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若压上了千斤重担,面前的女人脚步虚软,未走两步一个趔趄竟是险些扑在地上。
宁宴望着那女人勉强稳住身体,带着满身凄苦慢慢出了院子。
不似作假。
宁宴微垂眼睑,突觉讽刺地掀了掀唇角。
用力捏了捏仍无感觉的两条腿,宁宴淡漠地移开视线,重望向角落的小花。
原是纯当张三李四一般的路人,直到女人有心机地敲打起架子鼓。心爱之物就这样被个愚人拿来做那不知要怎样腌脏险恶勾当的辅助手段,宁宴当时是极其恼怒的,若不是要保持自己颓废麻木的形象他早让人把女人丢出去。
让周泉去查了女人的背景,宁宴虽是心里想着女人不会简单但等他看到调查资料时还是讶异了。
与他曾有过接触的?
言笑?
陌生的名字,宁宴早忘记了压根不曾在他生命里留下一丁半点足迹的这幺个匆匆过客,但显然,这个叫言笑的女人是记得他,而且,还认出了他!
对自己学生下手的寡廉鲜耻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什幺他那个冷血堂哥竟愿意收留这女人在这里,可现在她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使些小伎俩,宁晏不禁在心里冷笑,牢狱多年这女人大概是饥渴得紧!
宁宴不动声色只等言笑耐心用尽露出无耻嘴脸来,但随着时间流逝,言笑始终如一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毫不逾礼,只是在一言一行中,那种善意的关怀体贴渐渐有迹可循。
不可讳言,宁宴对言笑迟迟未出手在某些时刻心里竟生出些愤慨来,他寻思着大概是因为他的自尊有点受伤。但既然言笑还算有自知之明,宁宴自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还挺习惯这女人无微不至的照料的。
周泉有一天突然请示,这个言笑要不要让她走?宁宴本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怎幺了?周泉说私生活过于混乱,跟几个男人牵扯不清,这种女人留在身边只会坏事。
“几个?”宁晏冷冷地瞥了眼周泉。
周泉那是多严正端肃的人,那时却是抽着脸皮一脸无法掩饰的尴尬。
宁晏的感受有点复杂,有点揪出了狐狸尾巴的得意,又有些不知缘由的不是滋味。
从某一次无意间瞄到言笑耳后的咬痕开始,宁晏就时不时地会注意到言笑身上的痕迹,非常情色的痕迹,而且有些时候,女人走路的姿势都是不对劲的,那种情事后简直不能再明显。
要说故意,可是这女人却还是没有半点不规矩的举动,可若说无意……谁信!
今日她锁骨上又多了几枚牙印,盖在了昨天的痕迹上。
宁宴皱了皱眉。
她哭了……
用着脆弱的模样哭得极其压抑……
还祈求他的安慰……
这般费心思与他演戏,他还真是好奇了她要在如今这般落拓的自己身上求什幺好处了。
宁宴捏了捏眉心,啧,他实在不该为这幺个女人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
两手转动轮椅要回房,刚到门口,宁晏忽地顿住,他眼一眯,把方才脑中闪过的念头重新扯了出来。
各种温柔体贴各种小心翼翼又是讨好又是自虐又是求抚慰的还能是因为什幺?不就是因为爱上了……
宁宴白得竟像是透明了般的指尖轻轻蹭了蹭额角,唇线意味深长地往一边扯高。
涂霄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晃荡在马路牙子上。
无聊死了,明天就回去!涂霄想着,不耐烦地擡头朝前望了望,似乎还有挺长一段路的。槽,他真是毛病了有车不用自己一个人瞎溜达现在好了,腿都要走废了!
那天来的时候就打算第二天马上走的,可慕微死活赖着不走,他不走自己走呗,反正知道了慕微的目标不是小叔,那他想要怎幺折腾跟他就屁关系没有。所以,他不是该很愉快地拍拍屁股走人?涂霄啧了声,烦上加烦。小叔不大对劲,连慕微也不对劲,涂霄硬是窝在老宅子里观望了好几天,好嘛,老师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画室里跟小叔不羞不臊地吻来吻去的,后院角落被慕微压着吻得瘫软如泥,还特幺的连那个狗屁张爱笑都有一腿……那种心头满满的卧了个大槽的感觉挺让人犯恶心的,廉耻呢?三观呢?可脑子里偏有个破声音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循环播放:槽你装个什幺纯情,自己不还更无耻地跟人亲自4~P过人家!
已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可这时候去想一想,竟是连细枝末节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那种滋味忽然火烧火燎地从身体深处窜了出来。涂霄呲了呲牙,下腹很可耻地紧了紧。
难道……老师是对那时候的滋味念念不忘?
这幺个念头一起,涂霄就克制不住地把这幺几天言笑的一举一动来回琢磨了几遍,越琢磨竟越觉得自己是真相了。
槽,胡乱兴奋个什幺劲!涂霄啐了口,费力压制住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热潮。
再没什幺心思闲庭信步了,而且肚子也饿了,涂霄加快脚下的速度,想快点回去吃饭,不知道小叔晚饭准备了什幺……呃,晚上要问问慕微那家伙到底怎幺想的……要、要是慕微想……咳咳……他也不是不能一起……
脸颊蓦地发胀起来,热腾腾的,涂霄啧了声迅速擡手用力抹了两把。
手才放下,方才一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人就进了视眼。涂霄猛地停下,板起脸两眼灼灼地望着那女人提着个袋子慢慢朝自己走近。
那女人眼瞎了一样一声不吭地从他这幺个大活人身边直接越了过去。
“喂。”涂霄蹙起眉头,恶声恶气地对着女人喊了声。
女人只拿个拒绝的后背对着他。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原来还觉得对不起言笑心有愧疚的涂霄这回却是起了恼意。他想凭什幺呀?特幺的对慕微就能吻一起去对他就摆这幺个臭脸?他是不如慕微还是怎幺的?!
“老师!”大跨两步过去伸手强硬地钳住言笑的肩膀把人硬是转过身来,“没听见我叫你呢!”
大概是肩膀被抓疼了,老师咬住下唇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看她缩肩膀又硬是拧着股劲强撑着的模样突然就感觉挺可怜的,涂霄下意识地松了手。
老师不吭声,涂霄瞪眼瞅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出一丝尴尬来,可是就这幺走了又迷之不甘心,但干杵着也不是个事儿。
“老师你要去哪?”涂霄清了清嗓子,故作熟稔地套近乎。
老师慢吞吞地掀起眼皮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还是不吭声,涂霄盯着她又落下的眼皮子,突然发现老师的眼睫毛很密的,黑黑密密的一排,看着看着就有点想伸手过去碰一碰。涂霄又佯装自若地咳了声,目光扫到老师手里的袋子,从微敞的袋口可以看到里面装着有鲜艳花样的布,“袋子里那什幺呀?”涂霄边说着边厚着脸皮挨过去。
老师往后退开了一大步,绷着脸似要开口说什幺,但就那幺一刹那,老师面色剧变,黑幽幽的瞳孔骤然放大惊惧地望向他身后:“小心——”
涂霄条件反射地要转身,可不等他有所动作脑后就被狠狠地敲上了两棍子。槽,哪个龟孙子!只来得及在心里咒了声涂霄就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什幺?!”斜倚在窗边的张爱笑猛地直起身,“没见着人?”拿开手机瞟了眼上面的时间,“人散开去附近找!”
挂断电话张爱笑脸色沉冷,弥漫心头的那点不安渐愈浓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