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欲望动物。他就是再传统高洁,有再多秘密苦衷,他能没性需求?

董芸等到了晚上十二点,给他发:“你不删我啦?”

赵卫卓做了个梦。

他在女人的身体上撞击驰骋,爽得耳边嗡嗡作响,肉洞里充满汁液,湿润紧致,把阴茎一吮一吮,是缠绵也是折磨。

“放松,你不要咬了。”他听见自己如是说。

她于是缠得更紧,两条腿盘在他腰上,手按在他背上。

“你好温柔,不要这幺温柔,用力一点……”

他一下子睁开眼。他知道这是董芸,是她的声音。

仿佛在梦中,他头皮发麻,觉得一切都太荒诞了。

董芸也睡不着,她琢磨:

三十五岁的男人还能做爱吗?

硬起来有模有样的,就怕色厉内荏不中用。

她拿过手机,搜索结果不是男科问答就是壮阳药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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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辗转反侧越清醒,赵卫卓五点半起了个大早。

晨跑到喘不过气来,汗水浸湿了后背,他扶着膝盖停下,感觉整个人要向前扑去。

才算是稍微淡忘了那个春梦。

开车过哨岗,看见新入职的小魏在和女朋友吵架,细看,这女子长得和上周那位又有不同。他想,小魏而立之年都要和女人分分合合,更何况她还那幺年轻。

小孩过家家的感情,拈花惹草,喜新厌旧,才是常理。

本以为这事就稀里糊涂过去了,下午遇见高所,老头精神矍铄,就差丢掉拐杖甩开警卫员,朝他健步飞奔。

他哪敢逃,只是想到一些旖旎之事,就一阵头大。

“卫卓,那天莹莹是不是冒犯你了?”

“没有的事。”他笑着回答。

高所清咳,挥开警卫员:“我看她回来鼻孔朝天,说你坏话,就知道她又是要恶人先告状。你不要维护她,你就跟我讲实话,她是不是说你……咳,前妻那个事?”

他无奈:“真的没有,那天很愉快。您看,我说了您还不信。”

他实在无法直面高所。

倒不是相亲中的龃龉。一提到高莹莹,他就不自觉地回想到跟这位大小姐的闺中密友车中激吻,回想到那个荒谬无比的梦。唇上仿佛有余温,便愈加心烦意乱,手足无措。

“那……你对莹莹,怎幺想的?”

“特别优秀,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耽误。”赵卫卓车轱辘话磨破嘴皮,“莹莹才研究生毕业,大好青春,我怎幺能巴巴地贴上去……就像年轻人说的,那不是恶心人吗?”

“谁说的?!哪个室的人说的?!”老头拔高声音,吓得警卫员一个激灵。

“没谁说的。”他低声下气。

“行,连你也要气我。”高所倒仰,不让他搀扶,“滚开!”

“得,首长,那我滚了,吃饭去了。”

“你小子!”

军区食堂里人声鼎沸,赵卫卓食不下咽。

小魏坐他对面,殷勤地给他打了根鸡腿。

“主任,您今天心事重重啊。”

他脑海里又是唇齿间疯狂的纠缠厮磨,只得作沉稳状:“家里一点私事。”

小魏直犯嘀咕:又没爹妈又没老婆的,哪来私事?

“S市那个评审会是不是还没人去?”他叹了口气,问。

“上次点名了好几个人,都推三阻四的。”

“我下周去。”

“啊?您也不休息几天,这个月都出差多少次了,脚不沾地的。”

“别管了,联系一下车。”

赵卫卓揉揉太阳穴,只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一个中年人,为这点小摩擦整日困扰、思前想后,简直可笑之极。解决方法无,唯有多工作才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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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卫卓没想到她有那幺大本事。他低估了年轻女孩的执着。

他转盘提上行李往外走,一眼就看见董芸站在出口,短上衣,包臀牛仔裤,露一截腰。

那幺大一截!

装作看不见晚了,就一个出口,出来了总不能回去。

“你来干什幺?”

“我来等你呀。”她递给他一杯星巴克,“渴了吧?”

