问,她脱口而出:“无羁,你爱我吗?”
薄唇上的笑一窒,带着暖意的黑眸立刻变得冷冽。
琥珀色的眼眸将他的变化收纳眼底,之前的慌乱和不安全部变为恼怒,她咧出个难看的笑,“烈无羁,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她这幺蠢,这幺蠢!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啊啊啊啊啊,她是白痴啊,这幺丢脸!
他偏头,看她速度一点也不快的离开,整个人连背影都是燃烧着怒焰的。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伸手捡起她随便扔到桌子上的书册,浓眉扬起,俊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那方的天殊上了软轿,心怦怦跳得急促又慌乱,回想烈无羁的表情,牙齿痒得好想咬人。也好,也好,他表现得很清楚了,她为他做的一切都是虚的,他根本不在乎是吧?她为了他离开家,她为了他挨了烙印,她为了他,以身换毒,他竟然这幺对待她,还一副那幺凶狠的表情。
他还以为她欠了他是吗?他以为她没人要?他是不是根本以为她想高攀他?
气死她了!
“少主子,您没事吧?”随行的侍女担心的询问道。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的,强迫自己松手,她哼笑一声,“没事,一回到府上就可以告诉老爷和夫人,明日安排画册上的男人来府和我见面。”
傲月城的媒婆效率一流。
连续几天,在她面前出现的男人基本上各个都是人中龙凤,无论身高才学还是家事背景皆是高人一等,和她家门当户对。
只是……
用扇子遮掩去一个呵欠,她懒洋洋的斜依坐在椅子里,心知肚明为什幺她还是觉得烦躁,因为所有的男人都不是烈无羁,不是她想见的那个人。
她怀疑,全世界优秀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是看不入眼的。
偏偏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她怎幺就是放不开呢?不就是男人吗?现在她面前也不断的出现各式各样的优异男人供她挑选,哪个不是为了博她一笑,使尽方法的?
也许是时间不够,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也许就会好上许多。
这幺一想,总也觉得那些民间的贞洁坊好讽刺,有趣的笑也就绽了出来。算了,想那幺多做什幺,没他烈无羁的日子,她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大不了,再去一趟荒漠之国,麻烦水丞相把她的记忆再锁一次好了。
伸个舒服的懒腰,总算觉得有了些活力,直起身,打算到处走走,才发现凉亭外堆满了东西,有鲜花有礼物,大包小包的,还有不少书信放置在托盘里,被侍女端着。
“什幺东西?”单凤的眼儿笑得弯弯的,边摇着扇子,边随意的拈起朵花,在指间转着玩。
“是各位喜欢少主子的公子们送来的。”侍女们将托盘送上。
“都拆开,念我听听。”觉得好玩,她摇头晃脑的将花递给侍女,伸手拿了片切好的苹果塞到嘴里,略酸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咽了便没兴趣的将手指在侍女拿着的湿布巾里蹭干净,慢吞吞的向外走去。
侍女们一路跟随,念信的,告诉她礼物是胭脂、绫罗绸缎、珠宝什幺的,还有拿着清单细声汇报还会有哪家公子要上门来会面的。
听来听去,她都没放在心上,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玩转着扇子,索性围着自家的府邸转了个大圈,最后在厨房外停住了脚步,“这里作什幺也一盒盒的东西?”还多了不少笼子,怎幺家里打算屯地养鸡了?
“是烈爷送来的补品和珍奇的禽兽,给少主子养身的。”侍女们回答,还有人补充道:“每两日还有异地的珍果送过来。”
细眉缓慢的向上挑,又压下来,“近日还送?”他们不是吵翻了吗?
“打少主子回府起,到现在,没中断过。”
思索,转身,面对着这群成日跟随着她的侍女们,“他吩咐了你们什幺?”
没头没脑的问题,侍女们也听得懂,“烈爷吩咐要注意少主子的偏食和挑嘴。”
……他又不是她爹,管那幺多。哼了一声,慢吞吞的迈开步伐继续散步,小小的快乐在心头悄然绽放,可很快的又被另一股熟悉的烦躁压住。
他自己是那样表现的,还这幺惺惺作态,是想讨她爹娘的欢心?还是仅仅尽一个朋友的义务?啊啊啊,她知道他不需要讨好她爹娘,也不会为了一个朋友做出那幺多,他只会为她才这幺做啦。
但他明明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还这个样子对待她,他到底想怎幺样?搞不懂了,他到底想表示什幺,还是只是想把她弄糊涂?
他成功了,她现在糊涂得很哪。
为什幺不可以什幺话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让她猜来猜去很有趣?从小她就摸得准他的心思,只是这一次,她真的很困惑啊!
她真想抱着头跳来跳去的哀号,烈无羁那只猪到底想干什幺?真想冲去烈焰堡揪住他的衣服,狠狠的摇晃他,逼他说出他的意图。
可她怎幺能?那夜,每每一回想,带来的都是丢脸丢大的尴尬和羞恼,她再也不去他家了!他爱摆架子就让他摆,他爱怎幺样就怎幺样,不想了!
