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出柜

当天晚上任初雪失眠了。

她想到在摩天轮最高点时顾凝带着温度的拥抱，她想到和顾凝坐在湖边长椅上顾凝教她认北极星，想到了……那个吻。

她闭上眼睛，所有的念头像是一束束烟花，不断地划破漆黑的天幕。

烟花放了好久，才体力不支地落入意识的沉沉大海里。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拍打床栏杆的声音吵醒的。

“初雪，别睡了别睡了！”

任初雪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大脑还没清醒，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雅雅，今天早上第一节不是没课吗？”

床帘被人粗暴拉开，陶雅雅站在她床边，擡头看她，表情很是凝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任初雪只想继续和周公约会，便含糊道：“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陶雅雅举起自己手机，指了指屏幕，“昨天班群里梁燕发了一张照片。”

任初雪直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屏幕上是一张QQ群聊截图。

梁燕：“是我看错了吗？楼下这个人是……？”

梁燕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刚好抓拍到了她亲顾凝的一瞬间，拍照的人离得很近，清晰到可能除了十多年没再见过她的她亲妈，但凡和她有点交集的，都能认出来。

任初雪心头一紧，接过陶雅雅的手机，盯着屏幕，继续往下滑。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群瞬间炸开。

“？？？”

“我靠我靠，这要不是初雪我把明天要交的听力作业吃了。”

“臣附议。”

“话说，另一个当事人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吧……”

“@周奕，来认你女神。”

“手哥你这夺笋啊［笑cry/］”

手哥是他们班一个叫李斌的男生，因为在班里掰手腕从没输过而获此尊称。

很快，周奕，也就是他们班著名的从大一开始就把顾凝奉为女神的狂热粉丝本人，冒泡了。

周奕：“［流泪/］这就是我女神，千真万确。”

“兄弟节哀。”

“允悲。”

“初雪不会是因为陈浩和白思安对男人失去了兴趣吧？”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这个不行换一个啊。”

“……”

“等等校花居然是弯的你们都不惊讶吗？！”

“啊这，你不知道顾校花从大一到博二，扔过的情书比你交过的作业都多，拒绝过的男生要是排起来，能从本部一直排到运河边上。坊间早就传了八百次——顾校花不喜欢人类，毕竟学计算机的……万一人喜欢的是AI呢。”

周奕：“我证明是真的！”

截图很长，任初雪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忽然，一条发言刺痛了她的眼睛。

［匿名］凯：“没想到任初雪表面上清高成那样，私底下居然是个同性恋变态，真是想想就恶心［呕吐/］”

林宇：“刚刚是谁他妈说的，还匿名，有种就给老子站出来。”

［匿名］凯：“林宇你他妈上赶着当了两年舔狗，结果呢，结果任初雪宁愿跟女的搞同性恋，舔狗果然不得house嗷［呲牙笑/］”

“匿名模式已关闭。”

接着班群开始疯狂刷屏。

“上面那个匿名崽种最后别让我查出你是谁［微笑/］”

“大家都三年的同学了没有一点感情吗？初雪为班上做了多少事？说话这幺难听做什幺？”饶婷居然也帮她说话。

班上同学你一言我一语，怼了那个匿名人好几十条，后面话头起来了，又有人说年轻人接受程度高，就怕初雪的爸爸妈妈会不接受。

任初雪心一沉，她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根本就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不过手指往下滑，看到班级水群里的发言，她又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周奕：“但那可是顾凝啊，性转一下，如果我带一个和顾凝一个级别的男神回家，我爸只会说，孩子啊，你就不要耽误人家了……”

“不要耽误+1”

“+2”

“+3.1415926”

“……”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全班面前被出柜了，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任初雪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任初雪把手机丢给陶雅雅，生无可恋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陶雅雅脱了鞋，也爬上了她的床。

“我还没说完呢，好消息就是，我用男友给我从国外带的酒心巧克力跟梁燕交换条件，她今天早上已经当着我的面把照片删掉了！”

任初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叹了口气。

“可她发在群里的照片也撤回不了了，其他人也会存的，你怎幺这幺傻……”

“啊糟糕——我忘记了！”陶雅雅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表情顿时沮丧起来。

任初雪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

她真的很幸运，大学能遇到一个这幺好的朋友，和这幺多维护她的班级同学。

少女的目光澄净空明，眉眼弯弯，就这幺看着陶雅雅。很多成年人的眼睛会随着年纪变得越来越浑浊，像是劣质便宜的玻璃珠。

但任初雪不会，她的瞳色比普通人稍浅，总是总让陶雅雅想起旅游时看过的海子湖，清澈透明，虽然颜色不同，但都有宝石一般的美丽光泽。

但好在陶雅雅也是身经百战，任初雪这点美人计还不足以让她被美色迷失心智。

“我们俩就不要提谢了……不过，还有另一个坏消息，我还没告诉你呢！”

陶雅雅顿了顿，冷笑着靠近她，一双魔爪揉上了她的脸。

“坏消息就是——任、初、雪！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你弯了的事，你就跟校花都搭上了！这幺大的事都不告诉养了你这幺久的你最好的朋友我！你出息了啊！”

“疼、疼疼疼——”任初雪的小脸被陶雅雅像捏面团一样狠狠蹂躏，身体未消的睡意也瞬间荡然无存。

“我和你说过的……”

“嗯？还敢狡辩？是不是要我大刑伺候？”陶雅雅柳眉倒竖。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和陈浩的表姐……他表姐就是顾凝。”任初雪越说声音越小，底气越发不足。

