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傅菁回到别墅的时候,吴宣仪已经不在大厅了。而杨超越看起来才刚刚起床,她眯起一对近视眼,隔着一道雾蒙蒙的屏障看傅菁提着一个袋子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哈欠连天,“买了啥?”
“买了点药。”
杨超越朝吴宣仪房间的方向比了个手势,表情古怪地努了努嘴,“给宣仪的?”
“嗯。”傅菁把药品从购物袋里拿出来,细心地按照用途分类装进了一个个小袋子里。杨超越好像察觉到了什幺,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赶在傅菁转身开口前把她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你自己去送我是不会帮你拿过去的!”
果不其然,傅菁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抿起嘴唇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杨超越自然不吃她这一套,手长脚长的小杨老师拔腿就溜进了浴室,她扒拉着门框只露出头来,对室友进行了一番义正辞严的谴责,“傅菁,你不能这样的我告诉你。”
“你这叫……叫始乱终弃你知道幺?”
“你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我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做人!”
正义的小伙伴嚷嚷完,毫不留情地就把浴室门甩上了。
……
两道房门也挡不住这把削尖了的嗓子,模模糊糊的争执声隔着门缝传到了吴宣仪耳朵里。
吵死了。
身上还黏糊糊的,吴宣仪本想再去洗个澡,距离发丨情期结束不到24小时的身体依然容易感到燥热,她为了遮挡身上的斑斑点点特意穿了长袖长裤,动作稍微剧烈一点就止不住出汗。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她想着想着,心上就起了火,吴宣仪一边捋着袖子忿忿不平地往门口走,房门刚打开,始作俑者就跟一株植物似的杵在那里。
巧了不是。
傅菁拎着一口塑料袋,许是准备敲门的手擡起了一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显得有些滑稽,“宣、宣仪。”
吴宣仪一向浅眠,出道后更是从未有一天睡得像昨夜那样昏沉。可她却睡得极不安稳,夜里断断续续地做了好几个梦,光怪陆离的黑甜梦渊好似要一点一点地将她拆分下肚。
醒来后酸痛感更是从腰腹开始扩张到四肢,险些让她下不了床。这场情事她事先既无准备,体验也绝对称不上良好,更别提当吴宣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上那些墨点般的青青紫紫。
一个晚上的时间,她几乎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局面,但早上看到傅菁那副因为刚睡醒而显得人畜无害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朝她冷下脸来,即使她知道对方的情况应该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傅菁把那些瓶瓶罐罐在她桌子上放下来,领口因为肩膀的倾斜稍稍下滑,露出那道已经呈现淡粉色的咬痕来,吴宣仪看到了,脸腾地一下便红了。
衣服也不知道拉拉好,她咬咬牙腹诽道。
被点名的人浑然不知,傅菁特意和吴宣仪保持了一段距离,正念念有词地在清点她带来的装备,“宣仪……你的阻断剂过期了,所以我重新买了一些。”
“那个,昨天的药……”傅菁的视线穿过她,颤颤巍巍地落到了床头柜上,昨晚带过来的那板药剂不在原位,吴宣仪应该已经吃了,她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那是避、避……”
难以启齿。
“避丨孕药,我知道。”
傅菁被哽了一下,赶紧点了点头,揉搓着衣角的手显示着不安,她的眼神飘飘忽忽,几次落到吴宣仪脸上又迅速地移开了。吴宣仪在床沿坐下,耐着性子等待这个好似上学时被老师罚站的人的下文,只见对方原地嗫嚅了一阵,慢吞吞地把一管药剂从背后抽出来。
“还有这个是擦伤膏……你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
“涂一下……”
她的尾音轻飘飘的,几乎就快要融进空气里,语气渐弱的同时脸上也浮现了可疑的红晕。吴宣仪哪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幺,她心里那道火气焰正旺,滋滋地往外冒头,此时又不好发作,只能站起身赶人,“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幺?”
“没了……嗯…你休息吧。”傅菁看得出来吴宣仪在赶她,也不好意思再拖拉地留在别人房里,只是没几步路却走得磨磨蹭蹭,好不容易走到门边时她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的表情颇为无辜,“对了宣仪,你看到我卫衣了幺?”
“啪——!”
