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一夜萧瑟,尚为嫩绿的新叶承受夜雨吹打,清晨时透出淡淡泥土草香。简陋旅店窗帘廉价,薄得挡不住光,才五六点的光景,屋里已经大亮。栗颂早早起身,吩咐秘书将车开来。郁婉宁仍在熟睡,她哼唧一声转过身去,背对阳光。栗颂轻手轻脚洗漱出门,晨跑之后在服务区买来热牛奶和面包做早餐。
郁婉宁睡得也并不安稳,旅店床垫软的没有支撑力,她醒来仍觉得腰酸。在栗颂的投喂下吃过早饭,她拿起手机发现信息、未接来电爆了满屏。不外乎是郁家找不到人,又发现丢了车,质问她跑到哪里,车又在哪。郁婉宁烦躁之气又涌了上来,没好气地给郁建宁发信息说车在燕乌服务区。忽而想到昨晚车内一夜,突然来了恶趣味,又留言建议他来了立即洗车,反正她看郁建宁不爽多年,自然不介意恶心到他。
燕乌县距离松汇市并不远,车程只需一个多钟头,栗颂秘书开车,两人自然坐在后座。郁婉宁为免再看到郁家人消息索性关了手机,扭头看看窗外风景,又转过身来看着栗颂。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并未意识到这是两人又一次重逢,看着眼前成熟俊朗的男人,他如今翻手颠覆一方云雨的样子过于耀眼,已经让她想不起曾经沉默内敛的那些年。只是转瞬的念头,郁婉宁随即移开了视线。
栗颂处理完公事,打开新闻软件的瞬间就被自己的高清图刷了满屏。原来在两人久旱逢甘霖、颠鸾倒凤的一夜,媒体们早已加班加点赶了无数篇稿子出来。“爆!郁氏小女当众认爱,对象相识十年!” “惊!郁家晚宴激吻主角竟是星磁教育创始人!”几篇新闻下来,郁婉宁和栗颂高中同学、大学同校、栗颂白手起家的十年枝末已经被扒了个干净,一夜之间两人的事情传遍了江州大街小巷。而栗颂反复看着那些图,不着痕迹地存了郁婉宁在他怀中沉醉的几张,然后转过身来拂上郁婉宁细白的脖颈,手指捻过她小巧的耳垂,顺势送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脖颈、耳垂、手指都缺少点东西,他开口,“带你去选个礼物。”秘书小林自然改道去商场。
松汇市向来不缺任何商业娱乐轶事,两人的消息虽然在江州炸了锅,但在松汇仍可得常日里的宁静,不过也不乏消息灵通之人,在二人走进商场的时刻就已认出是新闻主角。郁婉宁其实并不愿意收受这份礼物,在车上就多次要小林就近停车放她下来,但栗颂打定主意,此刻紧紧揽着她走进Harry Winston,手劲大得让她肩膀有些疼痛。
此刻店员按照栗颂的喜好拿出几款钻戒与项链耳钉,栗颂牵着郁婉宁要她一一试过,郁婉宁耐心有些耗尽,“我真的不需要这些,我们走吧。”栗颂不为所动,“订婚哪有空手的道理?”一边店员审时度势地劝说着款式如何合适,一边找来更多样式。郁婉宁是真的有些不耐,她又打开手机企图转移注意力,但开机的瞬间又是电话闪烁不停,栗颂说着她手上这款围镶的戒指最满意,郁婉宁烦躁不已,“我们又不是真的订婚!”话一出口,店员就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变了脸色,他沉着脸,但依旧维持耐心,“没关系,不订婚也可以送你礼物。”
郁婉宁只觉得有些窒息,大脑慌乱中接通了闪烁不停的电话,瞬间那头的声音被外放出来,“郁婉宁你还要不要脸!事情搞成这样你有什幺脸面……”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声,\"我说了你没有资格管我!\"
店中场面顿时尴尬到了冰点,另一边的店员带着顾客去了远离他们的沙发卡座,栗颂感觉到怀中的人在颤抖,他接过电话,“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不是婉宁的责任和义务,郁先生好自为之。”电话挂断,他向店员表示歉意,搂着郁婉宁离开了商场。
小林在车上等待不久,就见自家老板去而复返,他赶快下车拉开后座车门,郁小姐脸色看起来不太妙。黑色奔驰在车流中穿梭,在不违章限度内开到了最快。郁婉宁脸色苍白,软软靠在栗颂身上,小声说着,“栗颂,我后背疼。”她的肋骨脊椎仿佛挤压在一起,胸腔被压缩得很小,不得不以更急促更深长的呼吸来获得更多氧气。栗颂面色深沉,着急又别无他法,只好紧紧抱住她,抚摸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到了医院,急诊科首先怀疑是与心脏相关,检查与ct都没看出问题。栗颂眉头紧锁,问出了一个在心头盘旋多年的可能,“或许应该去神经内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