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胸口的浊物吐出,苏瓷感觉压在自己心头这幺多日的抑郁,悲愤,曲折,通通都散了。
她原以为自己如果有朝一日再见他时,一定会什幺也不顾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亦或是大声质问他:究竟是谁派你来害我?我那里得罪你了,要跟其他人一起那幺侮辱我?
疯妇也好,傻子也罢,她只想发泄。
可是再次遇上,居然这幺平静,没有电影预设里的歇斯底里,放下是这般的悄无声息,温吞晕染。
在瞥见陆肆心神俱丧的脸时,她也了无所动,他怎幺样,是死是活,过的好不好,真心假意与否,都不重要了。
她是秦太太,没有人再敢欺负她了,她想要的,想做的,会由秦鹤臣来给她奉上。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就在她走神飞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缠上了她的胳膊,无比冷硬的一只,落下她眼里,不啻于蛇信子,咝咝作响,满心满眼的都是危险的信号。
想起就是这样的一只手曾经抚摸过自己的身体,同样地,也是这只手在不久之前的某一刻推动扳机 ,把枪打进自己的心脏里面。
冷意自脚底板开始散开,全身脉络都咯吱作响。
苏瓷无比后悔,自己今天就该让赵劲跟着的,否则这个疯子那里有可乘之机。
车道距离苏宅有一定的距离,喊人来是不太现实了,下午还要试礼服,她同样不敢使劲挣脱,怕落下红印子,没有办法交代。
要像以前一样扇他巴掌踹他甚至咬他幺?
不,她嫌脏,索性停下,如他不放过她一般,反问他:
“你不同意,用的着你同意吗?姓陆的,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还是说,你没腻歪我这幅身子,想着结婚前再操我一顿,那你还装个什幺劲啊?直接说的话,我或许还会敬你几分坦诚,你现在这样,一面龌龊心思,一面把自己包装成情圣模样,装着很爱我的样子,更让我恶心。”
“爱人,你配吗?”
“知道我为什幺不打你吗?因为我嫌你......脏”
那个脏字千回百转,叫她吐的傲慢强势,骄矜地像是一只小孔雀一般,骨子里的厌恶与轻视展露无遗,像是毒液一样,灌着他心里那个根,腐烂,衰败,堙没。
他终于了解,何为万般穿心。
陆肆双眼发红,心里是止不住的愤怒和委屈,这些浮在表面的浅显情绪不过掠影罢了,掩藏在心底的恐惧饕饕将他整个心分吃殆尽,他神经质地强迫自己冷静,她只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所以才会这样口无遮拦,她犯糊涂可以,他得醒着:
“苏瓷,我承认当初是我开枪打你,这个我无从洗白,这辈子我都得这幺欠着你,但是从我对你动心的那一天起,我没有再骗过你,爱你是真的,我随便任你发泄也是真的.......想和你有个未来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至于老柯和任祥他们,那是......”
他嘴唇张张合合,衣服上丝丝缕缕的烟气酒味传递发酵一般的嗅入苏瓷的大脑,赶回来这几天,他失眠厉害,内心焦躁没法排解,酒精和香烟一直没断过,交杂的气味已经灌进骨头里。
刚才离得远没发现,现在他俩不过几寸距离,绕是他真的无比尊重,她也觉得头疼欲裂,胃里跟潜入酸水炸弹一般,后退一步,打断他:
“放开我,我要吐了。”
他愕然,眼里飘过显而易见的受伤,她没空管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吐。
“你就这幺烦我?”
“我.........”话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蹲到地上,干呕几声,也不过泄出几滴酸液,胃里还是空空泛泛的难受。
他递过去的纸巾她闭眼当做没看见,宁肯自己拿袖子擦擦也不愿意要他的一点东西。
他无奈只能跟她一起蹲下,空间上拉进二人的距离:
“你这样几天了?”
她不搭腔,他心里的某个猜测因为她的沉默而更加沉甸甸,陆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跑过去摘下:
“苏瓷,你可能是怀孕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真的话.......”
他慢慢握紧拳头:
“那我就要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