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约
今日是她十五岁的生辰，花姨让她褪下那身干杂活的麻衣粗布，换上了一身花阁小姐的薄纱长裙，接着带她走进一间满是灰尘霉味还有蜘蛛丝的房间。
「镜儿，妳从今日起就搬进这儿睡，方便陪侍客人。」花姨让她坐到床边，对她笑道，「这儿可比妳现在住那灶房后的小房还宽敞舒适吧？」
江若镜擡眼看了下床廉上的蜘蛛丝，接着垂下头，乖巧的嗯了一声。
「我现在让咱们老张和老李进来，妳等着让他们教导妳一番……」
花姨对少女总是乖顺无比的态度十分满意，转身正要去唤人来开始进行少女的调教，敞开的房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不行！」
只见一名紫裳身影冲入房间，一看花姨要走出门，那道身影立刻跪在花姨身前，挡住了门口的去路。
「请您高擡贵手！！镜儿年纪尚幼，还不足以承担调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寒烟楼欲推为花魁的江若紫。花姨看着她那一向艳绝高傲的美人脸孔带着惊惶失措，不禁冷笑打断她，「镜儿如今已十五岁，哪儿年幼？让开！」
「她还没十五，她的十五岁生辰并非今日……是否？若镜，妳的十五生辰并非今日啊！」
江若紫还想辩解什么，擡眼看向坐在床榻上的少女想寻求附和，对方却低着头，脸面被长发遮住，不发一语。江若紫只得收回视线，咬牙看向花姨，说，「嬷嬷，镜儿的衣食用度全由我负责！服侍客人的工作我能代替她，往后我能赚双倍、不，三倍的酬劳，求您……」
叩、叩！
花姨还在看江若紫想说出什么可笑的话，却没想到若紫竟说着就突然朝地面磕头。她顿时大惊失色，朝外吆喝道，「来人啊、来人啊！快点把紫儿拖出去！！」
江若紫是他们寒烟楼的摇钱树，面容或身体万般不得有些许的破损啊！
随后很快的，几名伙计就冲了进来，将江若紫从地面半拖了起来，花姨叫道，「快把她带回房去锁绑着！别让她发疯！」
「不，您答应我让我代替镜儿……！！别碰我啊啊───！！！」
凄厉的大叫随着若紫被人强行架着出去，回荡在长廊之上。
听着那宛若疯狂的尖叫声，花姨皱起眉，对着地上啐了口，接着转头看向对一切若无所觉的少女，花姨满是浓厚胭脂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镜儿啊，妳不会像妳姊姊那疯样吧？那可万万不妥呀……」
江若镜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琉璃光华，她擡起头，第一次对着老鸨嬷嬷露出了笑容。
毕竟，在她大姊江若依和瀛王爷的那事发生后，寒烟楼的气数也不多了。
这些老鸨嬷嬷接下来的命运又能如何美妙快活呢？
…
今日不只是和某人约定的特殊日子，也是取得茶叶保存技术的重大日子。
萧元衫在前往寒烟楼赴约前，先来到了和茶农刘程富交货的地点，也就是刘家后头的一座凉亭。
然而，过了约定时间又半晌，却未见刘程富前来赴约。
萧元衫轻轻挥着扇，眼望向天，不禁喃喃道，「不会是被那丫头说中了，出了什么差池？」
是什么差池他所没想到的？嗯？
等了许久，『啪』地一声，他收起折扇，双手负于后，慢悠悠地往刘家的方向走去。
待他甫接近刘家大门，却发现那儿闹哄哄的，围了许多人。
心下他有了不好的预感，走到人群之间，他问旁人发生何事，欲往内看却见几名捕快和刘家老小激动交谈。
「刘家出了命案啰！」
「命案？」萧元衫眉头皱了那么一下，又恢复如初。
「是啊！大街小巷所有人早和老刘说了，要小心提防他那小舅子郑坤！现在看吧？郑坤那赌鬼今个儿来这里要不到钱，竟然拿一把菜刀把老刘给砍杀了！」
「太可怕了！要我说，郑坤这种人应该三日之内斩首示众！」
「就是啊、就是啊！杀人者不得好死！」
萧元衫看着旁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站在刘家大门前大肆讨论，他实在一阵无语，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分明在前日已按约定，偿清刘程富的赌鬼小舅子郑坤的所有赌债，今日只待刘程富给他茶种技术，这门生意就圆满落幕……
怎会刘程富突然就被郑坤砍杀了？！
为了得到茶种的保存技术，他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打听消息，拟订计划，就在即将取得技术的最后一刻……
拥有保存技术的人死了。
萧元衫看着刘家大门内忙碌匆匆的捕快和人们，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心想着晚点必须遣人来此处查找茶种保存技术遗落的任何可能。
千算万算，却无法料得如此意外。
然而……
「三天之后，刘程富和你约定要将所有茶种的保存技术交予你……但是，他必然无法守约。」
萧元衫想起江若镜三天之前夜闯萧府，对他所说的话。
人死了，确实无法守约。
那么，她是如何知道刘程富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