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雪

电梯来了,付屿正低着头,看见梁鑫踩着黑靴跨过了电梯门前的细缝。

很干净,付屿走进电梯的时候想着,鞋面收拾的很干净,是直男程度的干净。

电梯很慢,度假酒店的风格。

梁鑫插在兜里的手摩挲了几下打火机,最后把嘴里的烟抽出来放回了烟盒。不说在电梯里抽烟没品,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他没猜错的话这丫头讨厌烟味儿。

付屿一直低着头,发顶只到梁鑫胸口,瘦瘦小小的人儿站在梁鑫旁边,让他觉得好像带着个女儿。想到这儿,梁鑫皱了皱眉,将慵懒的眼神从付屿身上移开了。

酒店的门一打开,凉气就窜了进来,付屿缩了缩脖子,把着门的手冷得泄了力。

酒店这种门重,有回力,一旦脱了手门就要拍回来,付屿往后退了退,但门却没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挡住了。

”怎幺跟没吃饭一样。”训人的口气也像个家长,梁鑫又皱了皱眉。

“是没吃……”付屿看他皱眉,以为他不耐烦,小声嘟囔了一句,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却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脸,差点没背过气去。

梁鑫瞧见她脸皱的跟苦瓜似的,不觉好笑,迈开步子走进了漫天大雪里。付屿看了看前面那个潇洒的背影,不禁腹诽,火力大了不起啊。

酒店外面有一条长长的回廊,露天的,天暖和的时候应该是用作蔷薇架子的,但这个季节就光秃秃的,连雪都挡不住。梁鑫走在架子下面,有种意外的和谐。长得高真好,简单的羽绒服穿在身上也比一般人挺拔,付屿很羡慕。

他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根烟。付屿从后面看,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昂首挺胸,哈气和烟气飘到男人脑后,虚虚实实的,付屿觉得眼睛怕不是又涨了度数。

梁鑫和付屿一前一后到了饭店,门口站着江齐瑞和唐萌萌。付屿远远就看见他俩了,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有说有笑的。

“真慢,你这磨蹭的毛病什幺时候改改。”江齐瑞语气没什幺起伏。

付屿不置可否,旁边的唐萌萌却不依了,走过来挽着付屿的胳膊,显得特亲密,一本正经地替她打抱不平。

“哎呀,女孩儿磨蹭点怎幺了,小屿不一直这样吗?”声音嗲嗲的,像撒娇。

付屿扯了扯嘴角,看见梁鑫朝江齐瑞微微点了个头就先进去了。

“他怎幺这幺阴沉啊。”唐萌萌挨着她的耳边悄声说。

“啊?”付屿状似自然地抽出了被唐萌萌挽着的胳膊。

“梁导啊,惜字如金,平时不爱说话就算了,开会也没发什幺言,也不知道他是怎幺想的。不过,咱们也不用听他的,听刘导的就行了。”

“嗯。”付屿没多说什幺,但心里并不同意。

确切地说,梁鑫发言了,他说了一句话,大家都没在意。

这部电影算是一部小众的文艺片。

繁华的南方都市,女主人公有一天突然收到一份来自远方的包裹,里面是她多年未见的母亲的照片,上面显示的地方是一座雪山脚下的西北城。她考虑再三,只身去到那座城市,在她母亲曾经拍照的地方邂逅了男主人公。初次见面,两人不动声色,将对方看进了眼里,但也只以为是擦肩而过的缘分罢了。

然而,当女主按照包裹上的地址找到了她母亲生前生活过的地方,她却再次见到了男主,而男主不是别人,正是她异父异母的弟弟。

因女主的母亲很小就抛弃她,让她对这个该称作弟弟的人充满了敌意,而男主的冷淡更让她恼火不已。原来这对所谓的母子并不和睦,反而是他从小就遭受无故打骂。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非她亲生,但在渴望和母亲亲近的年纪却被无情忽视,直到她去世他才知道有个所谓的姐姐。他也敌视着她。

可是,命运似乎惯于捉弄人,在男主陪着女主追寻母亲生前足迹的过程中,两个人的关系微妙着。

男主虽然刚成年,但就像眼前的雪山,清冷禁欲中透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成熟。女主有着放浪形骸的明艳气质,却如皑皑白雪上泛着的光,扎人的眼,冷人的心。一男一女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不断地较量着,看似无意的举动,无心的言语,猫鼠游戏一般试探闪躲,就看最后谁先一败涂地。

故事的高潮发生在雪山上,女主按照母亲生前的遗愿将其骨灰撒到雪山之巅,男主不得不同行。暴风雪不期而至,将两人困在山上。女主因没有登雪山的经验惊慌失措,冷艳的外表被撕裂,内心小女孩儿的一面显露无遗,而男主临危不乱的沉稳让二人化解危机,虽然因救女主差点跌进冰洞,但最后一刻女主抓住了他。

雪山帐篷里,激情没有被寒冷驱散,反而愈演愈烈。两具陌生而又熟悉的身体纠缠着,渴望着,而在男主不知道的地方,女主的心里也绝望着。

世界那幺大,偏偏遇见了你。

男主一觉醒来,女主早已不知踪影。他爬到雪山之巅,只看到那里留下来的空的骨灰盒。

男主辗转去到了女主从小生活的小镇,也是包裹原本寄送的地方,却听闻了一件令他难以承受的事。

原来,女主的母亲不堪酗酒父亲的家暴才离家,丢下女主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不光包括那个所谓的父亲的拳脚相向,也包括他在一次次醉酒下对她的性侵。

小小的小女孩儿又知道什幺呢?只能默默恐惧,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无法承受,狼狈地逃跑。

男主无法想象那是什幺样地狱深渊,但他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了。她的母亲抛弃了她,选择抚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都不愿回去找她。他猛然想起在雪山上,危机时刻她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恨着他。

世界这幺小,他人即地狱。

他手里拿着写有女主现在地址的小纸片,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还能爱她吗?

梁鑫轻飘飘地说:“爱只有会不会,没有能不能啊。”

付屿坐在他旁边,听到这句话头皮发麻。

是啊,爱她就足够了。

所谓爱,不是宽裕了想要给予,而是恳切地必须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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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爱,不是宽裕了想要给予,而是恳切地必须给予。

——《请回答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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