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2

男人说到做到,说不见面,小三儿就再也没在梦中碰见过他。

开始她赌气,不过是梦中人,怎可如此嚣张,就算是过去记忆,她怎会让自己受到此种屈辱,简直不可原谅。

既然失去记忆,就代表重生。她现在是白纸一张的新生人儿,不一定要苦苦揪住过去不放手,她该有好的日子。

况且这个男人空有张俊美脸孔,脾气却差劲,唯我独尊,目空一切,随心所欲,他高兴就捧你在手心,不高兴就弃之如敝屣。

想必他们在一起,也不过如梦中那般,成日放浪形骸,也不怕精力花太多,导致年老体衰,疾病缠身。也有可能,他迷恋自己肉体,现已经玩腻,故意找茬,甩了她,好去狩猎新人。那就是她这个旧人纠缠不休,不肯放人咯?可梦中明明并非如此,他说她做错事,不懂得反省,不知道悔过,更不晓得赎罪,那她到底做错了什幺事情?

想不起来。

头都要爆炸了,她还是什幺都想不起来。

勒令自己不要去想了,好好地把握现在,重新生活。可一个闪神,她就想到他。她是中了他的蛊毒了,才会对他念念不忘,才会把他的话当成圣旨。日日夜夜,反复思量,已然魔怔。

日子一个一个地从指间溜走,小三儿已经不想去计算,到底她已经多久没有梦见他。

想见他。

想见他。想见他。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这个念头涨满她单纯的思维,思念成狂。她早想不起她的委屈,他给她的屈辱,她的卑微。她想不起她做错的事情,但是她愿意认错,愿意反省,愿意悔过,愿意赎罪,只求他原谅她。

只要他原谅她,她什幺都愿意做。

爱一个人,如此低到尘埃里。

可她已经如此姿态   ,他却不肯施舍,无情地说不见就是不见。

“总觉得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大眼儿不悦,嘴唇嘟起,凉凉抱怨,“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们啊?”

从恍惚中回神,避开大眼儿逼迫的质问,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有啊。”

“怪怪的。”恶狠狠地绑好药材,不爽地将药材往身后的篓子一扔,“我特意来陪你诶,要不要这幺无精打采,满脸不高兴的啊?”

贝齿咬住红唇,星眸满是歉意,“对不起,雪葵。我……”

“不想说就别说了,搞得我好想在审讯你,我没有那个意思啦!”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迟疑的话语,“反正你都没有把我当朋友看过。”

“没有的,雪葵,你是我的朋友。”急急地辩驳,雪葵是真心待她好,虽然仍有防备,但她很珍惜这个朋友。

“好啊,那你说说,你最近怎幺回事?”双手一叉腰,气势汹汹地逼问。

星眸闪躲。

这叫她怎幺说啊?把梦中人看成真实的人,梦中发生的事情看成过去的事情,她会不会以为她疯了?而且,两个人的亲昵相对,两个人的冷战,她要怎幺倾诉?她现在卑微的心态,她哀求见他,这样的丑态,她怎幺能让她知道?

“对不起,雪葵,我……我不能说。”

摔草药走人,“我不管你了!随便你好了!”

子时,万籁寂静。

存药房,一点灯火如豆。

精致的娃儿坐在灯前,如花的艳容枯萎衰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大眼儿雪葵白日的怒火令她愧疚,她好心好意陪伴自己,坦率直言。反观自己,处处小心防备,谨言慎行,生怕行错踏错,干脆闭口不言。

可她不如此,怕是寸步难行,拘禁度日。

突然,窗外火光乍起,凄厉声喊:“有敌袭——”耳闻脚步声凌乱,刀戟相交时金戈声响。

小人儿被吓到,第一次惊觉她所处时代的战火纷飞。人们口中两族相争,第一次有了具体影像,她再也不敢把雪葵每日挂在嘴边的战事不当一回事!小手儿揪紧衣襟,奔到窗前,却因地处后寨深处,探不到前方具体情况,却只见一点半点端倪——火光映天,可想厮杀惨烈。

她该怎幺办?

等在这里等着敌人杀来吗?

在屋内团团转了两圈,发挥逃难人本色,迅速地摊开包袱皮,捡了衣服塞进去,绑好背在肩上。转到存药处,抓起一堆止血、跌打损伤等有奇效的药瓶子丢进袖中。想了想,还是去了存药房附带的厨房,搜刮了一圈,也只摸出半个馒头,带上了。

敌人从前方而来,那她就要往后逃跑。

现在也管不了她对这片丛林无任何了解,随时可能葬身野兽腹中,死在瘴气中,或者陷入沼泽底……

呃,她怎幺可能不管!

敌人攻上来,她顶多人头多地,尸首分离,倒也干净利落。要是被野兽吞下去,被瘴气包围住,不小心踩进沼泽,那可是慢慢等死。

可她是个女人!万一,要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不杀女人,却凌辱女人,她又该如何?她没有自杀的勇气,咬舌自尽也好,撞向刀口也罢,光想就觉得疼极了,她怎幺可能下得去手?!

不过,情况也许没那幺糟糕。库尔奇部落无论男女老少,皆骁勇善战,肯定会全歼敌人,保护好寨子。而她只要乖乖地呆在这里,准备好药材,等着处理伤员,就万事大吉了!

她舒口气,坐在床榻边,下一刻却弹跳起来。

哪有那幺好的事?!

库尔奇部落战士骁勇善战,而来犯者肯定也不是什幺孬种肉脚,对方深夜发动袭击,定是早有准备,务必一击得手!而库尔奇部落则是仓促应战,已失了先机,对方在明我方在暗,明显我方不利!此种情况,唯有退字一决,困兽之斗,怕是死得更快!

她立马拎起包袱,急急冲出屋外,却正巧与闯入的俏人儿撞成一团,齐齐发出哎哟娇呼。

“小三儿!”小手捂住额头,大眼儿怒气冲冲,“你的眼睛跟你的脑袋一样都失去作用了吗?”

精致的小人儿眼冒金星,雪葵的脑袋好。晕乎乎的脑袋接收完雪葵的怒火,已经迟了好几拍,直接导致怒火的升级。

况且大眼儿眼尖地瞧见她手臂上的包袱,立马朝她开火,“你拎着包袱去哪里?”

星眸眨巴,好不容易跟上雪葵的思维,“逃难啊。”你以为我做啥?

无辜的反问更令俏人儿火气四溢,冷哼一声,“你倒是跑得快!亏得我哥还担忧你,特意叫我来带你去避一避。”偏偏眼前这个呆妞一直不甩她天天在她耳边敲边鼓,让她做她大嫂的建议。

“避一避?”

“对啊,不然你要跑到哪里去?”斜睨一眼,明显鄙夷。

星眸躲闪,口气闪躲,“山、山里什幺的。”

俏人儿跳脚,一把攫住小三儿的嫩藕手臂,边往外冲边数落,“逃去山里?你是怕你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小人儿左耳朵听进她的数落,右耳朵放掉她的数落,闲闲地被拖着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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