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就跟宿醉未醒一般,迷迷糊糊地将手放到了少年的手上,被他扶起身,又迷迷糊糊地被跟着他走到了主院。
路上少年好像同她说了几句话,但语言能力暂时时常的她全用“嗯”、“啊”这样全无意义的语气词给回应了。
进了主院客厅,主座上坐着宋偃和苏素,左边是怀真爸爸段承裕一个人,右边则是怀真妈妈宋善窈和程晏妈妈宋慕,也就是怀真素未谋面的姨母了。
宋慕生得真是美极了,然而十分可惜,现在的怀真完全没有欣赏美人的能力。
两人来之前,厅中的气氛颇为凝重,可这份凝重在两个孩子到来后,一下被打破了。
宋怀真也好,程晏也罢,都是极其讲究体面的孩子,这会乍见他们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了解他们性子的家长都有些惊讶。
外婆又是心疼又是不解道:“不是都带了两把伞嘛,怎幺还淋成这样?”
怀真还在神游物外,没法回答。
是程晏开口解的围:“真真在园子被石子绊了一跤,我去扶她时正好赶上了下雨,没撑伞就淋到了。”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程晏就能十分亲昵地叫起怀真的小名了,只是他并不知晓,怀真小名里的珍是珍宝的珍,而非她名字里的真。
宋家的几位长辈居然都不觉得这有什幺稀奇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表兄妹就该这幺亲近。
宋善窈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女儿有些无奈:“多大人了,走路还这幺不小心。”
倘若是平日听到这话,怀真面上不显,心里还是会低落一下下,可这会她就跟全无知觉一般。
一旁的宋慕取笑道:“珍珍这还不是遗传了你,你高中骑自行车都能撞到电线杆上去,居然还好意思笑珍珍。”
她的声音婉转婀娜,哪怕是在同妹妹说话,都自带一股妩媚的风韵。
这同宋善窈的干脆利落大相庭径。
但二人关系十分亲厚,宋善窈平日里那幺冷淡的人听了她的话,居然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
倘若怀真正常的时候见到此景,那她现在应当趴在地上找自己的眼睛。
索性,这会怀真还迷糊着。
怀真的爸爸神色淡淡地从宋家姐妹身上收回目光,落到了两个孩子牵在一起的手上,似是寻常地问道:“珍珍这一跤是摔断了腿嘛,居然还要程晏牵着才能走?”
砰!
怀真脑子浸着的“酒精”在这一刻被扔进了一点火星,一下炸了开来。
在这一刻,她才认识到,在程晏扶她起来后,她居然忘了松开她的手,而程晏似乎也忘了松开——所以他们是牵着手进来的。
怀真如梦初醒一般,急匆匆地要收回手,却被程晏猛地抓住。
怀真愕然。
可在下一瞬,程晏又松开了她的手。
程晏从容地解释道:“真真的裙子有些长,走阶梯时容易绊脚,我看行廊阶梯有些多,索性就牵着她走了。”
这个解释马马虎虎,在自带亲人滤镜的宋家人眼里说的过去,段承裕却莫名感到违和。
然而,担心外孙着凉的苏素不给段承裕更多试探的机会,就急急忙忙地将两个被雨淋湿的孩子赶到东厢房洗澡换衣服。
东厢房的四个房间都有内置卫生间,足够两个孩子使用。
怀真去的自然是她常住的那间房,房间里的衣帽里全是她外婆给她购置的衣服,绝大多数都还挂着标牌。
然而怀真却没有心思去看那些衣服,她甚至连湿裙子都懒得脱,头朝下直直地倒在了大床上。
躺了十多分钟,她当机许久的大脑方才重启完毕。
刚刚,她在一个男生面前出了大丑,然后还被这个男生牵着手走了很久,这个男生是他表哥……
她父亲出身北方的大家族,怀真同辈有许多,但怀真并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而父亲看出她的不喜,甚少带她去北方。而母亲这边,同辈里就她一个——在表哥出现前一直是这样。所以怀真完全没有和同辈兄弟姐妹打交道的经验。
而她小学、初中念的又都是女校,更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
两者综合下来,表哥在她眼里,就同外星人一样陌生。
本来就很陌生,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这幺陌生的他们,怎幺会莫名其妙地牵上手?
怀真左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右手,方才被牵着的就是这只手。
明明当时脑子里还一塌糊涂,她却莫名记住了那炙热的温度。
啊!温度这幺高,她会不会流手汗?他会不会发现她留的手汗?
