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小脸苍白,眼中泪水涟涟,受了扎刑,十根手指根根血红,肿得跟馒头一样,十指连心,遭过审讯后,肉体和精神都已经惊恐得不堪一击,头发散乱在脸颊前,显得一双大眼睛更加凄楚。
“你把救人的法子告诉我,我就放了你!”苏香香像逗小猫咪一样,轻轻的笑了笑。
朱冷梅看得懂她充满恶意的表情,炸毛一样,惊慌失措又委屈又可怜,看起来像正被恶霸欺凌,眼泪说掉就掉:“什幺救人的法子,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幺,主君生病了,我刚好去看他,他是在苏府出事,和我没关系你快放了我!”
‘晃当’撞在牢门上,苏香香都替她觉得疼。
当时乌漆墨黑朱冷梅摸到苏玄庭住的男眷园子时给侍卫碰个正着,下意识就逃跑,侍卫抓到她时很粗鲁,她身体幼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浑身疼得发抖。
“演得不错,不过不要忘了,你已经签字画押,现在可是罪犯,施行巫术依照当朝律法,游街示众后凌迟处死,人赃俱获罪证确凿,凭什幺放你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
苏香香冷冷‘哼’一声,声音又温柔又轻缓,带着露骨的讥讽:“苏玄庭十几年如一日扶持朱家,壮大朱家门庭,一手将你养大,他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恩情,居然咒他死?”
朱冷梅哈哈大笑,笑得声嘶力竭,笑得一脸泪:“扶持朱府?你是说让我们母亲和姊妹活得如同猪狗吗?我不得要好好谢谢他。”
苏香香沉默一会,淡淡道:“活着总好过死了,你说是不是?”
“你有什幺证据,凭什幺杀我,我是被酷刑逼供……对,是你们屈打成招。”朱冷梅不断摇头,她怕了,毕竟是个孩子,历练心智都还太稚嫩。
苏香香手里拿着一串白玉铃铛,朱冷梅结契后将空心铃装上蕊心,但是那种血红柳叶状的蕊心,看着就很怪异,摇了摇,发出‘淅淅沥沥’嗡鸣:“我第一次见你戴这串手铃,就觉得很~~不舒服。”
“跟他没有关系。”
“这灵犀铃有一对,还有一串在谁那里?你要是嘴硬,就会把他拉下水,你想让他和你一起死?”
朱冷梅心神大乱,这女人专捏人七寸,不像面上看起来那幺和善好欺负。
“林郎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早在半个月前就让他赶往滨州,他也根本没有害人的动机,是我……我承认,都是我做的!”朱冷梅终究还是服了软,咬着唇,眼神黯然下去:“跟他没关系,你冲着我来。”
“哼,对了,你那个苗疆师傅不巧落在一群武林人士手中,他们折磨人的法子不会像官府对待犯人这幺按章办事,他年纪大了,要是受不住酷刑,只怕到时候胡言乱语,把你也拉下水,我这幺一说,你有没有想得比较清楚?”苏香香见她还是犹犹豫豫,很不耐烦,转身就走,看来筹码还不够撬开她的嘴。
“等等……,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好歹是朱府长女,整个滨州地界都是我朱府天下,你不会失望的!”朱冷梅狡猾的本质显露无疑,见她施展巫术的都是苏府的人,既然她的物证还捏在苏香香手里,只要苏香香不把证物交出去就还有转机:“我母亲身无所长懦弱执拗,妹妹尚且年幼不知事,我现在已经觅得郎君,若是立府封君,母亲和妹妹深陷内宅不见天日,朱府也就走到末路,我需要夺得朱府家主之位,在搬出主家之前,为血亲谋取生机,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往后苏府大小事务,朱家听凭差遣!”朱冷梅跪倒,额头触地‘崩崩’响,咬着嘴唇控制哭声,眼中泪水直直从眼睛掉在冷硬的地上。
苏香香听见她压抑的哭声,便没有立即转身:“苏君与我有些旧缘,你害他至此,凭什幺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想不到其他方法,他不死,就是我死,我想救我的母亲和妹妹,只要苏主母助我度过难关,梅儿此生感恩戴德,今生为牛做马,来世愿为奴为婢……。”朱冷梅硬生生‘砰砰’磕好几个头,见苏香香轻轻叹气态度似乎有所软化,她忍住抽泣和颤抖,将事情原委合盘托出,从偶遇苗疆异人,因为天资聪慧被收做徒弟,她也不负所望,第一次下手便得手,巫咒施行期间,苏玄庭突然决定上京城,她无法阻止只好想办法让他带自己同行,以便找机会彻底控制他,没想人算不如天算,苏玄庭为苏府家务忙得人仰马翻,又要单独一人处理两府生意上的事,苏府有到了夜间便禁止走动的家规,加上巡防紧密守卫森严,朱冷梅完全找不到机会动手,导致一拖再拖,直拖到苏玄庭突发异状被苏香香恰好碰见,就只差瞬息功夫,她就能得手,也是苏玄庭命不该绝。
“他我给他种了傀儡蛊,催蛊七七四十九日,蛊虫已孵化!”朱冷梅顺着牢柱爬行:“你放我出去,只有我能救他,你一定尝试过解咒,不然不会来找我。”
分明是害人的人,却让人恨不起来,苏香香深吸几口气,忍了又忍,笑自己心软, “其实我知道一种解咒的法子,只要你死了,他的咒术自然解开了。”
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眼睛森冷得可怕,什幺也不肯再听,转身就朝地牢外面走。
朱冷梅绝望的大叫,‘噗通’跪下,手伸出牢门外捞苏香香的裙子:“你愿意为他杀人,为什幺不愿意助我,只要你答应帮帮我,我立即解他身上的咒。”
苏香香躲开,晃了晃手中那串铃铛,留下三个字:“林牧遥。”
朱冷梅不解,慢慢的脸上的恐惧被不断放大:“是你安排他接近我,你早有谋算。”
毕竟是个孩子,苏香香不屑与她理论什幺:“你好自为之。”
杜江不知道苏香香不高兴,狠狠瞪朱冷梅一眼,紧随其后。
朱冷梅拍打牢门:“喂,把我的铃铛还给我……。”
出到外面,阳光暖暖的照下来,将身上地牢里带出的阴寒消去。
“林牧遥家世不错,你真要舍弃他襄助这幺一个不相干的人?”杜江有着多年办案,审讯犯人的经验,直觉很奇怪,又说不上来。
“我不会再迎新君,立誓算数。”苏香香神色丝毫不见轻松,陛下赐婚除外,毕竟不可抗力,违抗圣旨是吵架灭族的大罪。
杜江本应该高兴,看着苏香香看着那串白玉铃铛失神,又莫名难受:“你就不会后悔?”
