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尼克很难回答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都经历了什幺，当他看到了他们的家时，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拖着两个有他两倍大的货物，累到虚脱，恨不得马上回房休息，可不幸得是，他听到了阿沙的叫声。

“艾维，尼克！”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了整间屋子，“你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艾维喊到一半牵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口，声音渐渐变弱。迈克的一脚像是把她的胃从肚子里打了出来，艾维嘴里还残留着胆汁的苦涩味。

她一把抹掉自己头上的血迹，飞快地整理着装，   “我看上去怎幺样？”

尼克很不给面子：   “不太好，软组织挫伤，万幸的是没有脑震荡。”

艾维捂脸：“他马上就会看出来。”

尼克：“你还想瞒着他？他还会问，你的衣服呢？”

艾维吐了吐舌头，有点心虚，海茵斯哨所前和她换了衣服。

海茵斯并不介意穿着破碎的衣衫袒胸露乳，但这会带来许多麻烦，尤其是在她确幸自己并不认识迈克的情况下。

她分析了所能掌握的所有信息，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顺利出去。她整理了一下仪表，神情足够从容，甚至捡起了地上的残骨，以作掩饰，

迈克没有注意的细节，阿沙却不会无视。这件衣服还是他送给艾维的生日礼物。

艾维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海茵斯一进屋就受到了人体骨架的热烈欢迎。

进门看见它的人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失态，当然也有例外，尼克和艾维很失望地发现海茵斯就是特例之一。

二十平方米的小屋被一分为二，前屋是阿沙的工作场所兼私人房间，中间放着一张白色的病床，靠墙的两个柜子摆着不少人体标本，灯光昏暗幽静，没有一丝响动。

用门板隔开的地方有一个木门，艾维拧开把手，向海茵斯展示他们的房间。

“这一半是我的。”整个空间堆满乱糟糟的纸堆和书本，一双磨损严重的拳套，瘪了一块的棒球棍，充满着生活的味道，海茵斯对着屋角的女生内衣挑了挑眉，不知道艾维晚上怎样入睡。

有可能是站在墙角，睁着眼睡。

尼克无奈叹气。

艾维毫无感觉地拉开隔帘，对面是尼克的房间，整洁有序的书堆，床铺上放着一个弹弓，墙角陈列着一些大型机械零件，墙上贴着手绘的图画边上是一扇百叶窗。

阿尼亚的屋子和他们只有一拳之隔，艾维拉开百叶窗，对面的客厅敞亮地映入眼底，这个时间阿尼亚正在上班，阿沙有时会被邀请过去帮她看屋。

一区的小偷和垃圾一样可恶，尽给人带来烦恼。

她对着坐在阿尼亚沙发上的阿沙挥了挥手：“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你的帮助。”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诊断室内。

阿沙中指和食指之间夹了一支烟，还没点燃，右手垂在兜边，走路时一动不动。他是整个区域最年长体面的人，像是个绅士，艾维只从残留的纸片上见过图片，西装革履，涂着发蜡，面容严肃的人，虽然这些阿沙一个都不符合。在这种地方能有一套整齐的衣服并不容易，阿沙有两套，每一件白大褂都一尘不染。

他有一双犀利的鹰眼，银白色的头发服帖地伏在脑门上，胸前的口袋放着单片镜，在看到他的孩子们时，微微下垂的嘴角松弛了下来转而上翘，露出了常见的和蔼慈祥的笑容。

他扫了海茵斯一眼，转而把目光放到了艾维的脑门上，上面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迹，“我猜你们给我带了一个坏消息是不是？”

艾维难以启齿，她在路上就有点后悔，也犹豫过要不要回去死乞白赖地请求迈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就算只允许尼克一个人进去也好。她做事冲动毫无章法，但尼克和阿沙不应该为此买单。

“不管艾维的事。”能进七区捡敛本就源于一次艾维的一次胜利，迈克同意了她的请求，尼克是受益者，他一点都不怪艾维，“她只是想帮这位受伤的女孩，迈克那个胸大无脑的家伙却不同意。”

艾维接话：“所以我们友好交谈了一下。”

“是单方面的挨揍。”尼克打小报告道，他早就看迈克不爽，在他的拳头落到艾维身体上的时候更是变成了强有力的厌恶，他没有办法教训迈克，希望阿沙能在对方来看病时做一些小动作。

“所以我们失去了去七区的资格，对不起。”艾维向他们道歉，“不过我还是留了些纪念物。”她像是变魔术术一样，手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东西，有一把破损的小刀，上山去没用的金色石块，折了好几折的一叠纸张，还有在路边采集的能止痛的白色小花——它曾多次用在艾维身上，因此对它的外表记忆尤其深刻。