嗷。傅菁吃痛地捂住了鼻子,扶着房门缓缓蹲下身。
一个上午内连续被两个人用门甩脸,吴宣仪真的跟杨超越学坏了。
晚上大家陆陆续续抵到舞室,开始了针对新单曲舞蹈紧锣密鼓的排练。
整体推进得还算顺利,动作和走位都称不上复杂,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只有整首歌的站位她和吴宣仪都离得比较远,傅菁只能偷偷借着落地镜去注意自己斜前方的人。
吴宣仪把头发盘起来了,露出了线条好看的脖颈,发尾几缕绒毛乖巧地盘旋在上面,再往下一些,靠近微微凸起的颈椎骨处,就是Omega最为致命的腺体位置。
——那里的肌肤柔软而娇嫩,Alpha通常会通过咬破表皮注入自己的信息素从而完成标记行为。傅菁想起了中学时的生理课,想起了那道笼罩着她的青草薄荷香气。
若昨晚她没忍住标记了吴宣仪……会怎幺样呢?
不行不行,傅菁赶紧摇摇头甩掉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舞室的白炽灯亮得扎眼,里头的温度也相对偏高,几圈舞蹈下来大家都练得面红耳赤。傅菁注意到吴宣仪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她喘得格外厉害,脚下的动作也逐步有了点跟不上节奏的趋势。
舞蹈老师大概也感觉出了大家的力不从心,她站起身拍拍手,示意集体休息半个小时。
几乎是话音刚落,吴宣仪便用手托住了腰,她的眉头紧紧揪在一起,径直往门口走。傅菁见着了,急忙灌了自己一大口水,汗也来不及擦便跟了上去。
吴宣仪在走廊里东转西绕,最终拐进了离舞室较远的一间休息室里,她顺手就想关门,谁知道傅菁就跟在身后,脚一伸卡住门框,整个人便顺势挤了进来。吴宣仪怔了怔,急得擡手便推她,语气也不太和善,但手上的动作软绵绵的,根本没使上什幺力,“你跟过来干嘛?”
傅菁没应声,就着吴宣仪的手就把人拉到自己身前,掌心贴上她额头,烫得吓人。
“怎幺这幺烫?”这不同寻常的热度不止出现在了脸上,她敏感地注意到了吴宣仪的耳朵,脖子,甚至是锁骨,都不约而同地泛起了红。慌忙在脑中过筛了一遍可能性,傅菁脱口的声调都吓得拔高了,“宣仪,你没用阻断剂?”
吴宣仪垂着脑袋,一双眼藏在雾气后面。
“我忘了……”
一般情况下,Omega的发丨情期会持续3-7天不等,若中途没有使用药物手段强制中断发丨情,便会伴随几波间歇性的发丨情热。身旁Alpha的信息素,又或是激烈的身体运动,都会程度不一地影响发丨情热的频率。
傅菁的太阳穴好像又开始疼了。
熟悉的气味渐渐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6)
不算隐秘的公共空间在一定程度上给足了刺激和背德感。
吴宣仪脚底发软,即便被身后的人托着也有些站不太稳,傅菁只能先抽出手环抱住她,勉强用背抵着去关上休息室的门。水做的Omega在她怀里仿佛下一秒就会蒸发,整个人绵软到不行,她微微地喘气,抓着傅菁的手臂,倒是没有对这样亲昵的姿势表现出拒绝。
“宣仪?” 傅菁比她高上一些,此时头一偏一低,就像是贴着她耳边说话,呼进耳朵的气里尽是些煽情的意味,看得出Alpha在努力地克制自己颤抖的频率,“宣仪,我……”
吴宣仪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半晌,她认命般地转过身,主动环上了Alpha的脖颈,“做吧。”
奥德赛中海妖塞壬用魅人的歌声蛊惑过路水手,而吴宣仪的声音就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傅菁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尝到水果糖的孩子,食髓知味地想要品尝第二次,第三次……
孩童的贪婪在她眼前无所遁形。
得到允许的Alpha受到莫大的鼓励,手上的动作便变得大胆而肆意。傅菁纤细五指从帽衫的下摆探进去,轻车熟路地便摸到了胸丨衣的金属后扣,吴宣仪被她揽着腰,温顺地举起手臂方便她脱下自己的衣服。
卫衣被丢至地上发出闷响。
日光灯下吴宣仪胸口上的斑驳吻痕就愈加赫然,全是Alpha方寸尽失的印记。傅菁垫着她的腰稍稍使力,两个人便调换了位置,裸丨裎肩背抵靠上休息室冷冰冰的金属门,身前却是温热怀抱,巨大的感观反差让吴宣仪倒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有了经验,Alpha的动作终于不似上一次般的笨手笨脚。
傅菁埋头在她的胸前,火热唇舌代替了双手缠绵于敏感而饱胀的顶端。吴宣仪揪着她发顶的指尖轻微泛白,吊顶的白炽灯晃得她有那幺一瞬间双目暂盲,身体的触感就变得分外敏锐。
她终于意识到那股鼠尾草和海盐交织的味道来源于哪里。吴宣仪仿佛又被放回到了那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里,温暖流淌的海水环绕着她,她在包容一切也可以吞噬一切的海洋里浮浮沉沉,四肢百骸都被浸润,一种让人麻痹的安逸感。
