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若要查明灵山门的第三张图......”
“不必了。”容若轻语,窗外是小家伙跟着师娘嬉笑的声音。
泱老一愣,眼前这张俊颜,何时,终于有了烟火气......
“师伯,此次来小洲,其实,是想请您一卦——”容若擡眸,看向泱老。
......
夕阳要落山了,整个小洲美如幻影,镀了一层薄薄的金沙一般,山野间一些喜爱夜行的动物发出了醒来的声响。
容若从书房中步出,得知卿清与师娘去喂仙鹤了——
走近了,就发现自己小娇妻不顾形象,卷起了裤脚,光裸着小腿,踩在溪水中,马尾高高束起,袖口也挽了好几圈,绷直着身子,接过了师娘手里的小鱼,要直直给仙鹤送去。
两只仙鹤如小童说的,性子高傲着,巍然不动。
小家伙倒好,奶声奶气地讨好着,“吃呀,嘬嘬嘬,给你吃~”
容若忍俊不禁,上前,就发现仙鹤居然伸长了脖子去吃了小家伙手里的小鱼,乐地小东西踩着溪水蹦跳。
“卿儿...”容若唤着。
“夫君!你看到没!看到没!我在喂仙鹤耶!哈哈哈。”落日余晖,溪水叮咚,闲云野鹤在一旁,足足比小家伙还要高,小可爱露着手脚臂膀,笑呵呵地,喂了这只,再去喂那只。
“你这娘子,真是可爱。”师娘在一旁扇着扇,“方才,让仙鹤吓唬了一下,她也不恼,足足在这池水里泡了许久,端着小鱼,非要和它们亲近......这丫头啊,心是绸缎做的。”
才一晃眼的功夫,师娘便喜欢小家伙,容若低笑,可是走近了,才发现小家伙额头的红痕,瞬时拧眉,也踏入水中,顾不得湿了衣鞋,拉过卿清,温柔地播过她的湿发,“额头怎幺了?”刚才师娘说她让仙鹤吓了......“手也破了!”
卿清正欢快着,摸了摸额才有些痛意,“刚才不小心跌了下。”方才她靠近仙鹤才知道,野生的白鹤有这幺大,煽动翅膀起来是她的两倍高,一时没站稳就跌在溪水上,手应该是溪水里的石子磨得,额头是让两边横出的树枝戳的。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和它们特别有缘,师娘说,小洲里没人能亲近它们的,哈哈哈哈。”
“好好好,鹤也喂了,太阳也下山了,上岸去吧。”容若轻叹,拿她没辙。
岸上的妇人弯着星目,一脸笑意地瞧着溪水间亲密的人儿。团扇摇曳,目光锁在那仰头撒娇的姑娘身上。
“老公,你说,我们山庄能不能养仙鹤啊!”
容若牵着卿清朝岸上去,小家伙的话让他心甜,她已将山庄视为家了,“鹤无法圈养。”
“为什幺啊?”
上了岸,容若蹲下身,替小家伙擦干了脚丫子,换上鞋,解释着,“鹤天性自由,需要空旷开阔的平原草泽,还有溪水。落隐恐怕养不了。你问师娘,这两只鹤,也定不是她养的。”
卿清看向妇人。
妇人笑,“容若说的不错,这两只呀,只是飞来我这里过冬罢了。早些年,我发现一只白鹤翅膀受了伤,在这里栖息,另一只呢不离不弃。我罢,也就备些吃食,反正我这儿的动物来去自由。后来,它们伤好了,便飞走了。哪知,那年起,固定时间飞来此,我猜想它们弃了原先要过冬的地方,选了我这儿。”
“不过,卿儿若喜欢,我这里其他的小动物随你挑着,带去山庄玩。嗯......孔雀要不要?小白狐呢?”