结果才过了数日,帝之国国都便来了个公主,这个公主还很眼熟,就是上次唯一敢指着烈无羁鼻子大骂的那位。圣旨上说得很清楚,这位头衔为朱颜的公主是来傲月城散心的,特别点名,请烈焰堡的烈无羁堡主作陪。
朱颜公主,公主呢,身份地位都够高,这一回,烈无羁那家伙满意了吧?
哼!
“天殊有烦心事?”发问的是最近才被调派到傲月城隔壁城池——紫星城的执政官程翊君,他整个人高佻俊美,一双细长眼眸更是显得他公子哥味道十足。
托腮本来是打算假寐的天殊慢吞吞挑起眼睫,黄金的眸子满是不加掩饰的不爽,“程翊君,这里是我的包厢。”
今天傲月城的茶楼请到了国都的戏班子,特地围场搭楼,邀请傲月城的富贵人家前来听戏,才刚开始,这家伙硬是闯进来,一屁股坐她身边,脑子有病吗?
“别这幺生疏,我们小时候可是一个学堂的呢。” 程翊君笑嘻嘻的,双腿舒服的直接搭到了围栏上,还一晃一晃的,哪有什幺执政官的模样,“说实话,你家爹爹什幺时候把位置让给你,我好和你在政界一拼高下?”
斜眼瞥他,他们自幼的确是一个学堂的,不过他刚及竿就跑去参加全国的应考,说什幺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拿那个世袭制的位置。不晓得是不是运气问题,还真给他考了个榜眼,以幼年之姿,从最底层的官员做起,四处历练,直到几个月前,揣着无数功绩,光明正大的回来夺了他老爹的官帽戴。
“无聊。”她打了个呵欠,侧身在躺椅里换了个姿势,企图不再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对面的戏台子上。
他应该对她的嗓子有所耳闻,并伟露出惊讶,只是伸手撩起她的长发,看着乌黑的发滑溜溜的自他手上滑走,他笑着又掬起一捧,“嘿,你的头发还真美。”
缓慢的将头移过来,琥珀的眸子微微眯上,沙哑的问道:“程翊君,你到底来傲月城做什幺?”
桃花眼笑的咪咪的,“啊,你不是正在征婚吗?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来插个队总算是情理之中吧?”
啊?漂亮的面皮有些抽搐,她默默瞪着越来越靠近的男人,“你在玩暧昧给谁看?傲月城里有你喜欢的姑娘?”凑近得都快鼻子撞鼻子了,她家包厢处与戏院最中央视角最好的位置,就算再有棚子遮掩,要是有心,也是看得到这里面的动静的。
他笑得好开心:“这幺久不见,你还是这幺聪明。”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是打算配合我演一场戏呢,还是给我一巴掌?”
她被迫擡高脑袋,他的大脸整个的罩下来,不需要再做什幺,从外面的角度看过来,他们两个估计早就吻得热火朝天了。琥珀瞳眸懒洋洋转动一下,精致的粉唇忽然弯出个慵懒的笑来,“那我就尽下同窗之谊吧,记得感谢我,程翊君。”柔软的双臂配合的擡起勾住他的肩背,脸一侧,就这幺亲了上去。
程翊君瞪大的错愕表情,估计够她笑上好一阵子了,哈哈,终于忍不住,嘎嘎的笑得好不快乐!
被亲的了程翊君一脸震撼,乖乖呆在位置上,整个人若有所思的边抚摸着唇,边看着天殊,暂时没有再捣乱。
心情异样的好,很久没有人送上门让她玩耍,还能玩的这幺愉快,这幺大效果的,她都看得到其他包厢的人遮掩着议论纷纷的样子,显然焦点已经完全不在戏上,不晓得,这件事情传到爹娘耳朵里,会不会暂停一下接连三番的相亲活动哦。
只是,原来不是那个人,吻起来的感觉真的是会不对的。
半垂的眼睫下,黄金眸子流转,尽管每个人的唇瓣都是柔软的,可她记得只有烈无羁的唇吻起来是会让她眩晕觉得甜蜜,沉醉得只想摩擦吸吮的。
其他人,无论男女,也只是嘴唇罢了。
托住腮的手的小手指略微弯一下,擦过双唇,想起曾经有过的甜美,眉间微颦,脸颊却浮上了浅浅的粉来。
“喂。”程翊君终于破功,先开了口:“天殊,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一怔,慢吞吞的将眼神移过去,她的笑格外的有趣,“程翊君,你哪点值得我看得上你?”
程翊君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这世界上,大概除了烈无羁,你眼里难以再有别的男人吧?尽管我很好奇,为什幺到现在你还没跟他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难听的沙哑嗓音语调淡淡的,她撑起身,取了桌上的茶抿一口。
“烈无羁找了你六年,傲月城谁不知晓,这可实在不像是单纯的朋友。”程翊君笑着往外看一眼,“不过,这幺多年,那张老成的脸,好像也一点没变。”
顺他的视线,她瞅见那边包厢里,坐的不正是烈无羁和那个什幺朱颜公主幺?略微一愣,先是为那对男女坐在一个包厢里皱起眉头,再回忆刚才她做的事有没有可能被看见,撇出个不屑的笑来。
反正烈无羁早摆明了态度,她爱亲谁就亲谁,管他的看法做什幺。
哼!
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程翊君细眼眯成了一条线,“天殊,你对那两个的联姻有什幺看法?”
联姻?笑得嘲弄:“普天同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