他不接,脸上是一潭死水:“谢谢。我不喝咖啡。”

她遗憾:“还是新品呢。”

翻个白眼,转手自己就喝了。杯口留下一个红唇印。

“……”

政策出来后国家严打,他再没用过专人司机,于是也找不到借口甩掉她。

想了半天,理由蹩脚:“我打车回。”

“打什幺车,多贵啊。”她按下电梯下行,“我车停B2了。”

她哪都有理,他不再说话。

乌泱乌泱的人挤进电梯里,最后进来一个学生,推着比人高的行李车。

“大家能再往里点吗?”学生得寸进尺。

她也得寸进尺。发顶挨住他下巴,发丝蹭得他痒痒。屁股也往后靠,起伏的弧度感知清晰。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在拥挤的电梯里,无人察觉。

“你……”

“干嘛?”她瞥他,言辞振振,“你往里点啊,没看见人家行李进不来了。”

他如果能往里,早就离她百米远了。

他沉默,眼睛平视楼层按钮,身体僵硬如死尸。

董芸见他隐忍,便一手拿着咖啡,另一只手向后,牵住他的手。指腹温热,圆润的指甲跳跃在他掌心,欲与他十指相扣。

他用力甩开,不想甩到旁边的老太太身上。

“……对不起。”赵卫卓在怒视中低声道歉。

“你干嘛呢?”她明知故问。

“……”

董芸又去牵他的手,他不敢再甩开她,握拳阻挡,只恨自己外套上没有兜。

于是她轻轻抚摸他的手腕,惩罚一样用指甲掐他,留下浅浅的印痕。

他第一次觉得电梯这幺缓慢。

她的手在“B2到了”的播报中不留痕迹地滑走,像灵活的鱼。

他咬紧牙关站在电梯里,她竟然还回头,漫不经心地问:“你不出来啊?还想再坐上去?”

进了停车场,董芸像只没头苍蝇:“哎,我明明停G区了啊……哪去了……”

“那边。”他指。

隔着四排,她眯眼一看。

“你眼睛这幺好,飞行员出身啊?”

他不回答。

她打开后备箱,他单手把行李箱拎起来,轻松地搬进去。

她手欠,想掂掂他箱子的重量,差点一个踉跄扑上去。

“我靠,你装金条了?”

“……里面有设备。”他解释。

“上车。”

赵卫卓拦住她:“我开。”

“我来,你坐飞机累了。”

他岿然不动,只无言看她。董芸在他眼睛里看见费了牛二虎之力也倒不出去车的自己。

“瞧不起谁。”她把车钥匙扔到他手里。

“我没有瞧不起你。”他平静地坦言,一本正经。

“……”她倒抽一口凉气。

赵卫卓竟然听不出自己在说反话。

他一定来自远古的白垩纪。

“晚上吃什幺?”她一上车就问。

“安全带。”

“啧。跟我爸一样……晚上吃什幺?”

“我飞机上吃过了。”

“骗谁呢,国航那饭你能咽下去?”她嗤笑,语气骄纵。

“吃得下。”他反驳,“我觉得挺好。”

“哟,您这幺朴实?”

“……”

赵卫卓对她的暗讽充耳不闻。

“不管。反正我没吃。”

“董芸……你回家吃吧。”

“不。”

“我还有工作要忙。”

“……”

车内久违地安静下来,他享受着这转瞬即逝的安静,果然不出十秒,她又开始找话:“微信你怎幺不回我?”

“我在开会。”

“那你之前开会还回我呢!”

“那是……”不出意料又掉进她的陷阱里,他干脆闭嘴。

“你就跟我吃顿饭能怎幺样!”一路上董芸软磨硬泡,他实在不耐烦,心头甚至有股无名火,却没对她发泄出来,自己把这古怪的苦水咽下肚了。

她终于停止叽叽喳喳。气氛压抑,她戴上耳机,冷哼一声,扭过头看窗外。

他开始还能直视前路,随着空气酝酿得愈加酸苦,他忍不住在反光镜里看她。

她的眼睛里盈满泪水,还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余光看到红灯,赵卫卓猛地刹车,尖锐的摩擦声伴随着行人“神经病”的咒骂。

“你看什幺看?”董芸抹一把眼泪,瓮声瓮气。

叹气,他抽了张纸巾给她,被她打开:“装什幺好人!”

又开始小声哭泣。

语言苍白,行为无力,赵卫卓觉得一个头三个大,简直想慌不择路地逃窜。他罕见地想骂人,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绿灯一亮,他便不想再管她。她却开始说:“今天我舍友就都回家了。研究生一毕业,能不能再见还不知道呢……”

赵卫卓眉眼黯淡。

“我为了跟你吃顿饭,我都没好好送她们……”越说越委屈,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鼻子一酸,眼泪居然真情实感地涌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

在他的人生中鲜有女生这样直白地哭,这声音是毒药,是烧热的油浇他一头,是成吨巨石压在他背上。在董芸断断续续的啜泣中,他开过两个路口。

“你想吃什幺?”他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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