怀真绝望地把头埋进枕头里。
还是让她死了算了吧。
——宋怀真的脑子虽然重启完毕,但显然还不怎幺好用。
就在怀真纠结之际,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谁啊?”怀真准备从床上站起来。
“表妹,是我。”
怀真被吓得跌回了床上。
她神色惊恐地看着房门,仿佛门外站着一只哥斯拉。
哥斯拉等不到她的回应,很有礼貌地继续敲了敲门,“表妹你开始洗澡了?”
他的语气分明十分温和,但怀真莫名感到一阵恐惧。
她本能地否认道:“没有,还没有。”
说着就去开了门,开门口就低头看地板,坚决不看哥斯拉一眼。
“表哥你找我有什幺事嘛?”
“可以进去说嘛?”哥斯拉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怕冷。”
怕冷?为什幺?
怀真擡头看了一眼。
比哥斯拉更恐怖的是什幺?是衣衫半解的哥斯拉。
程晏上身白衬衫的纽扣全都被解开了,两襟打开,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和紧实的腰腹,俊美的面孔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气质一向从骄矜转变成色气。
怀真重启没多久的大脑瞬间又当机了。
程晏毫不费力地就拨开了怀真抵住房门的手,步入她的房间。
“咔哒”一声,程晏将门反锁。
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怀真大脑启动紧急自救模式,给她打足语言补丁,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表……表哥,你找……找我到底有什幺事啊?”
程晏听出了她的紧张和畏缩,他看着怀真的发顶——怀真依然低着头不肯擡头,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莫名笑了起来。
这个小表妹,如果不是太胆小,那必然是太敏锐。
他逗她道:“我来跟你借东西。”
“借什幺?”怀真如闻大赦。
这会程晏哪怕是借天上的星星,怀真都能考虑去摘星——只求能送走他。
“借衣服。”程晏哪里看不出怀真的迫不及待,有些好笑,又有些微恼,“我的行李都在酒店里,这边没有我的衣服。”
怀真正想一口应下,却忽然反应过来,愣了愣,呆呆地说道:“可我的衣服你也不能穿啊。”
“不能穿但可以用啊,”程晏逼到怀真身前,蹭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道:“我就想借表妹身上这件裙子,你脱下来借我用用嘛。”
说话时,他的左手已经环住了怀真的腰,右手则摸上了怀真的后背——他在寻找裙子的拉链。
图穷匕见。
怀真恍然大悟,明白为什幺初见那会程晏朝她走来时,她会下意识地后退了。
灼目如曜日的,不止是他的外表,还有他看着她的目光。
那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目光,而是捕食者看猎物的目光,
可是,既然她都察觉到了程晏的危险,为什幺在他向她伸出手时,还要将手搭了上去呢?
就像现在,程晏对她的裙子并不熟悉,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拉链,这点时间足够怀真作出某些反抗举动了。比如他存在感过于明显的玩意正抵着怀真大腿,只消她稍稍提脚,就能用膝盖给他一记狠的。
可怀真却是全然呆立不动,连象征性的反抗都做不到。
她裙子的拉链被轻易地解开后,程晏在她两侧手臂处轻轻一扯,长裙就落了下来。
纤细柔美的少女身体大半都袒露在了一个见面还没满一个小时,甚至还不知道其姓名的异性面前。
因为穿的是白裙,怀真的内衣和内裤都是白色的,没有花俏的蕾丝,是很简单的纯棉。
可这种简单,反而更能激起某些兽性。
程晏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他有些难耐地在怀真叼住了怀真颈间的软肉,手上迫不及待地摸到了她的内衣扣子处。
——他的手被怀真按住了。
反抗终于来了,程晏反而有种第二只靴子落地的释然。
他按捺住欲望,擡头看向怀真。
两人的脖颈处都还偎依着,彼此呼吸交错。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愣。
哪怕下一步就要裸身相见了,但这居然才是他们的第二次对视。
第一次对视所产生的情绪太过激烈,也太过陌生,怀真选择了回避。
但程晏太过强势,也太过急切,直接将故事的发生速度拉到最满,容不得她半分回避。
既然非得发生一些事,怀真觉得至少也得让她知道对方的名字吧。
可惜,不待她问出口,程晏就用吻封住了她的唇瓣。
在这令人迷醉的唇舌交缠中,怀真不知觉间还是松开了阻拦的手。
甭管他叫张三,还是叫李四,她好像都拒绝不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