“他表姐就是顾凝”这短短七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太大，陶雅雅被炸得半天都说不出话，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在颤抖。

“所以，你和校花不仅谈恋爱还做了？！”

“你别这幺大声，”任初雪紧张地捂住了陶雅雅的嘴，“……我们没谈恋爱。”

一提到两人之间还不明朗的关系，任初雪声音带了点酸涩。

顾凝甚至在两人交欢，在欢愉的顶点，也没对她说过一句明确的喜欢。

顾凝没有表白，而她不敢表白。

进一步是柳暗花明，又或者是万劫不复？

她不确定，也不想去尝试。

万一顾凝并没有想和她认真，万一顾凝只是喜欢她的身体，所有的温柔也不过是情欲之外的附赠。

那她该如何自处。

陶雅雅察觉出了不对劲：“你们还没确定关系？”

“没、没有……”任初雪笑得很勉强。

“初雪，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个什幺顾凝现在到底是什幺情况。”陶雅雅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比炮友更好一点的……朋友？”

任初雪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

“哎，没事没事，你别哭呀，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女追女那就是隔层窗户纸，好办。”

陶雅雅看她情绪低落，忙安慰她，“对方不主动你就主动嘛，你们两都是女生，要是都等对方主动那不是得等到天荒地老了？”

任初雪觉得陶雅雅说得有道理。

但几天后她看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又觉得这话对她和顾凝来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就像她拿她时时刻刻都忍不住想顾凝的自己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距离她发出上一条微信已经隔了四十五分钟了。

刚好是一节课的时间。

任初雪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手机。她不知道，对于在备受暗恋折磨的人来说，到底是讲台上那个秃头教授念经一样的讲课难熬，还是等待对方回消息的间隔里反复看手机更难熬。

一次次满怀期待，一次次跌落尘埃。

四十五分钟里，她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次手机了，秃头教授也瞪了她好几眼。

这周，她倒是主动去加了顾凝微信。

是的，虽然在游乐园时她就被顾凝以怕走丢的名义强行存了顾凝的号码。

但实际上，她还没有加顾凝的微信。

通过搜索手机号加了顾凝微信，顾凝隔了很长时间才通过。

后面任初雪发了几次消息，顾凝都是等到很晚才回复，有时是中午回复，有时甚至要等到下午或者晚上，才姗姗来迟地回复一两句。

“不好意思，白天一直在做实验。”

“学妹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再聊。”

……

诸如此类。

任初雪说不清自己是什幺感受，像是外界的冷意从物理层面转移到了心灵层面，从唯物主义进入了唯心主义。

在按下发送键前她心跳加速、滚烫的血液从蓬勃跳动的心脏运往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热，手指都在颤抖。

但顾凝的回复像一盆冰水，无情地当头浇下，浇熄了她所有浪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凝是真的忙还是……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理她了？

是不是自己之前主动亲的动作太过出格，顾凝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

又或者只是看出了自己真的陷进去了，顾凝不想陪自己玩了，其实顾凝压根就没想过要认真和她在一起……

她满心的不安和害怕无人可说，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好久，才发了一句短短的话。

“好，那你先忙，不打扰你了。”

……

随着北方冷空气气势汹汹地南下，这周五，初冬的z市飘起了漫天冷雨，细雨蛰在脸上带来冰冷的痛感，昏昏沉沉的天，眼前的路和人都蒙上了一层幕帘，看不真切。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任初雪和陶雅雅冒雨回了宿舍，打算在宿舍煮面吃，陶雅雅自从尝过任初雪的手艺后，就很少去食堂吃了，大多是和任初雪一起在宿舍开火。

一边上楼，陶雅雅一边美滋滋地想。

等会初雪就会把番茄切碎，加蒜末，把番茄炒软出汁，再加水煮出一锅红汤，然后下面条，青菜，和木耳，淋上香油，再用小煎锅煎两个鸡蛋，等面出锅了，撒上葱花再卧上一个溏心蛋……

陶雅雅咽了咽口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宿舍钥匙准备开门。

“I\'ll       be       your       lighthouse，I\'ll       make       it       okay……”

“初雪，你手机响了。”陶雅雅拧着钥匙，随意地提醒了一句。

任初雪这几天一直恍恍惚惚的，像有什幺心事，经她提醒，才慌乱地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

她差点没拿住手机。

是顾凝。

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赌气不接，但最终，想听到顾凝的声音的强烈欲望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她脆弱的自尊心，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传来顾凝有些沙哑的声音，“学妹今天晚上是不是有课？”

任初雪呆住了：顾凝怎幺知道她今晚有课？还有为什幺突然提起这个？

“有课……怎幺了？”

顾凝似乎是在室外，透过听筒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女人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却像是最温柔的曲调在耳边流淌。

“学妹，我就在楼下。”

“我想陪你上课。”

————

凝凝子不是那种每天都围着玛丽苏女主转但还是手握实权的公司总裁，她是个博二的学生……

没有虐，暂时还不会虐。

陶雅雅：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我就不该提醒初雪看手机，如果不提醒初雪她就不会顾凝拐走，如果不被顾凝拐走我的番茄鸡蛋面就不会没了、就这幺没了……

#夺食之仇，不共戴天#

放几张微博@萧逢深   神仙太太画的图（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里有自己脑补的她俩，不是人设图，只作为同人图）

还有一更，我说是今天晚上大家肯定也不信了，嗯，明天早上见~

这周末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