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与君初相识

不觉迁宫已经三月有余,天气也是一天冷过一天。内务府没给未央宫添置被褥,拿来的炭又均是潮炭,两位年长的妃子都病了。本以为只是寻常风寒,没成想病情日益严重,一场秋雨过后,两人竟相继发起烧来。

这病来得凶险,满宫人皆没了主意。以她们如今的处境,如何使唤得动太医,只能出去找。纪贵妃虽无明令禁止她们出宫,却也吩咐了无召不必觐见。说是全了穆家人对先皇后的孝心,实则相当于软禁。若是随意走动,保不齐就要被等着揪她们错处的人发落了。

但人命关天,已顾不得这许多,穆盼月和另三位贵嫔商议后决定分头出发。三人在宫中已有数年,皆有相熟的妃嫔,便各自去找,穆盼月则去百孙院等下学的六皇子。

先皇后体弱,膝下无所出,两位穆家妃子均育有一子。二皇子已到了出宫开府别居的年纪,留在禁中的就只有六皇子一人。穆盼月没见过六皇子,只听他母妃说正好与穆盼月同岁,最喜木簪。历来皇子身份尊贵,均以玉簪发,穆盼月便胸有成竹的去了。

还未到百孙院,就又下起了细雨。此时夜幕降临,宫中已陆续有巡逻的禁军。穆盼月不敢提灯,也没带伞,颇有些狼狈的时而躲在廊檐下,时而贴在门柱旁,小心翼翼的走,不期然还是遇上了一队禁军。她慌乱的蹲到一口铜缸后,看着巡逻的灯火渐渐逼近,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忽然听见齐刷刷行礼的声音,而后一个白色身影挡在她眼前,这人似乎做了个退下或是噤声的手势,那些灯火便很快散去了。穆盼月尚在怔忪,忘了起身,只由下向上打量着那人。看似一袭素简白衣,衣角袖口却是极上品的缎子,绣着繁复的降龙暗纹。他身上的披风,竟是顶纯白狐裘。

定是哪位皇子。穆盼月心里有了成算,随即擡头找他的簪子。将将看见木簪般的色泽时,那人转过头来,正好撞进穆盼月的视线里。

这样的雨夜,光线晦暗不明,但少年的俊逸并未折损分毫。虽还有稚气未脱的样子,但朦胧月色笼罩着他一身白衣,恍若神祗。

穆盼月愣神片刻,想到方才瞥见的簪子,又看他面容温和,似曾相识,便只道是穆家人自然亲近的缘故,随即起身恭敬行礼:“多谢六皇子。”又很快俯下身去:“贤妃德妃二位娘娘突发高热,请六皇子救救娘娘。”

少年好奇的打量穆盼月,却并未怀疑她言辞不实:“好,姑娘且随我来。”

穆盼月为避人耳目穿了便服,也没解释自己的身份,就跟着少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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