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牙给了陈坚生两天时间,陈坚生只用了一天。
从飞机上下来,去了租车行。
租车行生意冷清,老板看终于有人上门,逮着一只羊狠薅,要求奇多。六百一天,要登记身份证和驾驶证,再留一张信用卡,里面的钱不得少于租车费用的二倍,还得填租车用途,每天去哪.......
陈坚生把钱包扔在柜台上,说密码是197835,拿了车钥匙就走各种证件和银行卡都在里面。
陈纵也来了,和陈坚生轮替开车,油门踩到底,分秒必争往边境一小村子开。陈坚生出发前踹了陈纵一脚,让他滚回去,陈纵一言不发倔强的很。
到了村子,一直往北走,遇到一颗倒伏的古杉,再向西走一公里。
这里与俄罗斯接壤,生长着大片的白桦树,冬天没了叶子,挂着雾凇,仍就遮天蔽日,不透一点月光。
隔着风雪,他终于见到了他的爱人。
满满和白芊芊站在黄牙和张弛前。黄牙拿枪抵在白芊芊头上,张弛的刀尖怼在满满的脖子上。
陈坚生和陈纵心脏要停跳,脚缓缓挪动,怕踩在雪上的一个咯吱声就让对方不满意,心跳手抖带走他们一生挚爱。
“不许过来!把钱放到地上,手举起来。”
陈纵和陈坚生停在他们面前二十米处。
黄牙示意张弛去检查钱。
五百万的现金很多,装了两个箱子。
张弛打开箱子,数了数,又拿出几沓验了真假,回头朝黄牙点头。
黄牙让满满过去,说我们的父女情分就到这了,别忘了爸爸。
满满被绑着双手,嘴里塞着布条,踉踉跄跄。陈纵觉得这二十米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幺漫长,陈纵扑跪在雪地,抱住满满,把她嘴里的布条取出来。陈纵已经热泪盈眶,满满没反应,回头担心的看妈妈。
张弛扣好箱子,就要将钱都拿走。
“先拿一箱子。”陈坚生阻止,黄牙也同意,张弛拿其中一箱钱回去。
黄牙把霰弹枪给张弛,要去亲自检查钱,他这个表弟脑子不好,他得亲自看看......脖子锐痛,好像有什幺东西从他身体里喷射出来。
血液像坏掉的水阀瞬间射出一米多远,黄牙的手还没抚上脖子就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翻着死鱼眼,血从喷射变成嘟嘟的向外冒,不到一分钟就咽了气。
是白芊芊趁他蹲下,一个转身捅了他脖子上的动脉。用的正是那天与满满开玩笑说要钻木取火的木棍,手掌长,拇指粗细,头磨成三棱状。刺进去,旋转一周,拔出来。黄牙的动脉完全被割破。虽然她转了文员,毕竟当年是警校最优秀的学生,身手还在。
张弛观此巨变,大脑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心慌慌以为下一秒就要死命做鬼,手一抖,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声音很厚重,声波震掉了树上的积雪,耳腔嗡嗡作鸣。
霰弹枪的打击范围很大,数不清的钢珠嵌入了白芊芊的背。
陈纵捂住满满眼睛,将她的头摁在怀里,手臂紧紧的环住她的身子。
“满满,满满......”陈纵颤抖,说不出其他话。
满满还是看到了,看到了妈妈的死。像她与妈妈看过的《天鹅之死》,天鹅优美的脖颈高高扬起,身子向前扑去,振动翅膀被缚住,想重返天际,离腾空湖面就差那幺一点,还是无力的垂下了翅膀,颈子缓缓低伏,合上了眼。
她没能属于天空,沉死于湖。
这就是痛苦结束前的黎明吗?满满觉得她的世界全黑了,还会好吗?不会再好了。
陈坚生在白芊芊亮出木棍时就奔了过去,大喊不要。还是没来得及,他只接住了芊芊软掉的身子。
“芊芊,芊芊,不要死......”陈坚生的唇胡乱吻在芊芊满是血污的脸上,想找到着力点,他抓不住他的芊芊了,她轻的像一团血雾,风一吹,就天上地下再无此人,从此就消失不见。
“求你,别留下我一个,带我一起,带我去死,芊芊,芊芊......”
“别,我很快乐.....”,用尽气力,手轻抚陈坚生的脸庞,“你要好好的,照顾好满满....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陈坚生悲怆的哭,呜呜吖吖说不出完整的话,用力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这样芊芊就没有离开。
要多大声的呼喊才能将心中的痛纾解?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将时间拽回原点?要多少次的乞求才能让老天放过一个人儿?
天地一片静寂。
白芊芊已经闭上了眼,她死的很圆满。
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冲向黄牙的,就算今天不死,过量的毒品也让她活不了几天。她知道陈坚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放走黄牙,出了这片白桦林,走过前面的黑沼地,黄牙就能出境。陈坚生是真正热爱警察这份职业,一生光明磊落,惩奸除恶,她不想让她的光明神有污点。
老式的霰弹枪隔着二十米已经没了杀伤力,满满和他们都在安全的地方,不会受到波及。她能保证将黄牙一举击杀,张弛没什幺功夫,好对付...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
可恨老天,32岁的白芊芊死在了中俄边境的白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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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背景音乐是朴树的《白桦林》,白芊芊为爱战死沙场,陈坚生再也等不到爱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