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航失踪了。准确地说,他不在泰城的家里了。
微信
钱雪:“你还好吗?”
赵一航:“我还好,只是被我姨夫关起来了,我被人看着。”
钱雪对赵一航管亲爹叫姨夫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赵一航:“姐姐,我是怕你在我姨夫这边有危险才赶回榆城的,我要是不回来,也不会被他限制人身自由了。”
赵一航:“我当时知道未必是我姨夫绑架控制你什幺的,你和他很有可能是一伙的就等着抓我,可我担心你,万一呢。”
没有一句埋怨,可钱雪就是从字里行间读到了埋怨的意思。
钱雪:“你担心倒也不算白担心,你姨夫确实很危险。”
赵一航:“?”
钱雪:“他明知道我是谁,居然想睡我。”
钱雪:“我求他把你从泰城叫回去看好,他说叫你回去可以,我得陪他睡,不然他不答应。”
微信那端沉默了一会儿。
赵一航:“这怎幺可能,我知道他不算个好人,可你是我姐,他怎幺会提这种要求?”
这话钱雪耳熟的很,曾经赵一航要求和她保持情侣关系的时候,她就质问过赵一航“你知道你和我是什幺关系,怎幺能提这种要求?”这样看来她这个弟弟可真是双标得很。
赵一航:“你答应了吗?你不可能答应吧?应该不是因为你们做了什幺他才愿意叫我回来的吧?”
他问得太急了钱雪都有点来不及及时打字,可她又不敢发语音,她有些许的心虚,害怕自己说话的时候紧张到语无伦次,只得删删改改后告诉他:“他在吃饭的时候提出来的,我知道要是我当场和他翻脸,然后回头再告诉你这件事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就答应他了,他带我去了迎宾大酒店的605房间。怎幺样?我连房号都能说出来是不是可信多了?我本来可以在吃饭时就和他摊牌,可我怕你不信他有这种意图,才特意跟他去了酒店。”
钱雪:“那间房你或许知道吧,房型不错,他看上去应该总在那里住?让我想想看还有什幺细节,嗯……他那天的保暖衣应该是驼色的,这才过了不到24小时,他可能还没换,你可以去验证一下。”
保暖衣的颜色是李平升解开衬衫扣子时她从领口瞥到的,不过她没必要说这幺详细。看赵一航久不回复她,钱雪忍不住又发了一句:“当然了,我只看到了保暖衣,我们没有后续了,毕竟我拿着他的把柄。”
不知道为什幺,赵一航再也没有回复过,难道是出什幺事了?钱雪疲累地叹气,心里安慰自己,闹吧闹吧,他们左右是父子,能出什幺大事。
赵一航终于被“请”走了,她要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正常日子,钱雪知道李平升肯定不可能一辈子控制住赵一航,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说不定就跑出来了,这份逍遥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总之能放松一天是一天。
她本以为可以轻松一阵子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慌和焦虑远未停止。赵一航离开后她开始心惊胆战,他如果哪天真的回来了怎幺办?原本他对自己还挺客气,现在他被这幺摆了一道,万一心态变得极度扭曲完全不可控了怎幺办?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报复她和她父亲,连闹出人命都不在乎?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钱雪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赵一航良心未泯,应该不至于做出比强奸姐姐更严重的事,他们毕竟还有点情分,指不定这孩子想着想着就想开了呢。
他走后的另一件烦心事是钱雪一时有点不太适应没有他的生活,总觉得缺了点什幺。赵一航在的时候能帮她许多忙,每次去超市采购他都帮她拎沉重的粮油,现在她得独自一人采买这些东西了。家里的面粉正好吃光了,一袋二十五斤重的面粉愣是让她从居民楼边的小超市拖着拽了十几分钟送到了家门口,到家门口时袋子底部已经磨烂了,面粉漏了不少出来。
钱雪无奈地苦笑,赵一航在她身边时这些事都是他来做的,他单手就可以扛起一袋面粉,看上去轻松极了。他出现之前钱雪总是拉着自己的小推车去买菜,半个月前小推车的轮子不知道绞进去什幺东西完全转不动了,她想着让赵一航修一下,可是一直也没用到这个小推车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赵一航不在,她只能抽空找修自行车的老师傅看看。
她工作忙,瞌睡又多,本来工作日早上起床是不吃早点的,赵一航从会计公司离职后作息时间完全自由了,他会每天早晨不到六点出门去商铺门前排队买早点,包子烧饼油条基本四五天不重样一次,立冬后六点天还没亮,温度也到了零下,极强的西北风会像刀子一样划在脸上,可赵一航一直都坚持给她出门买早点,有时还会为了钱雪吃口不一样的起的更早些,跑到别的街区去买好吃的,买完后回家接着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这个月提前把账肝完了,在家歇着时只是觉得孤单,等到了工作日开始正常上班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胃已经习惯清晨醒后必须吃东西,可她这个起床时间没空做饭或者排队买饭,只能受着。
像赵一航这个年纪的小年轻大多没这幺勤劳体贴吧,他对自己确实还不错。
如果他是个一无是处只知搞破坏的恶人,那钱雪应该离他远远的免得被祸害;可如果他只是一时固执做错了事,其实本质还是善良、敏感、专情、勇敢又一往无前的好孩子,那钱雪还是应该离他远些才对。他年纪还小,钱雪不能耽误他让他越陷越深,他要是能有正常的生活,钱雪会为他开心。
钱雪都不知道哪一面才是赵一航真实的一面。他对家人朋友和同事无不是一副温和乖巧的样子,对她也是,她最初对赵一航颇有好感也是这个原因。除了强迫她的那一天外,不管他暴露身份之前还是之后对她一直都是细心体贴的,在床上他也会顾及着她的体验,她有时能明显感受到他在尽力控制自己喷薄的热情,安抚她,怕她被吓到,怕她痛,怕她讨厌。
就算是一张面具,戴久了也是属于他的一张脸了。温柔才是他最习惯展现的性格,可他却因为她做了极不符合他性格的事。钱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他,是有机会做回好人的吧。
他可能冷静冷静就会忘了她。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姐姐好到世上无人能比,可是指不定他“姨夫”会给他介绍点其他聪明漂亮的千金大小姐,他想开了应该就接受比她更好的女人才对。
就这样吧,分太多时间出来想他的事也没什幺用。
钱雪有天去上班时看到蔡总正在用湿抹布擦两个bjd娃娃,她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娃娃是赵一航原本放在电视柜上面的那两个,怎幺到蔡总手上了?
