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 拼凑的真相 (上)

从边城至泱洲大约走了半月,绕过边城,又入各个繁华小镇,之后城池变少,路也显得偏僻起来。半个月来,卿清倒是惯了客栈,不怕了。其实,多半也是累的,容若似乎是格外珍惜二人独处的时刻,卿清说他,也不怕纵欲过度。可那张俊脸却总是赔笑,替她捏肩捶背地,再又欢爱一通......她便睡了足足的饱,习惯了,翻身就是他,便也不怕了。

越朝泱洲走,卿清终于明白容乐的话。泱洲地处偏僻,在进入泱洲地界时,山林之路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容若一手牵着卿清,让她跟着自己,一手牵着缰绳。入了林,让她骑马便不方便了。

卿清四处张望,惊讶地看着这片巨大的山木林,这里的树也不知是什幺树,树干粗壮足足要围上数人,可是树木应该是刻意种植过的,有密有疏,而参天的林叶却在高处将能照亮路途的阳光遮蔽着。如容乐所说,一般人若入了林,这看似空旷好走的林路,却又无尽望不到头,应该就是小说里常说的,按照某种规则布了阵法——

跟着容若走了好一会儿,隐约觉得阳光刺目起来,卿清看着前方豁然开朗,脑海里开始飞跃出过去背诵的桃花源记——“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目光所及之处,都宛若仙书记载、又或者如古画里描绘的,两岸缥缈青山、中携绿水蜿蜒,一乌篷船,一个仙童,几只鸬鹚,天地间仅水声、风声、花鸟之声——

岸边的乌篷船停着,鸬鹚立于船头休息着,小童发现了来人,原本打盹翘着二郎腿,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拉了拉斗笠,笑盈盈地上前作揖行礼,“容若公子!”

容若微微颔首。

“师傅说,今日会有贵客,叫我在这等。居然是公子!”小童笑语,看了看卿清,疑惑地看向容若。

“是我妻子。”

卿清跟在容若身后,微笑示意,见小童呆若木鸡的样子。

“是.....少夫人......”小童惊得斗笠都歪了,弓着腰,“快快快,上船去,师傅定没能算到这个!”小童急切跳上船,撑掌起船杆——

卿清见容若将无往栓在岸处,“无往怎幺办?”

容若笑,“这里会有人照料。”

卿清这才安心,摸了摸无往的头,跟着容若上了乌篷船。

才一上船,小家伙就急忙拉着容若进了乌蓬,指着另一船头站立着的几只鸬鹚,性质雀跃,“老公,这是鸬鹚吗?”

容若点头。

卿清激动地挽着容若,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鸬鹚,怕伤着小动物。在现代,已经比较少能见到鸬鹚了,见到的多半是链条锁着用来做旅游生意的,虽说鸬鹚捕鱼的手艺是从过去传承下来的。可是这里的鸬鹚却悠然自得又高傲地站立在船头,没有枷锁,没有表演。

“少夫人想看,可以靠近些,这些家伙们昨日吃饱了,今日有些犯懒,待稍晚些饿了,你且瞧,抓鱼的本事一绝——”船头小童说着,山间回荡着。

鸬鹚似能听懂,高傲地挺胸。

见卿清欢喜,轻笑,“待你入了小洲,该高兴了,师娘喜爱动物,总是四处撒些吃食,泱洲景色天然,引来不少飞禽走兽,久而久之,有些留下了,有些常来过冬。有些受了师娘圈养。”

“哇,那有哪些?”卿清眼眸湛亮。

“嗯......能想到的,恐是都有......”容若摇头。小时候来泱洲,娘常常叫唤,她怕尖嘴的动物,偏偏和爹爹吵架了,又要逃来这里,娘常让他和容珅挡在前头。

小船沿着溪水而入——

果然沿途见了不少动物,林鹿、野猴、蹦跳的松鼠——

终于见到竹岸,见到了院落,见到了桃树、橘树,还有辨不出品种的果树。

待乌篷船停稳了,容若搂着卿清,跨步上了岸。

“公子,师傅这会儿定是和楚君在下棋。”小童栓着船绳笑语,“师傅说,楚君若能在三炷香内赢他,便让他在书房里随挑一件做奖赏。”

容若才要跟着小童走,就见身侧的小可爱迷了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浅溪处几只仙鹤沐浴在水光之下——

“哇,好美的仙鹤!”

“那是早年飞来洲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灵性,与师娘可亲了。”小童说道,“师傅就不行,喂的食他们也不吃,哈哈哈。气了师傅好几天,还说要赶走。”

卿清听着好笑。

跟着小童步入院子,满园飘来淡淡的花香。

竹木所砌的院落,古朴而雅致,随着入的书房,只见一道骨仙风的白衣男子与楚君正在对弈,一旁白衣群衫的女子气质如兰,手执巾扇,小小摇曳。瞧见了他们,轻轻一笑,手指比在嘴边,做出禁声的模样,又使着眼色,让他们去看棋局。

卿清看不懂,只好转向容若。容若低头侧在她耳边悄悄语道,“楚君胜。”

扇扇的妇人偷偷瞧着这对人儿。

“胡说!”那道骨仙风的男子转过头来,冷言。

容若勾唇一笑。

“不下了。”白袍长者丢了白子,说着。

“你这老头,输了便输了。楚儿长进不少,你早不是对手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懂不懂!”一旁妇人掩扇笑话。

长者瘪瘪嘴,对楚君语道,“好好好,为师说话算话,这屋子里的,任选。”

楚君拱手作揖,“师傅承让。只是徒儿什幺也不缺,若有兴趣,自会向师傅讨教。”随即,转向容若行了礼,“主上,夫人!”

楚君唤卿清夫人,让泱老夫妇诧异,打量起卿清来。

“师伯!师娘!”容若行了礼,卿清随着一同抱拳作揖,做的男儿礼,叫人忍俊不禁。

“若儿......这是......”妇人语急。

“卿清,我妻子。”

卿清又是一鞠躬,惹笑了二老,妇人急急上前,“不必多礼了,我这小洲,没那幺多规矩。只是,容若......自小性子寡淡,我和老头,断不敢相信,他居然带了姑娘来的泱洲。”

众人寒暄着,闲聊了一下午,妇人才叫小童及丫鬟去厨房忙碌着晚饭,听闻卿清对这里的小动物感兴趣,拉着她要去四处逛逛——

书房里暂留下了泱老、楚君及容若。

容若将两张皮纸残卷取出,展开于桌上。

“这地方,我也没有印象啊......”泱老看着,“只是......”泱老看了看楚君,“徒儿,你来说。”

楚君点头,“主上,山庄一直有留意灵山门的动向,虽然周文晔对外豪言是一统江湖的壮志,可是......我们察觉,他对雷家堡、边城将军段氏格外上心......”

容若手指轻点着桌上的残纸,“他在找这个?”

“是。”楚君答道。

俊眸低垂,睫羽露着寒气。

“最初,皇帝想要的也不是什幺仙丹吧,是这图纸。”

那日,落隐巨变,皇室一批死侍皆为武林高手,攻占落隐山庄,口中寻的是长生不老药。翻遍山庄不果。寡不敌众,庄主带着妻儿上的灵山。却也连累了灵山一众——

这是一直以来的说法。

“容若,香铃只有三个,图纸只有三片。知晓的人,也应该只有三方!”泱老说道,“可是,这里头,多了第四个人——皇帝。”

容若擡眸,

三张碎纸,方能成图。

皇帝大开杀戒,索求残图,也就是说,他见过其中一张——

那日——

真相,

恐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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