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的院子大概是地府最好看的院子了。每次白无常去人界拘魂,都会带些好玩好看的东西给她,有时候是些花朵蔬菜的种子,有时候是些有趣的话本子,有时是些吃食。种子在阴间不易存活,可活下来的都异常顽强,所以她的院子不仅有好看的花草更有清甜的瓜果。
地府没有白天黑夜,只有一盏燃魂灯长亮。人间白日是便是黄光,人间落日后便是白光,黄灯明亮,照百鬼来生,白灯清浅,息一切罪恶。莺莺坐在院子里,看着悬浮于地府上空的燃魂灯发呆。院子里没有人,她没有带面纱,右脸脸颊上有道长长的疤,与周围白嫩的肌肤不同,是不正常的粉色。如果没有那道疤,莺莺大概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娇娇儿。
莺莺为什幺总是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呢,因为一旦像这样空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出现些混沌的景象,她什幺都看不清,只是会让她心痛难忍,连呼吸都会急促。她只知道自己要忘记,别回首。要忘记什幺,是什幺让她心伤,她也不知。
晏邃来到莺莺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她捂着胸口难忍的模样。他顾不上什幺礼节,快步走上去将灵气注入她体内。莺莺只觉得一股暖流淌过心间,十分熨帖。轻轻吐出一口气,莺莺擡头发现自己正被漂亮天君圈在怀里,刹时脸上红晕密布。
“多谢天君。”莺莺轻轻挣扎出来,他们这个样子总归是不妥的。
晏邃由她,只是盯着她脸上的伤疤不言语。眼里是莺莺看不懂的深沉。
莺莺倏得想起自己没带面纱,不免觉得有些难堪,擡手盖住疤痕,低垂着小脑袋。
“不用遮,莺莺很好看。”晏邃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莺莺二字更是唤的极度缱绻。
下巴被轻轻擡起,莺莺就那样撞进了天君温温柔柔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意若是化成糖水,定是最甜蜜的那一罐。莺莺有些愣,她初初见他,一身清冷,却忍不住偷偷亲近,她渡他,也有私心。她感觉天君似乎待她不同,天君是在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了吗?她有些想问,又不知是否和礼数。她对天君没由来的想亲近,可每次这般亲近之时,心口会更痛,无边的委屈翻涌而来,沉甸甸的又尖锐又刻骨。莺莺眼角微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那无理由的委屈。
晏邃看着莺莺泪水弥蒙的双眼,心里慌了。这双眼睛为他哭过太多太多次,他舍不得再让她垂泪。
“莺莺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吗?回房休息好不好?”晏邃一点点抚去莺莺眼角的泪,将她抱在怀里轻哄。
莺莺只是摇头,他说,莺莺好看,是莺莺好看。她不知道为何心底发酸,那酸楚密密麻麻让她难受。不知为何,莺莺觉得,天君这样抱着她是她不能奢求的事。她攥着晏邃的衣袖,想止住这荒唐的眼泪,可是她越是如此,越觉得难受。
“我也不知道,为什幺,为什幺哭,很难受,这里难受。”莺莺手捂住胸口,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珍珠。
晏邃看着莺莺梨花带雨的模样,轻轻一叹。将莺莺抱进怀里,转身让她坐在他腿上,轻轻拍着她的背脊,额头相抵,嗓音温柔:“莺莺不哭,是晏邃不好,这幺久才寻到你。莺莺受苦了。”说着晏邃眼角也有些酸涩:“莺莺,我的娇娇。”
晏邃说的很轻,声音也有些喑哑。怀里的莺莺哭的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过去了。晏邃凝视莺莺许久,是他的莺莺,明亮的眉眼,娇嫩的唇。他的莺莺就是这样娇娇的,会惹人心疼。抚上那道疤,晏邃眼里一痛,怎幺会只有她疼?这道伤割在他的心尖上,时不时就会提醒他,他对她千般好万般好都不为过,他生来就要疼爱她。
晏邃垂首,从眼角至伤疤,一路吻过,像是亲吻珍宝,又比珍宝还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