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话 意外

“小周老师，你名字怎幺写呀？”小徐云擡起头来，脸上露出企盼地神色问道。

小丫头又拉着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接过周絮写下名字的纸，小徐云不解地挠者脑袋。

“周如……还是周系？”

“这念絮，柳絮的絮。”周絮笑言。

“那小周老师你的名字有什幺典故吗？”

周絮诧异，一时间她竟想不出该如何对答，思虑了片刻后才轻摇着，道“我也不清楚。”

“我们全家都有典故喔，譬如说我，出自宋人   姜夔的词，清风徐来，绿云自动。有咏荷之意，恰巧我母亲是在荷塘边肚子疼才生下的我。   ”小丫头口齿伶俐，来龙去脉述得一点不差。

像镇守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起名用字讲究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的……大致是抛下她的生母起的。

周絮心头忽地涌起一句词“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倒也映照了她今日无家可归的场景。她生母真是颇有先见之明。

小徐云见她神色落寞，扯了扯她袖子好奇问“老师，你在想什幺？”

“老师在想……我认识的一个人也与你一样，名字里带有典故。”   周絮温言软语，轻抚着她的小辫子。

“那他叫什幺呀？”小徐云圆眼轱辘转，好奇地追问道。

“你猜猜看啊，是出自唐代大家苏轼先生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三叔！”小徐云擡眼看见门外来人，欢呼雀跃地蹦起来扑到来人身上。

“云丫头！诶…慢点慢点！”来人抱起小徐云，嬉笑着她逗趣。“三叔今儿给你带了豌豆黄。”

“三叔！这就是我昨儿跟你说过的老师哟！她故事讲得可好了！”

来人转过身来，周絮才看清他。

“徐行？”

他一身军服显得高挺俊秀，碎发梳至背头，完全没有了在沪城初见他时的青涩学生模样。

徐行哑然愣住，喜行于色露出清朗地笑“原来会讲故事的老师是你呀！周絮，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周絮浅笑着与他寒暄。

他怀里的小徐云失落地砸吧着嘴“咦……不开心，你们原来就认识了！”

“小云，时间到了，该下课了。”这时镇守使走过来提醒。

“爷爷！”小徐云欢欣鼓舞向爷爷解说“我同你说哦，三叔和小周老师原来认识的！周老师还知道三叔名字的来历呢！”

“呵呵呵，这小机灵。可巧可巧。”镇守使大人似是避重就轻。“既是下课了，小王，你送小周老师回去。”

周絮窘迫着虚笑“镇守使，徐少爷，那我先告辞了。小徐云，明天见。”

“小周老师再见。”小徐云笑盈盈地与她挥手。

堪堪出了院墙，后头徐行便跑着追了上来，让士兵退到一旁，站在她身侧代替士兵的任务护送她。

“我来送送你。”

“你，怎幺会来北平？”迟疑了片刻，徐行问道。

“我来找我的……表姐。”周絮拘促为难，只好随便想了个由头搪塞。且她本就是这幺打算的。

徐行下意识配合她走路的速度，缓下脚步来。

“谢督军的四姨太？听说是她给云丫头介绍的老师。”

“嗯”她嗪首默认。

“也好”他呵笑轻叹，眉目间掩不住的欣喜。

“什幺？”周絮不解。

“无事。”徐行粲然一笑，   脸热地转开话题，“你还记得在沪城时，我曾说过有机会要带你去看北平街头的变戏法。”

周絮记忆回拢，细想好像是有这幺回事“记得，当时梦琪也在。

“可惜，如今梦琪随长辈迁徙回老家了。我们好些天没了联系。你可有她的消息？”

“不多，吴家在老家安顿下后给父亲来过信。”

“这北平好玩的好吃的不比沪城少，你既然来了，还是云丫头的老师，我也要尽地主之谊，应允我先前的诺言。”徐行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企盼。

她没回答，觉着气氛有点不对。

“砰！”的一声巨响让宁静的民巷炸开了锅。

歹徒凶神恶煞地举枪直冲他们而来，扣动了扳机。

“小心！”

危在旦夕间他护着她闪避开子弹，臂膀被弹火掠过，倏尔猩红一片。

镇守使的士兵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开枪反击。

歹徒转身逃窜。

巡街的卫兵闻讯赶来，疯狂开枪扫射，街尾巷陌枪声不断。

徐行抽出手枪正要追上去。

路过行人四下逃窜，犹豫间忽觉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重心不稳一把摔倒在地。

徐行仓促间回头去扶她，毫不顾臂膀伤口汩汩血流。

“你没事吧？”

她扭伤了脚，脚腱痛到麻木，瞬间的疼痛让两眼发黑，硬是站不起来，吃痛得抽气。

瞥见她脚踝手肘关节都被沙砾擦伤，一时急红了眼。

事发地点离镇守使府近，大批兵卒赶往护卫，同时还有一员护士急匆匆奔来。

“三爷！您没事吧？”小护士声气听来甚是焦急担忧，哽咽着询问。

“小蒋，你快替她处理伤口！”徐行心急如焚，连忙呼呵来人。

“您受伤了！”小护士焦急地拿起绷带要替他止血。

徐行一把夺过小护士手里的纱布，草率捂住伤口“我无妨，先帮她！”

“三爷！您在流血！”小护士声音悲切控诉。

徐行罕见地露出冷峻的神色，呵斥道“救她！”

周絮还惊魂未定，见俩人陷入僵持对峙，更是啼笑皆非。

她打破僵局轻声提醒“我没事的，徐行。”

徐行捂住流血的手臂，低头温柔地对她宽慰道“我只是火星蹭到，没什幺要紧的。”

“小蒋，替她清理伤口。”他再重复吩咐，语气一改柔情，冷厉得不容置喙   。

小护士错愣片刻，眼眶中似是有泪，背过身去将原为徐行准备好的酒精棉签，清理她伤口上的沙砾。

周絮先前看不清小护士，她靠近才将信将疑询问“蒋之遥？”

小护士也错愣住了。“你……”

这时镇守使府的后勤将担架擡来“三少爷，先赶回府上再做处理吧，大夫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