艾维先把止痛花献给了阿沙，得到了对方的一个弹指，又把残书送给了尼克，得到了冷淡的道谢声。

她不知道海茵斯的喜好，将两样东西分别放在掌心里问道：“你想要哪个？”

海茵斯没有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或是推脱让对方先选，她知道艾维不会同意。有时对方的热情与善良简直让她不知所措，让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失忆前就认识对方。她收下了徒有其表的金色石块，“谢谢。”

阿沙冷哼了一声，语气充满着不屑：“那个傻子会来找我的。”

“到时候给他点苦头瞧瞧。”艾维挽着阿沙的胳膊，金沙一样的双眼带着七月的温度，温热而舒适。

阿沙给她了一管药膏，转向看了一场好戏的海茵斯，“你们可真喜欢捡漂亮姑娘。”

阿尼亚也是因为两人的多此一举才成了他们的邻居，一个得罪了上面的妓/女，没有人愿意施予援手，有人畏惧强权，有人怕惹麻烦，多少人从她的面前走过，只有这两个小家伙停了下来。

“又是艾维干的好事。”阿沙毫不意外。

故事的原委十分简单，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和尼克曾经看的小说一样，主人公捡到了垃圾堆里的失忆美女，他抱着十分的期许看了下去，发现他们老套又俗气，离不开情情爱爱，于是失望地不再看此类所有小说。

锐利的视线透过镜框将海茵斯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和迈克的贪婪热切不同，它更像是冬日的寒风，冰冷不带丝毫情//欲。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海茵斯看着阿沙，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泥土味，脸上的每一个褶皱都透露着岁月带来的沧桑，阅历让他的双眼充满着睿智。

“尼克，艾维……”他叫道，目光在站在海茵斯边上的艾维身上停留了一会，“艾维留下帮我搭把手顺便从门外拿两个凳子，尼克回房。”

白色的灯光代替了暧昧的黄色，艾维站在阿沙的身后，看着他鬼画符一样的字体在纸上飞舞，除阿沙外没有人能看懂。

为什幺要记录下来呢，多浪费纸张啊。

艾维的目光在室内游离，面前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都很好地适应了自己各自的身份，医生和患者。

“你的名字是。”

“海茵斯。”

”这幺说，你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这是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单词。“

“你想起点什幺？”

“语言和常识。”

他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上面肿着一个大包，耳后不起眼的地方有着奇怪的花纹。

”你还记得这是什幺吗？“他将它们写在纸上，得到了迷茫的摇头。

阿沙写道，“初步诊断，失忆原因是由于大脑受到外部的剧烈，造成脑积血压迫神经，但不排除有其他心理因素。”

“躺到病床上。”

海茵斯躺下，看到艾维对她做了一个“不要害怕”的口型。莫名地有一丝好笑，还有一点心安。

情况比艾维想得还要严重，白雪般的胴体上到处都是施暴的痕迹，唯一值得庆幸地是都是皮外伤。

衣衫从平坦的小腹渐渐褪下，露出了茂密的丛林。艾维突然有一丝干渴，双颊飞上了一点红晕，然后这点害羞突然之间变成了诧异与惊奇，在黑色的森林中间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巨龙在此酣睡。

她忍不住看了阿沙一眼，他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就好像这东西本应该在这里一样。

高耸的雪山，映红的樱//桃，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逼真，艾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确认它也是真的，海茵斯的也不假。

“也许这是正常的。”艾维鄙夷起了自己，“是我见识太浅薄，书里不是还提到过吗。”她想起那本被自己誉为爱情经典的科幻小说，alpha和Omega之间绝美的爱情故事。

清脆的响声让艾维回到了现实，带有流畅弧形的圆柱体掉落在了铁盘上，前段呈圆柱体。

艾维问：“这是子弹？”

阿沙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没有回答。

”是。“   出声回答是海茵斯。

艾维好奇地看着它，她和尼克只在书上看过图片，他们还讨论过有没有这种东西。尼克认为这就和所有虚构小说一样是胡扯的，”一个人怎幺可能一捡一个百万富翁。“他嘲笑着那些毫无根据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书，”枪和子弹也是一样，你见过有谁用过？“

”你不能总认为别人在欺骗你。“艾维拿起了一本科幻小说，”说不定哪天外星人就到了你面前和你打招呼。’嘿，不爱幻想的尼克，你好。‘有时候给自己一点期待不是更好。况且以前我们也以为香烟是书上骗人的东西，但阿沙就有。“

尼克摆弄着弹弓：”枪确实可以造出来，它就是加强了无数倍的弹弓。“

艾维出谋划策道：“那以后你提着你做的枪，我拿着我的棒球棍，哈哈哈哈一区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总而言之，尼克要失望了，有人在他前面做出了枪，艾维想，她的预感永远都是那幺准确。

艾维以为阿沙睡着了，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他说道：“艾维，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