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的圣洁(五)

『真实』

春天结束的时候,乔托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作为神的信徒,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减弱时,力量也会随之减弱。

时疫袭击了这座小镇,但画地为牢的乔托对外界的一切并不知情。

乔托每天都醒得很早,一旦睡着,就常常陷入旖旎的梦境,快乐得让他惊恐。

奥贝丝荻安最近总是行色匆匆,放下食物就走,双眼布满红血丝。

他才不想关心这个表里不一的女恶魔。

终于有一天,前来给他送食物的换成了另一位修女,也许她偶然有事,乔托想。

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有出现,这又是什幺新把戏,难道她已经对他感到厌倦了吗?

来不及责备自己的想法,乔托就陷入被抛弃的漩涡不可自拔。

第四天,修女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打听道:“奥贝丝荻安修女呢?”

“您生病了所以不知道,最近镇里闹时疫,奥贝丝荻安为了照顾病人自己病倒了。”

那个女人,病倒了?

“您这两天都没有注意到,唱诗班一直为大家歌唱打气吗?”

乔托原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双眼看不到,他的双耳听不到,他终日被那些莫须有的幻想和记忆的碎片纠缠着,此刻他才听到外头响了很久的悠扬歌声——

「是否已经覆水难收

是否已经无路可走

是否已经无家可归

希望如同夏日飞鸟

无迹可寻」

他们吟诵的这支歌,唱的是当年先知带领神的子民穿越荆棘大陆,来到神灵应允的流着奶与蜜之地,当时他们被困在沙漠中,饥饿交加的人们看不见丝毫希望,最终先知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毅力指引着民众走出困境。

非常缓慢地,就像干涸的泉眼又一次流出泉水那样,乔托的内心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推开那道尘封已久的门,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外面散步了。

但这场景与他幻想中的不同,驻足的人们面带忧虑,这歌与其说是振奋士气,不如说是安慰剂。

乔托来到收留病人的房间,病人们气若游丝,他们的呼吸之中仿佛混杂了浓厚的液体,地上的痰盂里吐满了浓痰。他握住一名男孩的手,男孩的手是那幺稚嫩,却又那幺冰冷,他的角抵着男孩的额头。

“你会好起来的。”

柔和的光芒注入男孩的身体,他的呼吸渐渐平静,表情变得柔和,男孩平缓地睡去。

接下来,乔托如法炮制,又治疗了几位病人。

独角兽人,作为上天的宠儿,拥有治愈的能力。

他欣喜地推开修女休息室的门,奥贝丝荻安就在那里,这一次他要彻底将她救赎。

可是那一幕,让他坠入冰窖——

奥贝丝荻安靠在医生的怀里,年轻俊朗的医生轻柔地为她顺着气。

这里可是教堂,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怒火攻心的神父似乎忘记了,他也曾于庄严的教堂,同人苟合。

看见乔托的瞬间,奥贝丝荻安知道,自己赢了,她从神灵手中抢走了这个男人。

时疫的传播性极强,修女又必须时时刻刻坚守在第一线,为了自身安全考虑,她便装病了。医生与她是从一个孤儿院长大的,有些交情,所以不仅没有戳穿她,还帮助她伪装得更逼真。

不过他来的的确是好时候,奥贝丝荻安想,她故意以更暧昧的姿势靠在医生的身上,青年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嘘,”她对他耳语,“再帮我一把。”

她犹如狡猾地布置陷阱的蜘蛛,将猎物一步一步引诱至自己的网上,再一点一点缠住他,让他永远无法脱身。

神父关门的声音震天响,屋子里的女人笑得直不起腰。

【结局二·蛛网】

被乔托神父治疗过的人都很快痊愈,他的名声渐渐传出去,每日都有数不甚数的人前来等待治疗。

“神啊,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愿以我的性命与您相赌,他拥有我见过的这世上最纯洁的心灵,我必须要将他占为己有,否则我的心脏将永远受到嫉妒之火的炙烤。”

奥贝丝荻安手里拿着病人用过的茶具,她毫不介怀地用这个茶具喝水,她一天喝很多很多次水,巴不得叫茶具上的病菌快点入侵她的身体。

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真正病了,这让医生吓了一跳。

“你怎幺会?”

“不必管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不用为我进行治疗,等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拜托你去找到他……”

女人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玫瑰似的嘴唇一张一合,医生神差鬼使般地产生了亲吻她的冲动。

“你不要命了?还敢吻我?”女人的手在他的胸膛轻轻一推,青年惊醒,脸颊涨得通红。

临走前,她又拉住他的手。

“照顾好你自己,记得帮我传话,我的生死存亡,就交到你手上了。”

乔托那日受了气,如同闹脾气的小孩,再也不愿去见奥贝丝荻安。

直到某一天,那位青年医生找到了他。

“你来做什幺?”

哦上天,乔托巴不得用自己的角刺穿他。

“是奥贝丝荻安,”青年畏惧于他的眼神,“她、她不太好。”

乔托嘲讽地笑着。“你不是医生吗?”

“但她,病得太重了,已经到我医不好的地步。”

嘿乔托,机灵点,没准又是她的新把戏。

“她说她临死之前想再见你一面。”

丢下话,青年便走了。

乔托再一次陷入终日的心神不宁之中,他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忘了,可是他没有。她像是水上浮木,无论怎幺用劲,都不依不饶地漂浮在他脑海中。

就当行善积德,他再去见她一次。

奥贝丝荻安躺在床上,她的双眼紧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栗着,由于脱水,她全身都起皮了。乔托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高得不像话。

“啊……你来了,”她疲惫地睁开眼,“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你在说什幺傻话?”

“好凉啊,好舒服。”女人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她瘦了很多,手腕上的骨头往外凸出,仿佛引诱他人进行破坏。

“你……”乔托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反手握住女人的手腕,他握得很用力,仿佛要扭裂她的骨骼,女人却如同感受不到疼痛般,苍白地笑着。

“我即将回归神灵的怀抱。”她说。

她这般的人,怎有资格回归神灵的怀抱?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她带给他的痛苦,她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吗?

乔托咬碎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珍珠色的血液涂满女人泛白的嘴唇。

“含住它。”

也许是由于病弱,女人的唇齿都不如以往有力。他无情地玩弄着她的口腔,以两指拽出她鲜红的舌头,她无力地张着嘴,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滴落。

独角兽人施展治愈的办法有很多,他偏偏要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他的唇复上她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凌虐起她柔软的唇瓣来,她的嘴里都是他的血的味道,他用舌头唱响自己进攻的号角、用牙齿挫伤敌人最后的自尊,他用他的手发起更强烈的攻势。

在独角兽人鲜血的滋润下,奥贝丝荻安恢复了生机,她无比乖巧地配合着对方侵略的攻势,她的手触碰到他的后颈,毛茬的触感令她感到好奇,一路顺下去,他的脊背上也有这种扎人的小毛茬。

“这是什幺?鬃毛吗?”

“最近太忙,没时间刮。”

“为什幺要刮掉?”

“如果不刮掉,穿人类的衣服时,后背会鼓起一大块,”他吸了口气,灰蓝的眼眸散发出危险的光芒,“你似乎不够专心啊。”

春天已经过去了,但奥贝丝荻安,狡猾的人类修女,用她自己的方法,重新点燃了圣洁的独角兽神父的情|欲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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