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除了当事的三人,再没有第四个人知情,张驼背自知理亏,又被许同舟打的不成人形,他自然不敢出来张扬,许同舟也对这事只字不提,只是自那事之后,不管隔壁村盖房子有多忙,他都雷打不动一到傍晚就回家,一定会在程诺放学时出现。
他知道程诺被吓到了,那一夜她破了例没有赶他出屋子,任由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虽然依旧不怎幺和他说话,但态度较之之前缓和了许多,也会接受他晚上放学时的陪伴了。
可她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即便面对许同乐,她也不再像曾经那样展露微笑,许同舟看在眼里,越发怕她对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失望,做事的时候万般小心,不敢惹她半点不快。
周六这天阳光正好,许同乐放假没有去上课,程诺照例给她“开小灶”辅导了一个小时英语,然后趁着阳光好,把这几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要说来支教的好处,估计就是让程诺更快的学会了自立?在这鸟不拉屎的农村,万事都得靠自己才行。
这不,连我们的娇娇女程诺都学会自己洗衣服了。
兴许是因为阳光明媚,连带着程诺阴郁的心情都好了些,她不急不慢的洗了一大盆衣裳到院坝里晾晒,许同乐想帮忙,被她拒绝了,她告诉许同乐,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出路其实有很多,但目前看来学习是最快且最近的,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她都不会去打扰许同乐的学习。
她在小院儿里晾衣服,许同乐坐在屋檐阴凉处写作业,王桂芝去了下坡兰婶家做鞋垫,下午的阳光晒的人有些眯了眼,但久违的清闲也让程诺心里觉得放松。
她一边晾衣服,一边轻哼着歌谣,声音不大,却在小院里回荡,那是农村里没有听过的歌,曲音悠扬婉转,被程诺唱的委婉动听。
她做事做的投入,并没有察觉背后有人在靠近,她轻哼着小曲儿,从盆里拿起t恤夹到衣架上,却无意间碰到一只手,她吓的迅速缩回手,擡头一看是许同舟站在自己身边。
耀眼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些黝黑的脸也有了光泽,他微微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程姐姐,我帮你。”他轻声的说。
程诺一瞬间有些红了脸,“你什幺时候回来的?”
他不是去隔壁村盖房子了吗?怎幺会突然出现的。
许同舟看着程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被烈日照的微眯,浅浅的黛色新月眉微微蹙着,粉红嘴唇因为刚才说话还来不及闭合,微张着,看的他有些情动。
“他家今天有亲戚做寿,得去吃酒席,上午就出去了,我刚刚赶回来。”
他知道下午不用做工,紧赶慢赶往家里来,只因为今天是周六,他知道程诺不用上课,会留在家里,他想看她……
“你刚刚在唱什幺?好好听。”他故作镇定的帮程诺晾衣服,一边问她。
程诺显然有些尴尬,手里晒衣服的动作加快了,脑子想也没想的直接回答,“是《Five Hundred Miles》”
话音一落,换许同舟脸红了,他听不懂…天生的自卑让他无法接话,只能怔怔的帮女人把小袜子夹到晾衣绳上。
程诺见他没说话才反应过来,“翻译成中文的话,叫500英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给男人解释,只是他突然的沉默让她心里不好受,她并不会因为一个人听不懂英文而歧视对方,何况这样的环境与结果并不是他自主去选择的,她没有理由去嘲笑。
晾完衣服她收了盆子准备往屋子里去,许同舟却不想她走,急急的问,“这首歌是什幺意思呢?”
程诺回头看着他,这一周过的好混乱,男人也天天都在外村干活,即使来接她下课,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鲜少交流,她好久都没有仔细打量过他,今天突然认真看去,男人本来就瘦的体魄似乎又更加瘦了一些,黑黑的高高的,却挡不住他五官里的英气。
“嗯~”程诺侧头想了想,应该怎幺解释歌词的意思呢?最后决定不做解释,直接念出了歌词的原意。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你应明白我已离开,一百英里,一百英里,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上帝啊,一百英里,两百英里,上帝啊,三百英里,四百英里,五百英里。”
她轻轻的重复着歌词,眼神与男人的目光交织,她看着他,好像说的并不是歌词,而是她在对他讲话。
“所以这是一首离别的歌。”许同舟问她。
“算是吧,或许也不是,只是他想去流浪了。”
许同舟走近她,让两人气息交缠,“可如果有了感情,不管多少里路,不管错过了多少次火车,他都一定会去找寻。”
他以为程诺是被张驼背的事吓到了,想要离开了…他急急的表明心意,想要挽留。
可他的话偏偏吓了女人一个激灵,转身大步回了房间。
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家三口外加程诺好久没有一起围在桌边吃饭,这一顿虽然菜色还是依旧的“糟糕”,但这样久违的平静祥和让程诺多日的烦闷心情得到缓解,她忍着不适的口感吃了大半碗稀粥。
饭后许同乐动作麻利的收了碗筷,和王桂芝一起到房间里帮她纺线。
程诺一个人在院坝里无聊,又因为张驼背的事,对农村里的人有了忌惮,她明白了不是越穷的地方,人就越淳朴的道理,一个人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去哪里好。
许同舟过来找她,说要带她去看个好东西,程诺想要拒绝,可许同舟一脸笑意,不容她拒绝一般要她跟自己走。
程诺想了想,反正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无聊,于是跟上男人的脚步出去了。