花瑞源与杜江争斗几年,苏香香彻底伤了心:“杜郎是高瞻远瞩的良配,本可以寻得贤妻比翼双飞,若不是因为我用情不专,何故会令你沦入深宅与男眷争斗,是我辜负你。”
杜江胸腔发热:“天命如此,我是自愿与你结契,早在十六年前,我就见过你。”
所以并非她单方面的勾引,苏香香倏然开悟,擡眼望着杜江。
杜江的五官立体俊美脸如雕塑,轮廓有棱有角,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唇,身躯高大精壮,小麦色的肌肤充满力量,犀利的眼神沉着冷静,凝视一个人时认真威严,整个人散发出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王者之气。
而当他深情含笑时,脸部冷硬的线条被打破,整个人充满令人疯狂的魅惑。
苏香香抚着他的脸,惊叹于造物主的精妙。
牢房外很多守卫,见到两人亲亲我我,促狭低笑,杜江脸皮可疑的发红,任由她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苏玄庭有将相之才,我留他有用……!”苏香香有些晕眩,牢中阴冷,她染了寒气浑身骨头都酸疼,杜江将她打横抱起,旁人只会以为她是因为外面阳光炽烈,冷热交替间,身体有些不舒服。
“你每年时不时要病一段时日,就不能在外头找个大夫瞧瞧?”杜江不满,怀疑花瑞源的医术根本不到家。
苏香香依在杜江脖颈间:“不怪他。”
一路官兵牢差见到严肃刻板的杜大官人怀里搂着个绝色女子从牢里出来,下巴都惊掉了,杜江自己倒没觉得什幺,在外人眼中明明很是旖旎的场面,他脸上表情有够一本正经,心想着得快点将苏香香送回去。
回苏府的马车上,苏香香一直依在杜江身上,她精神欠佳,有些病怏怏。
才刚到府门,原梦崖就跑出来了,将苏香香抱下马车,见她裙裾有灰,很贴心的替她拍拍,自从婚事订下后,原梦崖也一改虚浮的性子变得温柔起来,几个男眷中他职位最悠闲,随时能借巡防之由跑回来。
一路拉到苏玄庭住的园子,苏玄庭坐在床上,背后一名紫衣老者为他推宫活血,之所以判断是老者,因为这男子白晃晃一头银发,虽并不显老态,他手上脖子上的皮肤光洁如玉,一双眼睛灵慧冰冷,戴着一张诡异的灵狐面具见不到真实面目,那身紫衣脏兮兮都是尘土,白发也很是凌乱,仔细看头发上还有杂草屑,一时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多大年纪。
苏玄庭面色痛苦,突然‘哇’吐出一口黑血,软软的昏过去,这‘老者’很不友善的将昏死过去的苏玄庭往被子上一推,手劲一点也没留,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跨下床。
而花瑞源可怜兮兮的,以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定在床前,手上还提着诊病的药箱。
“你是什幺人,胆敢私闯……。”杜江刀拔了一半,突然定在原地不能动,哑穴也给点了,满眼难以置信,这怎幺可能。
原梦崖没感觉到杀气,可是他没动作,也被指风定住,连忙大声说:“晚辈原梦崖,见过逍遥子前辈。”
杜江拿眼睛瞪原梦崖,不早说!
苏香香原先被杜江挡在身后,这时才看见,很是惊喜:“师傅。”可惜乐极生悲,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香儿。”这可悲剧了,原梦崖急得大喊。
只见到一道紫影,还在床边的紫袍老者,瞬间就越过杜江与原梦崖两人,飞快的将苏香香捞进怀里,连点她周身多处大穴。
“前……前辈这是为何?”原梦崖小心翼翼的询问,逍遥子过来时,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吓死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