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行了几步路,一个背着书箱的内侍就提着宫灯,撑着油伞匆匆赶来:“王爷一转弯就不见了人影,叫奴才好找。”瞧见穆盼月,又笑:“贵妃娘娘今日不是已经差人拿过糕点了幺,竟还有宵夜?”
王爷?穆盼月心中一惊。尚居于宫中就封王的皇子还有谁?只能是纪贵妃的八皇子赵临风了。定睛一看,他发间哪里有木簪,清清润润的一根碧玉簪子。求人竟然求到了敌人,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正要告辞,赵临风就对她温声道:“百孙院人多眼杂,还请姑娘在廊檐下稍候片刻,我着人去请李太医来。”又对着那内侍吩咐:“成实,你即刻去太医院请李太医,就说我突感风寒,请他多带些药。我不想声张,请他不必带人,也不必记录。”一面说着,一面将书箱接过来背上。成实应了喏,又道:“王爷拿了灯和伞罢,仔细着凉。”赵临风摆摆手,成实便乖觉的一溜烟去了。
穆盼月心中五味杂陈。看他爽快的应承帮忙,交代事情也周全妥帖,对下人又是极随和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坏人,可他母妃——罢了,待两位妃子痊愈,找个机会还情便是,以后仍是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不认识。纪贵妃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两人才走到廊檐下,雨就大了起来,穆盼月却没感受到雨水的凉气,·只听见雨滴敲打青石路面的声音。她擡眼望去,那件贵重的狐裘不知何时挡在了她头上,赵临风两手绕于她身侧,在这雨夜里撑出一方小小的天地来,自己却有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这姿势暧昧,穆盼月颇不自在,只得寻了些客套话来说:“多谢王爷相救之恩。妾入宫不久,不识得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原来是小娘娘,是我失礼了。”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穆盼月偷偷看他,只见他耳根发红,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一派僵硬样子。心里正暗笑这小王爷好生害羞,就撞上了他斜睨过来的眼神。
这下两人都尴尬得不行,还是赵临风先打破沉闷:“今日虽是初见小娘娘,却觉得小娘娘似曾相识。”
穆盼月有些惊讶:“妾也有似曾相识之感,才会认错了人。”
赵临风便和煦的笑了。明明夜雨寒冷,却有如春风拂面,穆盼月又呆呆的补了一句:“王爷是个好人。”
话甫一出口,穆盼月便自悔失言。纪贵妃的儿子能是什幺好人,穆盼月啊穆盼月,宫中人心险恶,怎能被好皮囊蒙蔽了双眼,想着便赌气的转向一边,不再言语了。
却全然不察赵临风道谢之后一直笑望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