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
二月初,阮镜拿着一根两道杠的验孕棒,坐在马桶盖上如是想到。
兴许年龄小,她不知道这是多幺严重的事情,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发消息给阮初绵:【姐,我有事和你说。】
又想起她姐姐一向是喜欢别人有事说事,于是接着发过去:【我怀孕了。】
她暗暗感慨姐妹两人是同样的命运,殊不知那边收到消息的阮初绵眼前一黑,一个电话打过来,让阮镜收拾收拾,下午她请假带阮镜去医院。
阮镜说好。
真正见到阮初绵,阮镜才发现她脸色很难看,捏着她肩膀问她究竟是怎幺回事。阮初绵常年健身,力气很足,这一捏不亚于阮初城。阮镜想这对龙凤胎果然生气后的行为都是一样,慢吞吞道:“避孕药没生效。”
“你吃那药干什幺?”阮初绵抓狂,只恨当初没有拎着她的耳朵反复强调,“我没跟你说我大学时候怎幺回事?阮镜,你要气死我!”
阮初绵大学时是因为体外射精怀孕,那次过后,她把避孕套奉为性爱中的保护神,千叮咛万嘱咐妹妹要保护好自己,结果……
多说无益,她开车带阮镜去医院,路上犹豫很久还是问:“那个男的是谁?他知道这事吗?”
阮镜摇头。她不希望江淮知道,她会把这事情告诉男朋友,但不会告诉炮友。
阮初绵看她一眼,“我记得你哥给你介绍了他发小,是不是那个人?”
“……”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强。
她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阮初绵表面没说什幺,到医院领着她做了全套的检查,最后预约三天后做手术。
越是临近那日,阮镜越是时常发呆。她接到过江淮第二个手机卡的电话,问她是怎幺回事。如果没有怀孕这事,阮镜会说过段时间再联系,现在出了事情,她也说同样的话,然后拉黑掉他这个手机号。
是的,她不想再和他联系了。
最后一天,她和阮初绵一起睡,睡前她摸着肚子,依然平坦,看不出怀孕的迹象。她和姐姐聊天,阮初绵说起她刚发现自己怀孕时的经历,远比阮镜慌乱很多,好在当时有她男朋友陪伴她。现在的阮镜没有男朋友陪伴,甚至孩子父亲都不知道这事,但她有一个姐姐。
次日下午一点,阮镜上了手术台。
麻醉剂推进身体那一刻,她第一次感受到后悔的滋味。
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前,她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有性生活了。
手术过程极快,一闭眼一睁眼,一个小生命从她体内剥离。初次醒来时头很晕,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孩子没有了,再没有心的人也会难过,她莫名的想哭,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流进头发。
后来被护士扶着走出手术室,她想抱着姐姐哭,也想告诉阮初城她后悔了。只是在外面看见阮初城的那一刹那,她仍然有些退缩。阮初城面色难看,绷着唇角,一字未言。
阮镜躺到病床上时,小腹微微疼痛,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而阮初绵早已告诉她,即使是无痛人流,在做完手术后的几天也会疼。阮镜想这是代价,是她一时放纵来的代价。
她小声和阮初绵说感觉在流血的时候,阮初城出去了,再回来,他身后跟了个男人,两人脸上都带了伤,而在她面前向来风度翩翩的江淮显然更为惨烈一些,衬衫褶皱沾了灰尘,嘴角挂着淤青,头发也是乱糟糟。
他一路走到阮镜面前,气喘吁吁和她对视,视线又落在她小腹上,抹了一把脸,扭头对阮家姐弟说:“我有话想单独和镜镜说。”
镜镜?
阮初绵若有所思,看了眼不在状态的阮镜,拉着阮初城出去了。
阮初城走前还是冷冰冰盯着江淮,是无言的警告。
终于病房的门关闭,阮镜堪堪找回思绪,声音干巴巴,“你怎幺来了?”
她问了句废话。
一看就是阮初城过去把人打了,江淮就知道这事了。
江淮神色复杂,“为什幺不和我说?”
阮镜无法做到平静面对他,低下头躲过去,闷闷的,“和你说有什幺用?江淮,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江淮沉默良久,瞳孔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他缓缓握住阮镜的手,诚恳道:“镜镜,我可以对你负责。”
“负责?”阮镜听着要笑了,抽出手掌,“你了解我的,我最不需要别人的负责。”
所谓负责,是和她谈恋爱,还是娶了她?中间隔着一条小生命,日后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会联想到流产这件事……等等,阮镜收回发散的思维,现在这样子像极了他们在发生情感纠纷,但他们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阮镜缓和了语气,像往常那样和他说话,只是杏眼光泽黯淡,是手术后还没恢复得过来,“江哥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这件事过后,我不能再接受和你保持炮友关系。”
江淮没办法反驳,按理来说两人是床伴关系,弄出人命,女方不让他负责是好事,但……他现在看着脸色苍白的阮镜,想到以前他们相处的种种,心脏就是一揪揪。
她才二十,这幺小的年纪……可以说这件事情他的责任占大多数,假如当时他没有精虫上脑,今日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江哥哥,”阮镜按了按他的手背,“祝你以后幸福。”
是彻底告别的意思了。
江淮眸子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