卿清看向容若,十足一个要糖的娇妻。
“随你。”容若应着。
妇人转眸,“卿儿,待会天色暗了,我带你去看白狐。前两天刚下的小狐狸,白若雪球......世间稀有,只是白狐性胆小,识主人,所以呀.......要幺不养,一养,可是黏人。你师伯常说,这白狐像我养的野男人哈哈哈哈。”
妇人抓着了容若轻皱眉的瞬时,偷笑着——
用过晚膳,卿儿随妇人去看白狐了,卿清抱着白狐喜欢的很,不过还是选择让它留下。小白狐还小,若带去山庄就要和狐狸妈妈分开了,卿清摇头,说还是泱洲这里更适合这些动物们,青山绿水、日出日落,平和而美好。妇人摇扇满是欣赏。
入夜——
洗漱完毕,卿清爬上床,爬到了容若身上,大字型地扒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胸口,语道,“老公,你这眉头,虽然没有皱,可是你不高兴,我知道。”
容若一怔,小家伙细心,关切他,竟能看出他今日的异样,一手搂紧她的腰,让她挪了挪小屁股,又朝自己身上爬了爬,脸贴到他的脖子,一手与她十指交缠把玩着,笑语,“额头和手,还痛吗?”
“擦伤而已,你大惊小怪。嗯?干嘛扯开话题!”
容若轻笑。
双手搂着她,胸口长舒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在侯间滚动,“今日与师伯他们提及了香铃中的残纸,兴许这纸才是当初爹娘遭来杀生之祸的源头......”
卿清悄然擡起头,小手摸上容若俊逸的下颚线。
“乐儿的香铃,一直在她身上。珅的铃一直存在雷家堡。而我的,最初便给了灵山......”
卿清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皇帝只有见过其中一张,才会对剩下的残卷起有欲念......”
卿清撑起身子,看着容若,“你......是不是大约猜到什幺.......”
俊眸里如万丈深渊,深邃苦涩,睫毛扇下,掩去一般伤感,“我怀疑,是灵山.......背叛了爹娘......”
卿清微启着红唇。
“以爹的个性,哪怕是屠尽落隐,也不会将厄运招去灵山......”
如果说,皇家死侍寻找的就是这图纸,那幺爹绝不会带他们去灵山,这意味着将死侍引去灵山。除非......灵山欠了他一个公道。
滴——滴——
容若微愣,深邃的眸子渐渐回温,小家伙哭了,泪珠子笔直滴在他脸上,烫热了他的心。
小东西聪颖,说这些,她大约也明白了。
若这些猜想是真,落隐这些年的仇怨是白白背着的。
“不哭。”容若伸手抚去她的泪珠子,她心疼他,他明白,搂过小家伙,让她躺回自己怀里,“卿儿,今日师伯问我,是否要复仇......”
卿清身子一顿。
“我却说罢了。”声音回荡在耳畔,卿清擡起水眸,俊颜一晒,“爹娘已不再,陆老前辈也不在了。灵山与落隐的过去也都断了。复仇......毫无意义。”
卿清觉得身子被抱地更紧了。
“我原以为,这一切仇恨被抽空后,我便所剩躯壳,可是.......”容若低头吻了吻卿清的额头,“我有了你......”
除去复仇,他竟然对未来,开始期待。期待与她的未来。
卿清红着眼,挪着身子,爬起身,双手固着他的俊脸,深深吻上他的唇,他尝到她咸咸的泪水,还有她满满的热情与爱意。
另一处书房里,
“若儿的眼神,不同了。”泱老看了看妇人,“与那时,空洞而满是嗜血之性,不同了。”
那时,他们抵达落隐,已经晚了,落隐与灵山俱损。容若一夕间仿若成魔,不断练剑不断练武,执掌落隐山庄,与江湖各种势力纠缠,几年间,独自面对皇朝死侍,将所有带有皇令的死侍队伍赶尽杀绝.......
除了容乐、容珅外,他似乎再无人性。
而今日,
他却说罢了。
“呵呵.......”泱老眼眶充泪,“师妹泉下有知,定是安慰。”
“师姐常说,自己生了个冷血的大儿子。”妇人说,“还说,将来也不知道老天赏不赏脸,赐个好媳妇,好改了容若的性子。如今,你再看,起止是改了,是撑起了一片天啊。”
“夫人,你今日,与卿儿熟悉,可发现她.......”
“天象异常?”
“是!”泱老低眸,“今日卜卦,竟然为空——”
“容若可知?”
泱老点头。
“他如何说?”
泱老笑,“只说,非凶便是吉。只要卿儿在他左右。命里如何,他都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