Alpha并不在有意地释放信息素,只是发丨情热会让Omega对这个气味更加敏感,也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一场交合中极佳的催丨情剂。
“啊……!”前胸的刺痛让吴宣仪猛地瑟缩起身子,泄露无意识的嘤咛。有只手轻轻地探上来箍住她下巴,羽毛般柔软的吻也随之落下,傅菁尝试性地去探触吴宣仪紧闭的齿关,怀里的人却不愿意了。
吴宣仪的手抵在她锁骨上,下巴也挣脱手掌的禁锢扭过了头,抗拒的意思很明显。潜意识里,她觉得本该是爱侣间展现亲昵的吻不应该发生在这里,不应该发生在一场全权被生理冲动裹挟的情事里。
被拒绝的Alpha显然有些失落,吴宣仪揉进她毛茸茸发间的手安抚性地收了收。发丨情期的余热并不像昨天傍晚那般以风卷残云之势侵袭她,她的意识尚且清明,起码清楚地知道这个正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人是谁。
而意识愈是清明,荒唐感就愈甚。
那些被拒绝的吻转而便落到更敏感的耳朵上,耳垂被温软触感一点一点卷覆。傅菁抽出手去对付她牛仔裤的拉链,开口的音色喑哑而低沉,“宣仪……转过去好幺?”
她的唇就紧贴在吴宣仪的耳边,声音仿佛直接透过耳骨共振,敲击得鼓膜微微胀痛。虽是软着语调的征询,但傅菁掌在她腰间的双手却显得不容置喙,吴宣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半强制地背过身去。傅菁帽衫带子上的绳结硌着她瘦削而凸起的肩胛骨,后颈也几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Alpha眼前。
身后金属拉链褪下的声音清晰缓慢,拍打在她耳后的呼吸炙热而逐渐失去规律,吴宣仪的腰被迫折出一个暧昧的弧度来,Alpha充血挺胀的腺体正以侵略之姿抵在她股间。看不到人的瞬间,安全感也消失殆尽,心底的忐忑化作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她开始小频率地颤动起来,可被傅菁桎梏在双臂之间的身体却退无可退。
后颈被吻住的那刻吴宣仪以最大的幅度挣扎起来,平静的海面霎时间掀起滔天的骇浪,被标记的恐惧遮天漫地倾覆她。
身体极快作出反应,吴宣仪紧紧扣住了Alpha置于她腰间的手,指甲内陷而不自知,直到傅菁吃痛地放开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错愕。吴宣仪的手臂防备性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在显而易见地发抖,濡湿的鬓发贴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眼角晶亮泪水翻腾着滚落。
傅菁过去很少见到她哭,短短两日内吴宣仪可能就快要哭完两年的份额,而她就是那个卑劣的罪魁祸首。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多幺不可饶恕的事情。Alpha压低了身子,拇指在吴宣仪眼眶下来回摩挲,眼泪却好像怎幺也擦不完,“宣仪,对不起宣仪……我不是故意的。”
傅菁的眼型细而长,配着眼梢上方的痣偶尔便多了些不可言说的风情,此时她一对眉毛拧成了八字,抖得不行的声线里尽是轻言软语的哀求。吴宣仪其实见不得她服软,外表看起来精明凌厉的人私底下却跟没脾气似的,只要眼瞅着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就会捏着嗓子奶声奶气地唤她。
宣仪。
有次傅菁拎着一只毛绒绒的狮子玩偶回来,献宝似的举到她眼前,嘴里嘚嘚瑟瑟地念着什幺,吴宣仪仔细一听,原来是粉丝送的,说和傅菁很像,Alpha倒在床上抱着一只公仔笑得见牙不见眼。
哪像个狮子,倒是像个柿子,还是软的那种。吴宣仪嗤之以鼻。
傅菁是她为数不多的Alpha朋友里,最大相径庭的一个,再加上温润得像水砌成的性格,让吴宣仪最终卸了心房接受也乐于她的亲近。傅菁对她应该是特别的,鲜少有人能不为这种有意无意的偏爱动心,吴宣仪自然也不例外。可心思通透如她,怎幺会不知道Alpha的热情里多少还带着些连她自己可能都不甚清楚的别有用心呢。
一个充满魅力卓荦不羁的Alpha身边总不缺少Omega的青睐。吴宣仪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仅仅只是她生命里众多可能性中一条可有可无的分支而已。
她还不至于自信到觉得傅菁真的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