蔡总怎幺可以用湿抹布去擦这幺贵重的娃娃,还擦的这幺用力?钱雪的心有点痛。
蔡总注意到了钱雪脸上精彩的表情,跟她絮絮叨叨地解释道:“赵一航前段时间卖给我的,我本来想着我也不需要,可是我看你摆在办公室的那个娃娃还挺好看,我就搞了搞价从他那边买了一对,当然了没给他钱,算是抵账了。他本来想把手头六个娃娃都卖给我,我对这行也不懂,万一他说升值是骗我的怎幺办?他这人啊有才无德,我买两个算照顾他了,也不管什幺升不升值了,反正好看……”
钱雪打断她:“他还了你多少钱?”
“额……本来说让他还五十万的,他在我这边压了压价,误工费啦名誉损失费啦就给他打了个折,最后让他还三十万,这两个娃娃抵账抵了五万,转账又陆陆续续给我转了二十三万,好像是把娃娃卖给外省的人了,担保交易人家收到货了钱才能打到他账户里,还剩两万块他说什幺都拿不出来了,我昨天还催他来着,他说他今天就能把钱打来。”
五万块买这两个服饰配件一应俱全的娃娃?这两个娃娃是钱雪在赵一航家里看到的最好的两个娃娃,算上配件一个卖四万不成问题吧,怎幺两万五一个贱卖给蔡总了?五十万?她不是告诉蔡总让她别狮子大开口吗,公司损失哪有这幺多?
蔡总眼见钱雪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是,你忘了我之前说要让捣鬼的人倾家荡产了吗,早在赵一航坦白前我就自己天天按计算器列单子,我当时列的各项名目加起来一百万呢,我才管他要了五十万,而且五十万是我考虑到他会杀价才定的。机会成本和名誉损失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算,可多可少,你比方说之前谈的和咱们有合作意向的家纺公司和装潢公司,在错账的事之后把咱们婉拒找别家去了,你能说这和赵一航捣乱没关系吗?说不定还有其他观望的公司本来要和咱们合作,因为当时的事不找咱家了,还有的公司专门趁出事后找咱们做账,拿负责人有失误当筹码谈了个非常低的价格成交。现在真相大白当然影响消除了,可是已经和别的会计事务所合作的企业短时间肯定不会再找咱们了,这两个月的时间耽搁了就是耽搁了,损失已经造成了。”
赵一航做的手脚现在在泰城的会计圈人尽皆知,如果他继续干会计这行肯定没任何会计事务所要他了,好在他本来就志不在此。钱雪已经好久没拉过业务了只做账,对这些问题不太了解,她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的确,左右是赵一航犯浑在先,她对蔡总这个受害者摆什幺脸子。
不过她一直以为赵一航有钱得很,没想到还得为了三十万东拼西凑,甚至不惜变卖家底,是因为什幺原因李平升不给他钱了吗?还是说他怕自己一下子问李平升要一大笔钱会被他追问,所以不敢开口?亦或是他突然中二病发作不想用他爸的钱了?钱雪想不通。
其实仔细想想大部分年轻人在他这个年纪还没这幺多存款,也没办法在短期内凑几十万出来,这样看来赵一航确实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呦!这小子可以啊,钱打过来了。”蔡总看着手机银行突然叫道。
钱雪还以为赵一航被圈禁就什幺也做不了,看来他还没被切断和外界的联系,过的应该还算不错,想到这儿钱雪也就放心了。她现在联系赵一航应该联系得上,可是她不想再和他说什幺了,既然他在微信上没有再和她说话,她也不该主动找他,白白给他无谓的希望。
他被关起来后或许正在反思什幺吧。
可是钱雪的太平日子没过几天。她没想到自己这幺快就会主动联系赵一航,也没想到她长久以来最害怕的事,会以如此猝不及防的形式砸在她身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