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零星有人,黎雨跟在黎烟后面,两手空空,黎烟抱了一捧白菊花,沉默地走在前面。
“小时候我跟你爸爸放学回家,总是路过这里,”她追忆起了过去,因为哥哥已经死了,而久远的回忆不会给她带来真实的伤害。她站在墓碑前面,感慨万分,“那时候这里还没修好,到处都是枯树,阴森森的。”
她蹲下去,把墓碑上已经枯萎的花枝扫开,把新鲜的花束放了上去。
墓碑上放了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远在有黎雨之前的照片,他年轻的时候长得非常俊秀,黎雨的模样也是像他比较多,尤其是眼睛。
黎烟扫掉遗照上的灰尘,他那双眉眼就更清晰的露了出来。
“你爸每次都要装神弄鬼吓我,有一回——”
黎雨也蹲下去,不想听她继续讲这些恶心的回忆。她说:“姑姑,爸爸最后还在想着你呢。”
黎烟不由抖了一下,也许是落在身上的细雪太冷了。
“什幺?”她脸上露出一种被撞破什幺秘密之后的怒意和尴尬,然后慌乱地掩饰,“那天你一定吓坏了吧,不用勉强自己去想,已经发生过的,就让它过去吧。”
黎雨的笑意更深,她很想看看,就算已经过去了这幺多年,黎烟自己有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让已经发生的事过去了呢?
“我记得很清楚,”她用手撑住下巴,“最后的时候,爸爸看着我叫了你的名字。姑姑,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黎烟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被蛇突然冲出来咬了一口,蹲下去检查时发现,那竟然还是一条毒蛇。
“你到底在说什幺?”
天色阴沉,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也阻挡不了两人相对的视线。黎烟的表情终于冷下去,不再端出一副长辈即使对晚辈生气也要保持包容的姿态。
“没什幺呀姑姑,”黎雨这时却又做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似乎并没察觉到刚才的话有任何不妥,“只是听你刚才说起往事,感慨你跟爸爸的感情很好而已。”
黎烟把目光转向白色菊花:“小时候很好。”
“是啊,后来姑姑就跟我们疏远了。”
黎烟笑了笑:“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事业家庭占满了你的生活,就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她们扫完黎轩的墓,心照不宣,谁也没提黎雨的母亲,驱车回了朗淮市。回去的时候起了雾,雪也下得更大了,高速上封了路。
黎烟熄火等了一会儿,周围全是等高速放行的车辆,陆续有人下车抽烟,跟其他的司机互相交换信息,猜测什幺时候高速能通行。
黎雨舔着棒棒糖自拍一张,发给了傅时扬。
没多久,黎烟手机便响起来,是傅时扬打来的。两人聊了一会儿,黎烟告诉了她们现在的情况,傅时扬说高速很有可能封到明天,让黎烟掉头下高速,开车过去找他。
黎烟叹了口气,从这儿开车到他那边也要四个多小时,不过现在刚过日落,赶过去还能好好休息一晚,总比等在这里强。这幺打定主意后,她调头下了高速,驱车开往傅时扬所在的城市。
黎雨坐了一天车,路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黎烟开到了目的地,她还没醒。
车停在酒店门口,泊车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了驾驶门外,黎烟从后门弯腰进去摇了她几下,她夹着外套哼唧了两声,仍然不醒。
傅时扬开完会下来接她们,见状示意黎烟让开,自己弯下去,把黎雨从后座抱了出来。
黎雨早晨出门时没换衣服,穿的还是校服,百褶裙下露着两条长腿,羊绒的长筒袜已经滑到了膝弯,露出透着粉红的膝盖。
黎烟给她盖上外套,把那两条腿搭在自己丈夫臂弯里的画面赶出去,解释道:“今天坐了一天车,可能是太累了。”
傅时扬低头看了她一眼,一只不安分的手指正隔着衬衫,在他胸口画圈。
他笑起来:“可能吧。”
在两人来之前傅时扬就已经开好了另一间房,这间是开给黎雨的。黎烟舟车劳顿了一天,此时也非常疲惫,径直进了傅时扬的房间放下行李,直奔浴室,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